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一个问得浮夸，一个答得妄诞，就没一个走心。
唯独吴文皓的这一拜，倒是带了几分真心。
短短几年过去，小吴也不再是那个刚来关家时，一脸刺儿头的模样。
一身得体又精贵的衣裳，衬得他脸上也多了几分贵气。
“无妨无妨，说起来也是恰逢其会。这些年赵公子跟着在下走南闯北，餐风露宿，没少吃苦……”
关嘉茂连声道无妨，浅笑着把相处这几年带了过去。
吴文皓……或者该说是现在的惠王世子，其实脸上还是带着抹浅淡的讥讽，不过到底没多说什么。
黄十六少不得从中调和了几句，等二人聊完，又稍坐了片刻，便起身提出告辞。
关嘉茂原本有心和这位十六皇子合作，可送一行人离开，他反倒又迟疑了。
季月荷还在坐月子，早在得知前院来了尊贵的客人后，她便知道了吴文皓（惠王世子）的到来。她只略一思考，便把袁氏叫了过来，一阵耳语后，才把人打发了去。
袁氏点点头，急急忙忙下去准备了。
而另一边，关宝珠也没料到，原本的小吴居然会摇身一变，变成了惠王世子。
看着完全不同于曾经打扮的吴文皓，关宝珠满眼都是惊讶！
“你，好你个吴文皓，你这个大骗子！”
这么多年以来，她还一直以为对方是个普通人，没想到，他居然摇身一变，彻底变了一个人。
亏得她还……
她倔强地咬着牙，说什么都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吴文皓也有些猝不及防。
他也没想到，关宝珠会突然冲出来质问他。
这些年他吃住在老关家，为了生存下去，他没少捏着鼻子做一些他厌恶之事。
可他和关宝珠的年纪相仿，这些年，关宝珠也没少照拂他。眼下，她突然冲出来，满眼含泪却又倔强又软萌的姿态，还是深深触动了他的内心。
“珠儿姐姐……”
他下意识喊。
又突然记起，对方最讨厌自己叫她姐姐，赶忙又停了口：“对不起，又惹你不开心了……”
“嘁！不就是皇亲国戚吗？”
关宝珠装作不在意地眨了眨眼，把头扬得高高地：“去吧，去吧！去过你的好日子吧！你走了，以后那红烧蹄髈我都能多吃两块肉了，我可高兴得很呢！”
“可、可是……”
“别可是了，婆婆妈妈的！”
关宝珠挥挥手，吸了吸鼻子，强行压抑住即将冲口而出的苦涩：“以后呀，你就吃香的，喝辣的，可千万别再和家里人走丢了。否则，下次能不能找到你的家人还不一定呢！”
没错儿！
关宝珠一直以为，他是找到了自己的家人，所以才离开。
吴文皓动了几次嘴，也没把事情真相说出来，最终，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嗯，我会的！”
有些垂头丧气的爬上了马车。
等一行人告辞离开，袁氏便站在路边，追过去叫住了卫氏：“卫姑娘！”
卫婉秋原本没动，可她看了眼惠王世子后，见对方朝她一点头，才脱离队伍走向袁氏：“关二嫂叫我有事？”
袁氏一怔。
之前卫婉秋一直都叫她二嫂来着，现在连称呼都变了。
她忙笑了笑，递给她一个荷包：“原来卫姑娘果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难怪气质和我们不一样。啰，这是娘让我交给您的。她老人家还说，完璧归赵！”
荷包？
卫婉秋迟疑良久，还是伸手接过了荷包。
“谢谢。关二嫂，外面冷得很，你也早些回去吧！”
“嗳，没事儿，这点冷我还守得住。”
袁氏有心和她多聊几句。
可卫婉秋明显不想再多说，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走。
“等等！四、卫姑娘……”
袁氏差点又叫错了，又叫对方四弟妹。可对方都要走了，有些话现在不问，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那个、你和四弟他……”
关明澈？
卫婉秋的眼中有片刻迷茫。
这个名字，她现在听到耳朵里，就忍不住恍惚。她都有好些天没见过他了。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什么也没回答，快步追上了惠王世子的马车。
袁氏又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直到马车彻底消失了，她才回转。
另一边，关嘉茂也和季月荷说起了之前双方谈话的结果：“那位果然不同于普通人，身上气势十足。他身边还有好几名追随者，其实都很不错。只是……惠王世子在他身边，终究是个变数！”
可不是嘛！
之前惠王世子还是吴文皓，留在老关家的时候，谁也没有把他当回事。
可现在，对方摇身一变变成了皇亲国戚。过往的一切还真不知道是好是坏，是祸是福。
尤其是如今，对方明显还对他们在老关家做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书童，有不满……
“宝珠怎么样了？”
“这事，和宝珠有什么关系？”
关嘉茂一脸不解。
季月荷见关嘉茂没有丝毫发现，她也不点破：“我就是看她有些难过，可能是舍不得卫氏……哦，是卫姑娘离开吧。都哭红了眼……”
“这也是没办法之事，找到了家人，是得离开。”
关嘉茂嘴上说得轻松，内心却百味杂陈。
他又不是傻子，季月荷才说了个开头，他便灵光一闪，脑子里闪过一道念头。
不过，宝珠不说，那一行人也离开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还在感慨，另一边，袁氏叩响了门。
“娘，四弟妹……是卫姑娘她、她已经收下了荷包。”
“收下了就好。”
季月荷有些迟疑：“她有没有说什么？”
“她说，让我向您说声谢谢。另外，我还问了一下，她和四弟之事，……可惜，她什么都没有说……”
袁氏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处理，只能来问婆婆的意思。
什么都不说，其实是什么都不用说了吧？
季月荷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
说到底，当初她原本一在算计，是想嫁给关老四，是她从中作梗，让她成了老四名存实亡的妾室。
眼下，她接受了她递过去的荷包。荷包里是她和吴文皓二人的卖身契，正是当年她说，她想要可以随时赎身的卖身契。
如今恢复了自由身，她和关老四的婚约，自然就不算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