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发出嘎嘎的叫声，掠过被羽箭射成了刺猬的尸体。
这种尸体一看就是被骑兵远距离射死的，光是看箭支的密集程度，就可以判断的出来，骑兵的数量不在少数。
高惊雷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直到他趁着夜色潜入了贼寇的临时营地，才讶异的发现，情况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这里并没有什么骑兵，大多都是步卒，有许多都是流民，被裹挟来的那种……
深沉的夜色之中，他就如一道风，在营地之间来去自如。
最大的营帐内，此时还燃着蜡烛。
高惊雷悄然靠近，阵阵清风掠过，他如鬼魅一般靠近了营帐，透过营帐内的缝隙向里面看了过去。
营帐之内有几人对坐。
当先坐着的一人黄面微须，样子像是埋头于土地之间的老农，可睥睨之间的凛凛生威，却暴露了他匪首的本质。
“将军，张献忠什么意思，他把咱们扔在这里，自己倒跑去了襄阳快活？
谁不知道襄阳有多富足？
里面那些个豪绅，一个比一个有钱，咱们要是抢了他们，够咱们吃上一年了！
他们家中的小娘子，也有味道的很，可现在呢，让咱们在开阳，开阳有个屁！”
“哎，话不能这么说，襄阳好是好，但守卫也多。
你们难道不知，那襄阳的守将可是马祥麟，那是秦良玉的儿子，人称飞将小马超，就咱们这点人去了襄阳，还不是给人家送军功去了！”
样子像是老农一样的汉子开了口，对面的人显然意动，连声音都小了许多。
“马祥麟是厉害，可咱兄弟也不差啊！”
“嘁，你忘了咱们兄弟是怎么被秦良玉杀的了，东山虎就死在你面前，人头在地上滚了好久，你都忘了？”
黄面汉子竖起眉毛，低声嘶吼。
他这么一说，高惊雷立刻知道了他的身份，当初最早起兵造反的三十六路匪首之一，罗汝才！
这人奸诈狡猾，总是以曹操自诩。
当年他被秦良玉的白杆兵打的找不着北，得力的手下被杀了个遍，若不是崇祯听了大臣的话，非要招降这些人，现在他们可能早就是地里面的白骨了。
罗汝才一听招降，乐的北都找不到，赶紧颠颠的跑去招降，结果一年都不到，便又杀官造反。
当惯了人上人，再让他去当狗，谁能受得了？
他对面的人讷讷不语，罗汝才嗤笑一声：
“让弟兄们再睡两个时辰，咱们趁夜攻城！
开阳虽然不富裕，可劫掠上一番，也足够咱们弟兄享用，当初我的老婆孩子全被秦良玉给绑走，正好再找上几个。”
“趁夜攻城？将军，这……”
“我们在开阳城里有内应。”罗汝才的眼神里面闪烁着精光：
“我早就打听好了，开阳城中将官平时盘剥百姓太厉害，百姓们早就怨声载道，知道咱们来了恨不得夹道欢迎。
你叮嘱着手下的弟兄，到时候杀人的时候对百姓手轻点，不要杀太多。”
“是！”
……
高惊雷听到这里，便已经离去。
两个时辰之后攻城，再想通知城中的守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再做盘算……
若是罗汝才说得不错，开阳城破已是必然，只能用斩首战术了。
他回去之后将情况跟老兵们说了一通，老兵们一个个面色凝重，满是担忧。
他环视一周，声音沉凝：
“罗汝才手下的兵卒跟张献忠不同，里面大部分都是他裹挟的流民，打胜仗还好，一旦遇到败仗，他们肯定树倒猢狲散。
等下冲起来的时候，你们就跟在我旁边，咱们直接去杀罗汝才，将他杀了，一切都好说！”
“功名富贵近在眼前，你们敢不敢拼一拼！”
他的声音不高，却极有蛊惑力，牛天佐第一个振臂高呼：“愿誓死追随大人！”
有牛天佐带头，剩下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毕竟之前高惊雷天神下凡般的身影，现在还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挥散不去。
“好，原地待命，打气精神，别犯瞌睡！”
此时子时刚至，罗汝才准备天刚亮的时候攻城，那时候应该是守军最懈怠的时候，不得不说，他还真是奸诈。
开阳城门必然收不住，高惊雷准备等进行到巷战的时候再动手，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刚刚过了一个时辰，远处的开阳城中，便亮起了红色的火光！
嘈杂的响动传来，让他眸光深沉，罗汝才……竟然提前动手了！
他腾的站起身，将刘西山那匹雄壮的烈马拉来，翻身上马高喝：“整备，出发！”
“风！”
老兵们早就列好了架势，高惊雷一声令下，他们喊起口号，纵马向前！
能够驮动刘西山的烈马自然不是凡物，这几天高惊雷还总是用睚眦的凶意温养，烈马此时更加凶悍如虎，那碗大的马蹄踏在地上，踩起了阵阵尘泥！
马蹄声音如雷震，踏踏前行。
一行十几人，竟然跑出了百人的气势！
没用多少功夫，开阳城近在眼前！
城内早已经火光冲天，还有无数的流匪正在往城里面冲，只是这些人好像都很疲惫的样子，没有什么精神。
这是罗汝才的失误，或许他是想让手下休息几个时辰，一边养精蓄锐，一边等待城中的内奸动手。
可现在却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城中动手的时间提前了。
那些流匪们刚刚睡下就被叫醒，一个个懒懒散散，没有什么精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他们遇到的，是以逸待劳，刚刚被高惊雷激发了无限斗志的老兵们！
一马当先的是高惊雷的高头烈马，被杀意浸透的战马仿佛又大了一圈，连眼睛都是血红色，如同死神！
“死来！”
高惊雷挥起手里巨大的马刀，冲进人群一刀斩落！
刀光闪过，人头冲天而起，血光四溅！
这一刀，足足劈断了三个人才停下来！
流匪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人群顿时哭爹喊娘的溃散了开来！
“有明军，明军在后面！”
“跑啊！”
“快退回来！”
……
尖锐的哀嚎声不停，高惊雷用手里的刀，活活的砍出了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