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坚持了多少个那样噩梦一样的夜晚，在无数个清晨，我亲眼看着和我一起被带进竹楼里的女孩们，被那些禽兽凌辱致死浑身是血的被抛尸荒野，她们有的被那些禽兽塞鳝鱼，塞木棍，为了满足他们变态的欲/望，他们甚至会朝着女人们的下/体塞大烟，那段日子啊，太煎熬了，是韩毅，是他把我们从深渊里拉出来了。”
说到这里，她脸上带了浅浅的笑，看着我道，“那时的他才十九岁，稚嫩得很，听说是他在一次运输运动中立了大功，被金三角的毒枭坤沙看重，就赏了他一片大烟基地，他接手基地后，便不再朝外买女人小孩进来了，他不再让人鞭打那些老弱病残的可怜人，也制止了那些禽兽晚上折磨那些无辜的女人，他不逼着我们干活，只是给我们钱，我们能做多少活，就给我们多少钱，如果不愿意干活的人，就可以离开基地。”
我不由拧眉。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反应，她苦涩的笑了起来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他这样很蠢？”
我抿唇，开口道，“他这样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她点头，开口道，“是啊，他还是太年轻了，不懂人性多复杂，那些被他放走的人报警了，警察找到基地，他差点就被击毙了，好在他的善良有点用，那些受了他恩惠的人，在混乱中掩护他逃跑，我就成了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逃出来后，他受伤不轻，如今仔细想想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他，明明我可以直接逃跑的，可我还是给他包扎伤口，陪他养伤，失去了一片基地，还差点被警察找到其他大烟的基地，坤沙一怒之下差点杀了他，好在他立下死誓，一定会重新建一片更大的基地，坤沙才放过了他，后来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混，我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说来也是奇怪，我竟然跟了他快十年了，我以前想，要是有一天，我们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丈夫？一个什么样的父亲？”
她的话很平静，可脸上挂满了泪珠，她抚摸着肚子，仰头看向我，嘴角带着笑，“唐黎，我希望他活着，那怕他穷困潦倒，身无分文，甚至比这些更糟，我都想他活着，他这一生，太苦了，从来没有好好的安安稳稳的过过一天好日子。”
看着她哭，我心里堵得难受，蹲在她身边，扶着她道，“胡雅，别哭，对孩子不好。”
我要如何安慰她呢？我不知道，对于韩毅，我太复杂了，复杂到我不愿意去多想任何关于过去的一切。
胡雅哽咽，“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觉得他坏，所有人都觉得，他今天躺在这里是应有的下场，可唐黎啊，如果他和你们一样，从小有父母有亲人陪着，不用颠沛流离，不用为了生活拼死拼活，他又何处想犯下那么多错，他成了你们口中的坏人，可这一切都是为了生活啊，他心里的那些善良，他一直都留在心里的最深处，为什么当初你们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
看着她泣不成声的样子，我抿唇，沉默了许久才道，“胡雅，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她突然抬眸看向我，声音嘶哑道，“唐黎，你心疼过他吗？对他，那怕只有一秒的心疼，有过吗？对他，你动过心吗？”
我拧眉，看着她，开口道，“胡雅，不管有没有过，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不。”她抓着我，声音嘶哑，“不会过去的，对于韩毅而言，他这辈子都不会过去，你是知道的。”
我有时候没办法理解胡雅对韩毅的感情，像爱情，又像友情，更像亲情，她对韩毅的爱，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办法说明白道清楚。
“胡雅，关于韩毅，我不知道应该和你说什么，自始至终对他，我都是复杂的，我曾经把他当成我最在乎的朋友，甚至一度很依赖他，但陆氏夫妇的死，还有他的自私差点让我的孩子永远离开我，我怨恨过他，可好好坏坏太复杂了，我没办法像你一样纯粹的去理解我对他的感情，我如今能做到的，就是不怨恨他，仅此而已。”
她幽幽的笑了起来，颤抖着手去触摸韩毅的泛黄的照片，脸上早已经泪流满面，“来世，你一定要找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长大，身边有疼你宠你的亲人，将来长大，娶一个情意相投的女孩子，好好的活一次。”
我看着韩毅泛黄的照片，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人真的有来世吗？
怕胡雅情绪太过，会影响到孩子，我拉着她离开了墓地，一路上，她像是告别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回头朝着韩毅的方向看去。
满眼的不舍。
我陪着她，心里越发的纠结了，胡雅对韩毅的执念越深，陆翊的心只怕越寒，我有些看不懂胡雅了，她对陆翊到底有没有感情，我如此真的没办法猜出来了。
怕就怕，又是一段孽缘，若是没有孩子还好，两个人之间如何纠葛都好，可如今有了孩子，牵扯出来一个孩子，越发复杂了。
我抬头看向远方，忍不住叹了口气。
回头扶胡雅时，无意看见了一个熟人。
墓园的墓碑，是一排排的，今天不是节假日，也不是惦念亲人的特殊日子，墓园里基本上没什么人。
看见苏凛的时候，我微微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是他，我自是没看错的。
见他对着一块墓碑发呆，墓碑前放了一簇香槟，出于好奇，我不由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是个女人，照片有些发黄，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个上了年纪的美人。
“苏凛？”我开口。
出神的苏凛听到声音朝着我看了过来，看见我，他微微有些意外，随后浅浅扯出抹笑道，“唐小姐是过来看故人?”
我点头，看着他道，“你也是？”
他点头，目光再次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开口道，“嗯，许久没来了，过来看看她。”
“是你的亲人？”我仔细回想了苏凛的交际圈，好像没听说过他身边有什么人去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