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戴着白手套捡钢板上被火花的骨灰，罗依然擦了眼泪道，“那是杜音的骨灰吗？”
我点头。
她看着那堆骨灰，凝眉道，“为什么会很多地方都黑黄了？骨骼不都是白色的吗，何况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微微抽了口气，看着她道，“因为她的骨头已经被毒品侵蚀了。”林侃说过，即便杜音的内脏没有受到伤害，她的身体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毒已入骨髓，即便她活着，余下的日子，也要遭受千万只蚂蚁啃噬骨髓的痛苦。
罗依然看着那堆火花之后的骨灰，久久没能回神。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骨灰交给了两位老人，短短不过一天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盒骨灰。
看着两位老人被送走，林侃站在我旁边道，“我以为你会哭。”
我将目光收回，侧目看向他，这个男人真的是好看，无论从那个位置看都格外精致完美，“不停的送别，悲伤就显得不那么轰动了。”
他愣了一下，蹙眉道，“这话说的，你这个年纪能送几个人，你的父母……。”似乎意识到什么，他没继续说下去了。
微微抿唇道，“好吧。”看着我道，“一会我送你回去吧。”
我看了看他，将手中的车钥匙放在他面前道，“我开车过来的。”
他挑眉，“成，那当我没说。”
我看了看他，还是开口道，“谢谢你啊。”
“谢什么？”他瞧着我，那模样倒是有几分认真。
我扯了抹笑，看着他道，“谢谢你通知我去见杜音，谢谢你帮忙打点她的后事，也谢谢你给她留了最后的体面。”
两位老人目前也只是知道杜音是意外死亡，并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所有的事情，警察都保密了，也算是给杜音留了最后的体面了。
至少，两位老人以后只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意外死亡。
他轻笑了一声，看着我道，“真想谢的话，就……。”说着他压低了声音，趋身靠近我，道，“告诉我，你那位和我很像的朋友，是你的什么人？”
我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把话题跳到这上面，一时间有点懵。
顿了片刻后才看向他道，“故友，一开始就和你说了。”
他勾唇，把玩着手中的车钥匙道，“和你关系很亲近？还是对你很重要？”
我微微沉默了片刻后道，“都有，算是亲近也很重要。”
他挑眉，“前男友？”
我摇头，看着他道，“一个在我人生里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的人。”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撇嘴道，“可惜了，死了，不然我倒是很想见见，说真的，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毫无血缘关系，感觉还是挺特别的，他叫什么名字？”
“韩毅。”我开口。
他微微点了点头后看着我道，“名字不错，做什么的？”
我顿了一下，抽了口气道，“和杜音差不多。”
他凝眉，“你身边的人都这么喜欢粘这东西？”
我摇头，“不是，他从小生长在缅甸一带，父母走得早，很小的时候为了生存，有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他能决定的。”
他挑眉，“倒也是。”
我看着他，试探性的开口道，“我听舅舅说，你在寻找你的生母？”
他点头，嗯了一声道，“算是吧，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找不到了，她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来，我唯一知道的，也就是她在北缅生活过，其他的一无所知……。”
说到这，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我道，“你刚才说你的那位朋友从小生长在缅甸一带？”
我看着他，点头，“嗯。”
他顿了片刻之后，看着我道，“唐黎，你的那位故友葬在那？”
“西片区的公墓园里。”看着他神色有些异样，我知道，他心里大概是和我有着一样的猜测，所以才会打听起韩毅的事。
他沉默了一会后，看着我道，“可以带我过去看看吗？”
我点头，“好。”
如果韩毅真的和他有关系，那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林宛和陆励的死是韩毅造成的，韩毅的死是陆翊步步紧逼造成的，如果韩毅和林侃有血缘关系，那么韩毅的母亲是谁？难道韩毅是收养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心酸，如果韩毅活着，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自己的亲人，那或许最后他也不会走到那一步了。
林侃是个行动派，所以便直接准备让我带着他去墓园。
我让罗依然开车回了公司。
我便和林侃一同去了墓园，太久没有过来了，墓园里有些荒凉，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有些模糊得看不清了，韩毅似乎不喜欢拍照，所以，在整理他遗物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找到一张他的照片，墓碑上的照片是他的证件照，经过岁月的日夜洗礼，照片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看着墓碑上泛黄模糊的照片，林侃微微拧着眉，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看着墓碑沉默了许久。
我将怀里的鲜花放在墓碑前，蹲下身子清理墓碑前的杂草，微微抽了口气道，“如果你想了解关于他的更多的事，或许可以试着去一趟北缅，哪里有他生活的痕迹，还有在乎他的人，也许从他们口中，你能了解到关于更多他的事。”
或许胡雅会知道韩毅更多的身世。
他抿着唇，目光从墓碑上抽回，看着我淡淡道，“关于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微微摇头，“我知道的不多，我们是在江淮遇见的，因为遇见的方式不对，所以我们最后都很痛苦，陆家长辈相续离开的事和他有关，这件事你可以自己去查。”
他微微眯了眯眸子，没再继续多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道，“走吧，时间不早了。”说完，他便直接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关于韩毅的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出了墓园，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沉默了一会道，“他之前住的别墅，当时在我的名下，所以没有被警察查封，如果你想去看看，我可以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