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做梦也想不到。
夺嫡这种大事在李泰的身上竟然没有半点儿责罚。
对于一个卫王府来说，扣除三年的俸禄，这算大事嘛？
不算。
李泰依然是他的不之官，李承乾还是太子。
一切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抄纸坊彻底与军器监合并，抄纸坊成了军器监的下属。
杨帆被罢免官职，杨绛四人则是顺势进入了朝堂，有了正经的编制。
听说名为坊正的新官职，掌管抄纸坊的一应事务，是从五品官员。
朝堂还是那个朝堂，天下还是那个天下。
崔元凯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切烟消云散。
“浮生一梦，恍如隔世一场梦啊！”
杨凡坐在马上感慨万千。
好在自己终究还是完完整整的从长安回来了。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有了这一次经历，萧文姬也知道伴君如伴虎，加上杨家的身份本来就很敏感，所以也不再强硬的要求杨凡入仕。
对他回来只是说了一句：“回来就好，日后不要去了便是。”
“官儿是丢了，可该做的活儿还是要做啊！回村种土豆。”
回到洛阳，杨凡也不清楚自己是高兴还是悲伤。
傍晚，王力来到杨家。
他推开书房门的第一句话便是：“苏羽死了，斩首示众。”
“为什么？”
“卫王的嘴，几乎去拿都被他承担了，不知道崔元凯用了什么办法。”
王力长叹一声，身在官场，如同身在战场，想要放松下来事万万不可的。
杨凡则是吧唧两下嘴，反正一切事与他再无关系。
悠然自在的日子过了几天。
杨凡这才明白，原来忙碌惯了，突然闲下来是多么的无聊。
不过也好，终究是要好好的陪陪叶芸娘她们。
这几天跟她们一同在商帮奔走，他也乐于忙碌。
这一日。
周毅突然到访。
“大人……”
他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这一声大人叫的合不合适。
杨凡摆摆手，笑道：“已经不是了，你还是趁着我心情好，早点儿滚蛋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崔元凯和卫王的勾结。”
一听这话，周毅脸上的表情凝固。
“柏果这种东西，只有两家人运送，除了杨安，杨安跟我是老相识，你觉得是谁勾结卫王的？”
杨凡随口解释一句，伸手就要赶他走。
后者只得惺惺离去。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
天地仿佛一夜之间就变换了颜色，从绿荫化作枯黄。
黄叶漫天飞舞的时候，几个月不见的沈从一归来。
“你也丢了官儿？”
他脸上增添了一份沧桑。
丢了官，辞去国子监的职务，他自己开了个小小的私塾，每天教导一些孩子，累的够呛。
汤怀素早早的就有了身孕，挺着大肚子跟着到来。
她见到杨凡，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凡儿瘦了。”
“嫂嫂不能叫我凡儿了！得叫我杨公子。”
杨凡苦涩的笑了笑，别过头去。
人老了，经受不住半点儿的悲伤。
一夜畅聊，杨凡发现汤怀素离开杨家后变得更开朗了。
她竟然敢说起杨凡以前尿床的趣事，这换作以前是万万不敢想象的。
“好，一切都好，嫂嫂跟着师哥，我也算放心了。”
……
长安。
皇城根儿下的营房。
中郎将长孙冲与程处亮二人对做在桌前。
太子夺嫡的风波过去，两人这段时间碍于疯言疯语，再也没去过文学馆，也没有跟卫王的任何人接触。
“如今没了大势，看来，应该换一个办法了。”
长孙冲轻声说了一句。
在他眼中，只有跟父亲一样作出正确的选择，才能坐到跟父亲一样的位置上。
否则，这一辈子只是一个中郎将。
一无战事，二无刺客，中郎将哪儿有功绩可寻？
程处亮苦笑着摇摇头：“别想太多了，此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有刺客？”
听到刺耳的剑鸣，两人像是看到了活脱脱的功绩在屋檐上奔走，疯了似的追出门去。
那黑影身材矮小，动作却十分利落。
只是刺客好像并不喜欢滥杀无辜，追去的几名金吾卫尽数被打晕，无一人受伤。
见此一幕，长孙冲脚下更快。
“是个女的！”
突然，他闻到一阵胭脂水粉的香味，不免惊呼一声。
下一刻，他猛地掷出手中的宝剑。
月光下，宝剑化作一道银光，擦着黑影的肩头飞过，血花洒落在空中。
那黑影脚下一顿，竟然转身冲向他。
长孙冲正欲抵抗，黑影方向一变，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一刻钟后。
太极殿。
李二眯起双眸，“女刺客？现在还有人想要刺杀朕不成？”
他满心疑惑，怎么也想不出这其中的道理。
现如今天下太平，会有人做这种事情。
“她的肩头受了伤，应该跑不远才是。”
“等着朕自己去追？”
一听长孙冲的话，李二当即回了一句，后者连忙告退。
长孙无忌站在殿内眉头紧锁，心中暗道：“对圣上有杀心的，应该就只有她，可是不应该啊！她不是死了吗？”
“辅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二发现了他的表情微变，轻声问道。
“只是在想到底是谁。”
长孙无忌连忙回应一声，心中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当年玄武门之变过后，李建成全家被杀身亡，此事是他亲自操办的，李建成一家的尸体是他亲自查看过的。
可是李建成女儿的尸体，他当年有些怀疑真假，但没有说出口。
……
洛阳，杨家。
杨凡收拾好一切东西，瞧见李沁的房间依旧禁闭，疑惑道：“沁儿人呢？”
叶芸娘摇摇头：“不知道，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李沁作为杨家有名的宅女，三两天见不到人是正常的。
若是她天天出门溜达，那才叫怪事。
杨凡来到门前，刚准备推门，门忽然打开。
书香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堵在门口，问道：“少爷，不是准备走的吗？”
“沁儿呢？”
“我在这儿。”
杨凡话音未落，李沁从包裹后探出头，笑盈盈的看着杨凡。
一小段插曲过去，几人继续往回走。
车队不多，因为叶芸娘不回去，她还要照看商帮的事情，需要一些时间脱身。
马车驶出洛阳城，杨凡回头看了眼洛阳，感慨道：“这鬼地方啊，真是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