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惊雷看着对面这货，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他很奇怪，唐阶的脑袋，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着实算是不凡。
“我带人去救承天府，那襄阳怎么办？”
唐阶微微挺起胸口，眼神中露出了些许兴奋。
“自然是我来接手，高大人是武官，在整治城中内政方面，还是我比较有经验。”
嚯！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高惊雷懒的跟他废话，他眼神渐冷：
“你说你是从承天府浴血突围出来，可我看你精神饱满，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你浴的是哪门子的血？”
唐阶脸色一变，刚要发怒，高惊雷跟守城士卒耳语几句后，脸上怒意更甚。
“你随身带着财物无数，又有护卫相送，我看你是从承天府逃出来的吧！
恐怕那张贼还没到，你就望风而逃，舍下无数承天府百姓不顾！你就是这么做官的，父母官父母官，凭你也配！”
“无礼！”
被一个武官，还是百户这种低等武官劈头盖脸的训斥一番，让唐阶很是没有颜面，他脸色涨红，愤慨至极：
“我如何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摘！”
“呵呵。”高惊雷笑了：“你该不会还不知道，襄阳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承天府……”
他想起了放走的张克俭。
“张克俭应该到过承天府吧，难道他没告诉你，襄阳城里面发生了何事？”
唐阶回忆起了张克俭跟他说得话，他并没有当真，以己度人，他觉得张克俭是在推卸责任，将一切罪责都推在高惊雷头上。
襄阳城的官员多半都是死于张献忠之手，若是将罪责推在高惊雷头上，就能保住他头上的乌纱。
至于张克俭所说，一个百户占了襄阳？
实在太过荒谬，让人难以相信。
但看高惊雷此时的反应……唐阶心中咯噔一声，该不会……
“你难道就没注意，现在的襄阳跟以往不同么？”
高惊雷施施然向后靠去：
“城内外再没有闲人，也没有压迫，这是个人人平等的地方，再没有阶级之分！
那些欺压百姓的士绅官员地主，已经尽数被我砍了，襄王贵王，也触犯了律法，被抄家砍头……
既然唐大人送上门来，那我也却之不恭，正好审问一下唐大人的罪责！”
唐阶的脑袋上面如同架了一口巨大的铜钟，被人狠狠的撞击了一下，震得他眼冒金星，耳聋眼晕。
他觉得自己是在听天书，可本能又告诉他，高惊雷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襄阳城内外的变化，百姓们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切都对应上了……
接着，无尽的震撼又让他难以控制，他实在不敢相信，高惊雷竟然真的敢做下这样的事情！
杀官，杀王爷，就连士绅和地主都给抄家了？
这跟贼寇又有什么分别？啊不对……贼寇会杀百姓，高惊雷不会，他还会分给百姓钱……
没道理啊，这不是傻子么，为什么要给苦哈哈的百姓分钱？
“你……你要造反！”
“留着话，等公审你的时候说吧！”
“别！”
唐阶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敢仗着自己的身份无视高惊雷，是以为高惊雷是明军将官，可现在高惊雷成了贼寇，他还哪里有这个胆子！
这可是比张献忠还要凶残的贼寇，就他这点玩意儿，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他又痛又悔，高声叫喊：
“我可以投降，我可以替将军做事……对了，张克俭！张克俭已经被我杀了，他要去告将军的状，所以被我杀了！”
“嗯？”
高惊雷还真不知道有此情况，张克俭算是个好官，他没准备杀，却不成想，死在了眼前这人手中。
世事无常，各有缘法。
他摇了摇头，眼神更冷：“既然如此，那你不如下去，给张大人做个伴吧，省的他黄泉路上太过孤单！”
唐阶一股凉气直冲脑门，他大声哭嚎：“不要，不要啊！我可以投降……”
如狼似虎的玄甲兵士将唐阶押了下去，等待着他的，是他该有的结果。
没过多一会儿，牛天佐风尘仆仆的赶来，他穿着贴身软甲，面相越发刚毅。
这个为了报仇而从军的年轻秀才，经过了这段日子的历练，变得刚劲果敢，有股杀伐决断的气势。
“将军！”
“你都知道了？”
牛天佐面露愤愤：“承天府唐阶真该死，弃全城百姓于不顾，任凭流寇鱼肉，自己却临阵脱逃……
大人，不如我们发兵承天府，顺便占了那里，我们可以利用那里做桥头堡，进望荆州！”
“好。”
高惊雷慢慢站起身，玄甲振振：“你去点齐一万人马，我要走一趟承天府！”
“将军……”牛天佐微微错愕：“区区承天府，大人尽可以坐镇，让属下去便可。
我想看看，这一个月的时间，咱们的练兵成效如何！”
……
左良玉与左梦庚面前摆着行军图，正在谋划不停。
探子匆匆赶来，将唐阶弃承天府而去的消息报了上来。
连左梦庚都很是不解：“这个唐阶是不是活够了，竟敢弃城逃走，难道他觉得皇帝会饶过他？”
左良玉沉吟半晌，摇摇头：“唐阶老奸巨猾，按理说不会如此昏聩……他去了襄阳，我记得前阵子是不是说张贼在襄阳城失手了？”
探子连忙在一旁补充：“张献忠被一名叫高惊雷的百户带兵打退，襄阳城此时也是他在守。”
“高惊雷，百户？”左良玉这段时间一直被各种各样的消息纷扰，还没仔细了解过：“一个百户，守襄阳？他是哪里冒出来的，从来没听过。”
探子脸色古怪：“那高惊雷始终都说，自己是将军的部下。”
左良玉愣住：“我的部下？”
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手下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人。
左梦庚倒是露出喜意，连忙抱拳：
“恭喜父亲，麾下猛将无数，这是天都助你，襄阳被你守下来，实乃大功一件，等派人去接手了襄阳，杨嗣昌屯放在那里的军备和粮草，不就都是咱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