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离开凉州。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四大家族倒下， 有另一个四大家族起来，他们以商帮的形式将相互的利益紧紧地连接在一起，使得没有人回去考虑自己的得失，只有商帮运营的成功才可以使得四家一同发展壮大。
陆家死去，有新的陆家站在来。
凉州的一切都在按照往常的秩序运转，没有在意下一个‘陆子吟’是谁，也没有人关心他会不会做出与‘陆子吟’相同的事情。百姓们在乎的是还有没有下一个戏可以看。
杨凡盘膝坐在马车顶，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滑落，他一边深呼吸，脑中浮现出一个地图，有几处地点标红，那些都是他必经的地方，也是他必须要去的地方。
“少爷相公，真的就这么给别人吗？”
红舒攀上马车，小心翼翼的蹲在他身边。
“不给怎么办？”
杨凡睁开双眼，清澈的眸子注视着只有一点大小的凉州，“杨恭作为凉州总管，下方十四州有很多他的门生，或是受过他恩惠的人。不想办法保住他，让他欠我们一条命，到时候我们身陷泥泽，恐怕没人来救我们。”
“嗯……”
红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张了张嘴，想了想又转头看向别处。
杨凡拍了下她的脑袋，“你想问我为什么不相信圣上？我们只是做事的人，随时随地都有被抛弃的可能，完全相信他只会自取灭亡。”
见红舒拧着秀眉摇头，他又补充道：“你不一样，你是公主殿下的贴身丫鬟，更是保护她安危的死士，你跟公主的生死是有直接关系的。”
有些话，杨凡也没有点破。
事实是最令人难以接受的，现在红舒已经没了死士的身份，被丢弃的可能性很大。
悠悠微风袭来，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看向远处，没了说下去的兴致。
……
是夜。
皎月千里，皇城内一片银白，御龙道上一队队黑影接连闪过。
“只有这些吗？”
李世民望着面前堆积成小山的各种账簿奏折及记录各地官员关系的本子，不愿相信陆家百年底蕴全都在眼前。
殿阶下，几名小黄门手忙脚乱的收拾地上的种种。
一名黑袍人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朕在问你。”
李世民冰冷的眼神落在黑袍人身上，后者当即跪拜在地，掀开黑袍露出真容。
正是陆子吟的心腹，林中。
林中忐忑不安的答道：“回陛下，这是杨恭呈交上来的，真正的东西不知道还有多少，据说陆家这么多年来掌握全部信息的人就是陆家家主，只是……小人现在还不清楚陆家家主到底是谁。”
说起陆家家主，都知道他在京城做事，可是除了陆毅，谁也没见到过陆家家主真正的面容，想要知道他的任何事情，只能道听途说。
莫说是旁人，就算是常年待在陆家的林中，也没能见到几次面。
李世民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那就是朕错怪你了，这件事情还是真的错，是吗？”
“小人不敢！”
林中连忙低下头，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随着两人的声音落下，房间中再也没了其他的声音，只有小太监们翻找记录这些本子的翻书声。
沙沙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小太监凑到王德身边禀报。
王德听闻后拱手来到李世民身旁，“陛下，这里面记录的很详细，有望撼动他们的地位，只是，里面好像缺失了一部分。”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就连经过训练的林中都听不清楚。
李世民面露疑惑，“少了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最为关键的一部分好像被人拿走了。”
王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拔高了几度，并刻意的看向林中。
感受到这股不寻常的眼神袭来，林中冷汗登时浸透全身衣衫。
随即，他磕起响头：“陛下，小人真的是按照命令来的，没有私藏半分，这些都是直接从陆家拿走，又送到皇城来的，沿途为了防止丢失或者出现其他以外，我们没有停歇半分，一队分成两队，前面的搬东西，后面的看有没有掉落的……”
他越说声音颤抖的愈发厉害，最后已经带着丝丝哭腔。
他不像是那些孑然一身的人，死就死了，他现在有家有业的，真要是死了，一切真就是转眼云烟了。
“杀了你，也不足以弥补坏了朕多年……”
李世民正要直接下令，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一名身穿银甲的侍卫来到殿内行礼。
瞧见侍卫，王德赶忙来到侍卫身边，好像认识这个侍卫，并且十分熟悉。
两人凑到一起交头接耳好一会儿，侍卫递给王德一本撕开过的小册子，后者赶忙转手交给李世民。
这里面记录的是八大门阀之间的关系以及各个不同等级的官员之间的联系。
翻开第一页，李世民便脸色微变，狠狠的握紧拳头，忍着怒火，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朕就知道吏部的那些狗东西在拿朕的银子！”
越往后翻，他脸色越是难看，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突然，那些线索戛然而止，这本子里面只有一半内容，剩下的一半被人撕下来了！
李世民上前一步直接提起了跪在地上的甲士，“剩下的呢！？”
身高马大，加上银甲重达二百多斤的一名侍卫，被李世民直接提在空中，甲士脸色大变，连忙摇头，“回陛下，这不知道，这是杨大人差人送来的！”
“杨恭？”
李世民猛地转头看向林中，后者保持原来的姿势，仿佛没听到，没看到一样。
好个杨恭，竟然敢跟朕玩小心思，朕倒要看看，他有几颗脑袋可以砍的！
“陛下，这里还有一封信，杨恭说这一半是杨凡让他送来的。”
这时，那名侍卫又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他说务必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中。”
听到杨凡的名字，李世民面色一滞，随即面露苦笑：“朕就知道这小子肯定知道什么。”
他打开信封，信封中写道：‘另一半被人撕走了，若不是妙仪和红舒拼命抢夺，这一半也留不住。中间两页跟几位皇子有关，我撕下来烧了，剩下一半我会尽量寻找，找不到就算了，这一半也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