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左良玉悠悠醒转的时候,四面都是痛哭的声音。
昏迷之前的回忆涌入脑海,让他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哀痛不已。
他挣扎着爬起来,也顾不得污秽,将人头的乱发拨开,左梦庚那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甚至连眼睛还是睁着的,在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面,写满了震惊与恐惧。
噗!
左良玉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大恸无声,他眼角流下血泪,险些将牙齿都咬碎。
“高惊雷……高惊雷!”
“此仇不报,我枉为人!”
……
高惊雷自然不在乎又上了别人的黑名单,就算他知道了,也只会一笑而过。
想杀他的人太多了,虱子多了不痒,随他们去吧。
起初他其实不想同左良玉撕破脸,结下这个死仇,他只是想将张献忠逼去河南,一山不容二虎,等张献忠与李自成闹起了矛盾,他必然会离开,去找革左五营。
那时候,就是他大展拳脚,将革左五营一举歼灭的时候!
若不然,革左五营始终隐匿在山林之中,想要找到他们并且杀掉蔺养成,其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敌暗我明,会多出很多危险。
如果双方都摆在明面上,针尖对麦芒硬碰硬,那高惊雷还从没怕过谁!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想和平共处,左良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尤其是左梦庚,步步紧逼,那就怪不得他了。
正好借此机会,灭了这个未来鞑子的一等子爵!
身为汉人竟然入旗,连祖宗都不要了的东西,高惊雷早就想将他大卸八块了。
先占据了襄阳,现在又取了荆州,小半个湖广之地,已然尽入他手,而这一切,还不足半年!
黑袍军进荆州,那些士绅与欺压百姓的官员们当即又倒了大霉,公审之后,荆州无数人头落地,库房之中,也多了无数的财物。
让高惊雷惊讶的是左良玉,他在荆州竟然也藏了这么多的金银,光是用车拉,就足足运了将近百车!
无数的金银珠宝,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给荆州的百姓分了田地,高惊雷的声望空前,四方的百姓甚至编好了歌谣,来对他唱诵。
取了荆州后,他现在拥有的地盘之间勾连极广,纵深十足,不仅如此,在荆州有许多武器作坊,现在都归了高惊雷所有。
他找来匠人改动起了三眼铳。
当初在坠星湾的时候,他许多天都住在军工厂中,枪械的设计他也算是熟悉了。
三眼铳虽然有些巧思,缺点却更多,甚至有些地方还不如普通的鸟铳。
高惊雷改进了之后,将三眼铳的射程提高了将近一倍,原本五六十步才可透甲,马上三十步才可保证准头,改进之后,有效杀伤力足可以达到百步!
这提升简直是突飞猛进,如果可以量产,那他手下的骑兵只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天下无敌!
攻下荆州后,他短时间不想再扩张,还是以稳定为主,等待秋粮下来之后,再继续南下。
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是休养生息,一边制造武器兵刃,一边练兵,让战力稳步提高。
荆州公审过后,断了许多讼案的高惊雷,感觉身上的狴犴又有了不少进步,可惜的是第四道真言法咒却并没有出现。
不过按照这样的速度,也许再拿下一个州府,就会有新的法咒了。
如果全部选择对他有利的模式,他应该尽快攻打整个湖广,可这样对百姓的伤害太大了。
秋粮来不及收,就落入战争的话,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百姓惨死路边。
即使这里是鬼蜮,所有的一切也许都是虚幻,高惊雷也不想见到这样的场景发生。
一旦开了口子,放开了心中的魔鬼,想要再关回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选择休养生息,不挑起事端,最幸福的应该算是张献忠。
没了高惊雷的阻拦,义子孙可望又实力猛增,张献忠这段时间简直是无往不胜,攻无不克!
短短时间内,他就连克三座城池,将勋西和信阳收入囊中。
“哈哈哈哈哈!”
屋中摆着丰盛酒宴,还有乐师在一旁调弦,张献忠高居主位,下首第一个就是浑身盖着甲胄的孙可望。
孙可望的对面,罗汝才拿着酒盏,脸上挂着笑,眼神中却毫无笑意,他时不时的扫一眼对面的孙可望,目光既有畏惧,又有不忿。
“信阳大捷,我们斩获了粮草金银无数,老天佑我!”
他端起酒盏,对着孙可望遥遥举起:“当初咱败走白河,若不是你孤身退敌,也许咱们早就身死魂消,这段时间咱连战连捷,论功你当是第一!”
孙可望也不言语,端起碗一饮而尽。
李定国和刘文秀也在一旁,李定国闷声饮酒,而刘文秀则露出些许嫉妒。
罗汝才在旁不停附和,吹嘘着孙可望的武勇,而孙可望却始终没怎么说话,就算有言语,也只是声音平淡,惜字如金。
酒酣耳热,罗汝才像是不经意的侧过身,对张献忠笑语:
“我们现在兵精将广,如果进了河南,定会在闯王那里谋个好官职,这事儿宜早不宜晚,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动身的好。“
张献忠却沉默了下来。
这段时间的连番胜仗,让他的心态也不知不觉得发生了变化。
他沉吟稍许,打着哈哈:
“我看这事情,还要从长计议,闯王现在高歌猛进,那是因为杨嗣昌病死,左良玉也没腾出手来去讨伐他,若是左良玉放下了高惊雷,先去拿闯王开刀……
那结果如何,还尚未可知啊。”
罗汝才面色微微一变,很快就反思过来,他连连点头:“对对,是这个道理。”
一场欢宴结束,罗汝才刚刚出门,就突然沉下了脸。
身边的亲随看出他心情不虞,问其原因,罗汝才冷哼一声,低低的骂:
“废物一个,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自从咱们投奔张献忠,咱们手下的人是越打越少。
现在功劳都是孙可望的,钱也是人家拿大头,到咱们手里的,就剩下那么三瓜俩枣!我看啊……这里是不能再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