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恕微臣唐突之罪!委实是微臣这段日子都在为宝珠这伤伤神。找了不少郎中看过,圣上也开金口让不少太医诊治过。
不怕圣上笑话,拙荆这一趟前往太原,不就是为了给宝珠治病?拙荆看似病得沉重,实则病因也在宝珠身上。只要宝珠好转,拙荆的病也就去了大半。
但愿拙荆此行顺利,毕竟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心病,还需心药医。
他的心药又在哪里?
几乎是下意识反应,他就想到了珠儿。
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直视着关嘉茂:“关叔,我想娶珠儿!”
他没有称呼关爱卿,反倒叫他关叔。
一如当年。
“关叔,我知道我不该出尔反尔,可我对珠儿是真心的!不管珠儿是不是病了,还是别的,我都想娶她!”
赵琏说话间,已经起身,撩起衣袍,单膝跪下:“恳请关叔,答应我的提亲。改日,我一定亲自备齐六礼,登门提亲!”
“别别别……”
关嘉茂如何敢让对方跪下?
赶忙上前双手扶住对方,说什么也不让圣上跪下:“圣上,您这不是折煞微臣了吗?微臣如何敢……”
“此时此刻,我依然还是当年的黄十六。对珠儿的心,苍天可鉴!”
赵琏死皮赖脸,说不起就不起。
眼下对方挣扎着要跪下了,关嘉茂急了!
“圣上,微臣应了,微臣应了还不成吗?!圣上……”
这话一出,关嘉茂满脸懊恼!
恨不能打自己的耳刮子。
赵琏却明显高兴得很,这才顺势起身,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他放松了些许,最先反应出来的就是他的精神面貌。
随即苦笑:“不怕关爱卿笑话,如今的我……朕,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直到此刻,关嘉茂才察觉,赵琏的精神状态一直都濒临崩溃边缘。
当然,他也一样。
那颗心一直悬在半空。眼下,赵琏的状态好转,可关嘉茂却丝毫不敢放松。
“圣上,大赵朝千千万百姓,多少您的子民……”
“这些话,就不用说了。”
许是关嘉茂终于同意了婚事,赵琏放松了不少。他摆摆手,阻止他往下说:“这种场面话,在外面说说就行。你我翁婿之间,不必说如此外道的话。”
外道不外道的,还不是圣上的一句话。
“圣上,这句翁婿还为时过早。”
关嘉茂眉眼低沉:“当年微臣说那句玩笑话,也是出于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也正因为如此,还恳请圣上在赐婚之前,答应微臣一个小小……的要求!”
他用手比划着小指头的末端,示意非常小。
“你说!”
赵琏一挑眉,明显有些不耐烦。
“恳请圣上能赐下一份恩典……”
……
宫里情况巨变的同时,季月荷也步履匆匆,赶到了太原吕祖庙,求见三文道长。
没想到,她却被吃了闭门羹。
一开始,是吕祖庙的那些道士不肯通秉。后来,在季月荷几经坚持之下,那边才不得已,派了位小道士去通秉。
这一趟,季月荷等了从日在正中,等到了月上云梢头,小道士依然不见踪影。
其实,季月荷还是觉得这一趟出来,她收获颇丰。
至少,从她离京之后,之前日见沉重的病体,也一天比一天日渐好转。让季月荷都怀疑,究竟是她感觉出了差错,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不怪她怀疑,实在是太过凑巧了!
在来时的路上,她们一行人没走出多远,她就故意偷了个空,甩掉了跟着她一同出门的一行人。
在她和关嘉茂另行派来的暗卫汇合后,在他们保护下继续往太原进发之外,那边依然还有一位躲在马车里养病的“关王妃”,也正沿着既定的路线,朝太原出发。
也就是从离开那一行人后,季月荷就觉得身体一天比一天轻松。整个人都迅速好转。
医者不自医。
尽管她没办法判断自己的病情,可她却本能开始怀疑,她的身边,多半是出了旁人派来的奸细。
就比如眼下!
她已经到了太原吕祖庙,而“关王妃”一行人,应该会在三天后到达。
她需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看这跟前的投影,季月荷好脾气地笑了笑。
她莫名记起,当初三文肆无忌惮探查自己的识海时,被她意外咬掉了一口,吃起来那滋味简直不要再舒爽。
会不会就是如此,所以三文才故意躲着她?
就在季月荷考虑要不要用强时,身后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来者是当年跟在三文跟前的小道士,现在个头明显高了也壮了,看向季月荷的眼里,满是探究。
这位就是三文师叔祖算到的那位,“劫数”?
“无量寿尊。”
小道士稽首:“施主,三文师叔祖早在半个月前,便外出云游了。一直未归。并不在此处。还请施主回去吧!”
“小道士你别急,说起来,你我也是老熟人了!”
季月荷眯起眼笑着看他:“说起来,你三文师叔祖与我也是故交。故人来造访,三文法师怎么能避而不见?”
“女施主,小道刚才就说了,三文师叔祖外出云游……”
“既然你三文师叔祖能算到我会来找他,那他是不是也算到了,他与我这一晤面,根本避不可避?我是奉了皇命而来!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三文法师不会以为,他避一避就能躲过去了吧?”
“这……这个……”
小道士慌了。
“回去吧!你去问问他,究竟要不要见我!”
小道士赶忙稽首跑远。
不多时,便去而复返:“女施主,三文师叔祖请您进去。”
果然!
他真的在故意躲着自己!
没想到自己诈一诈,居然还真的把人诈出来了。
季月荷面上丝毫不显,跟着小道士去了里间。
三文法师似乎还是和当年一样,肤色和精神面貌都没有丝毫变化,甚至看上去,一如当年年少,就好似一个只是青春期的懵懂少年——当然,是不看他那双睿智的双眼的话。
“女施主,请坐。”
三文强打起精神邀请她落座。
“多谢道长。”
季月荷反倒落落大方的落座,抬眼就能对上三文法师的眼眸。
没想到,反倒是三文略显仓促地把眼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