天亮的时候,严礼强,顾泽轩,还有赵慧鹏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穿过那满目疮痍的道路和一片片倾倒的房屋与废墟,在一路的哀嚎与哭泣声中,重新返回四海镖局的队伍昨晚落脚的那个堆场,准备先与四海镖局的人汇合。
在这样的巨变之中,三个人的力量,实在是犹如洪流之中的蚂蚁,太微不足道。
忙活了一晚上的三个人,只是勉强从废墟与河中救了出了十多个活人,其中的几个人在被他们救出来之后因为伤势太重不久就死了,而就算是活下来的人,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带着伤,严礼强三个人也只能把从一个倒塌的药店废墟之中的伤药找了一些出来,分给那些活下来的伤者,为他们包扎一下,在尽了自己的一份力之后,也就离开了,严礼强三人,此时此刻,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
沿路走来,到处一片混乱,许多地方还在燃烧,天空之中浓烟滚滚,整个金陵城之外,已经完全失去秩序,严礼强没看到衙门里的衙役,更没有看到军士,那些活下来的人,一个个都失魂落魄,悲号哭啼,眼前所见,犹如末日一样。
严礼强的精神在昨晚也受到巨大的刺激和冲击,因为他两世为人看到的尸体加在一起,都没有昨晚一晚上看到得多,特别是天亮之后,那秦淮河中,沿河都可以看到浸泡在水中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样的景象,简直就像地狱。
严礼强三人回到堆场的时候,整个堆场,同样一片混乱,因为堆场之中的那些房屋,已经全部倒塌,有两个院子还失了火,烧了好几间仓库里的东西。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昨晚见过一面的堆场老板正跪在堆场的一片倒塌的房屋前面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在他的面前,是几具已经扭曲的尸体,那几具尸体中,有堆场老板的妻子,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曾经幸福和美的一家,一夜之间,就支离破碎,只剩下一个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样的人间惨剧,三个人在回到堆场的路上,已经见到了不止一起。
……
四海镖局院子的院墙和院子里面的那两排房子和仓库同样也倒塌了,三十多个四海镖局的人,此刻正聚集在院子里,清理着废墟,把镖局的货物,从倒塌的库房之中搬出来。
镖局的镖师都非常的警惕,在昨夜听到外面的第一声响动的时候,留守在堆场的几个镖师已经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探查情况,也因此,在后面院子里的房屋倒塌的时候,四海镖局的人没有一个被埋在废墟下面,还有那马厩之中的马匹,因为马厩只是草棚,在马厩倒塌的时候,除了几匹马受惊跑了之外,还有大半的马还在,也没有受什么伤。
只是昨夜出去的镖师,到这个时候,回来的也没有几个。
“你们三个有没有看到封镖头?”看到严礼强三个人一回来,四海镖局的一个镖师立刻走了上来,满脸焦急的问道。
严礼强他们也认识这个镖师,这个镖师叫王辉,和陈虎一样,也是封镖头手下的干将,昨夜留守这里的,正是王辉。
严礼强摇了摇头,“我们没有看见封镖头?”
王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那镖局里其他的兄弟呢,你们看到没有?”
“我们三人昨晚没有与镖局里的其他人一起,所以……”
还不等严礼强说完,王辉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失去了与三个人说话的兴致,“你们三个别闲着,赶紧过去帮忙,把库房里的东西清理出来……”
在镖局的队伍里面,严礼强三人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这样的大变之下,王辉根本不关心三人昨夜去了哪里,有没有受伤,甚至到底是死是活都未必放在心上……
严礼强平静的看了王辉一眼,没有动,顾泽轩和赵慧鹏两个人原本想要动,但看到严礼强没有动,也跟着站在了原地。
“怎么,我说的话你们没听到么?”看到严礼强居然不听话,王辉一下子大怒起来,指着严礼强的鼻子大骂“你们皮痒了是不是,还不快去干活?”
王辉这边一骂,那边正在干活的一干四海镖局的人一下子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儿,诧异的看了过来。
严礼强看王辉的眼神变得同情起来,这王辉或许是一个称职的镖师,但是,一个称职的镖师,在这种时候,却绝对应付不了眼前的场面,因为这个王辉明显脑子不够用,没有大局观。
严礼强扫了扫院子里那些停下了的四海镖局的人,那些人的脸上,此刻也一个个写满了惶恐还有茫然,遇到这样的浩劫,再加上镖局一下子群龙无,这些听惯命令的人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王辉说什么,这些人也就怎么干。
“我觉得我们此刻不应该急着把那些货物从废墟之中搬出来,而应该先派人到金陵城中探听一下情况,看看金陵城中的官府衙门是否还在运转,看看金陵城中的守军还剩下多少人,是否还能维持局面!”严礼强平静的说道。
王辉一下子气极反笑,“呦呵,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居然还来教我怎么做事?”
严礼强却没有生气,依旧平静的说着,“封镖头是这支队伍的头头,经验老到,而且平日严于律己,处事周详,昨日封镖头离开堆场的时候带了几个人,说是到金陵城中拜访几个朋友,现在我们在金陵遇此大变,如果封镖头没事,昨晚封镖头就一定会回到堆场稳定这边的局面,或者至少派一个人来通知一声,让我们放心,而不会等到今天这个时候还不露面,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虽然我也希望封镖头没事,能平安回来,但现在的情况却表明,封镖头十有八九在昨晚已经出事回不来了,很有可能已经遇难,我们恐怕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胡说八道……”王辉立刻大骂了起来,满脸怒火,“敢在这里诅咒封镖头出事,信不信我吧你的舌头给割下来……”
“王镖师,想要割我的舌头,恐怕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到了这个时候,严礼强整个人已经彻底镇定了下来。
“什么?”王辉勃然色变,一按腰间的卡簧,噌的一声,王辉挂在腰间的一把雁翎刀,瞬间出鞘,锋利雪白的刀刃,一下子就横在了严礼强的脖子上,“老子今天砍了你这个小白脸……”
严礼强却依旧在笑着,脸上毫无惧色,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顾泽轩和赵慧鹏,让两人不要妄动,而看着王辉的眼神,却一下子凛冽了起来,“我是小白脸没错,但我这个小白脸,却不是四海镖局,甚至不是四海院的小白脸,你可要搞清楚,我是剑神宗的正式弟子,当初拿着剑神宗的石长老的还恩钥匙来到的剑神宗,允许我拜入剑神宗山门的是剑神宗的江长老,天巧堂苏堂主亲自提拔委任的天巧堂的执役弟子,按照剑神宗的规矩,除了戒律院,谁有资格敢割我的舌头,砍我的脑袋,在我身上施加刑罚?一个四海院下属四海镖局的镖师,什么时候可以凌驾在剑神宗戒律院之上,可以不把剑神宗的规矩体统放在眼里,敢随意刑罚一个天巧堂的执役?你今日若敢动我一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就算你能亡命天涯不怕被剑神宗戒律院的人追杀,难道你就不怕连累你的家人孩子?”
听着严礼强的话,那个王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