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文广的声音徐徐响起,不管是州牧叶青,还是其他州府内的官员,现在也都清楚了他的意图。
也都为车家兵行险着的一步棋捏了把汗。
尤其是州牧叶青。
之前他可是对于车家多方照顾,甚至给他们消息,让他们提前去部署关于土地兼并一事问题。
按照叶青的意思,车家这般庞然大一物,定然会找到几个替死鬼拿出来定罪的。
如此一来,原本大肆收购土地的问题就不是家族行为,而是某些人的个人行为,就算皇帝要治罪,也怪罪不到车家头上。
现在倒好。
没有找到别人顶缸,车老爷子自己反倒跳了出来,这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秦轩等到车文广说完,才缓缓开口:“这买卖土地的是你一人所为,那便依照大炎律法处理吧。”
“叶青,车老家主做事不择手段,损害了许多百姓们利益,依照律法该如何处置?”
叶青一愣。
他万万没想到,陛下会突然将这个皮球踢给自己。
虽然他知道陛下有意整治汉水道官场,也是专程在针对车家。
甚至这一次让他开口说话就是表态。
但现在所有大臣都看着呢,其中有许多都是钻研律法的文官,他说错一句都是得罪人。
最后叶青只得老老实实的回复:
“回陛下,依照律法通过恶劣手段强取豪夺购买他人物品者,归还其物,并杖责五十。”
杖责五十。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车文广这样的年纪,如果杖责五十,绝对会被打死。
然而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跪在地上的车家后辈居然没有一个人开口求情,只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这个现象让秦轩都微微眯眼。
也足以看出函水道车家家规的严厉。
然而现场的百姓们听到这话却不愿意了。
从偏远的郡县赶到这里,他们跟随张福生一路走来,也见识了贪官,也听闻了其他人的情况,现在所有人都对车家恨之入骨。
如今车家的族人出现在眼前,他们如何能不怒?
有人忽然开口道:“光把侵吞的土地换回来有什么用,我们这些贫苦百姓中可是有人饿死了!”
“也有人被打死了!我们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去当山贼,这些事情你们怎么说。”
张福生站在原地,听着百姓们的碎言碎语和不满的申冤,他既没有阻止,也没支持。
最后有村民越说越激动,直接朝着车家的人群中吐起口水。
好巧不巧,这一下刚好吐在那车姓主簿身上。
“混账刁民,尔敢!”
说着他便向前疾走两步来到秦轩身前跪下,沉声道:“陛下,既然我车家已经对土地一事作出让步,这群刁民却还要这般侮辱我。”
“臣恳请陛下将他们乱杖打出,以免脏了州牧府衙。”
此话一出,周边大臣的脸色都变了。
一个个都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向这位车主簿。
在座的函水道郡守可还少一位呢,而且那家伙可是被抬出去的。
眼前这车主簿摆明了是看不清形势啊,在这种时候居然提出轰打百姓的要求。
正如几位官员所想的一样。
秦轩可不会因为车家人的几句话就对这些百姓怎么样。
车家,注定是要成为他杀鸡儆猴,收买函水道人心的祭品。
“你就是那个在州府当值的主簿吧?”
说到这里,秦轩若无其事地扫了叶青一眼,继续道:“朕可是听叶大人说,你今日身体抱恙卧病在家了啊。”
“怎么,现在不躲在家里好好养着,反而跟随族人一起出来跪着,这是干什么?”
“难道我函水道的朝廷政务,还不如你出来下跪来的重要?”
“先别说驱赶百姓了,就单凭你的所作所为,朕就可以治你一个渎职的罪过。”
车主簿懵了。
同时他心里也升起了强烈的不满。
自家的家主还跪在地上,难不成我函水道车家还比不上几个贱民?
“陛下,臣的确有病……”
车主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车文广忽然开口打断他,“够了。”
“陛下面前休得放肆!”
“不论发生什么情况,只要我车家忠于陛下,陛下自然就会护我车家平安。”
“老朽所做的错,老朽自当忍受他们的唾骂。”
眼看着车文广越演越投入,秦轩实在是不想再听他废话。
直接开口道:“叶大人,就按照律法行事吧。”
“立刻将车文广押入大牢行刑,着负责管理户部资料的官员将其吞并收购的土地悉数奉还给原住民。”
皇帝亲自开口,而且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一下还呆在州府当中的百姓们可是彻底放下心来。
有人欢快大笑,有人喜极而泣,这些原本在为官者面前唯唯诺诺的卑微百姓在这一刻压抑的心情得到了宣泄。
最后也不知是谁,突然高呼一声陛下万岁,便掀起了一片声浪热潮。
原本不该存在于州府大堂的热闹景象就这般突然出现了。
与之相反的,车家人则是一个个垂头不语,依然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车家老家主被带走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更是进退两难。
不知该走,还是该继续跪着。
最后还是车主簿缓缓站起身来,之前老家主已经有过交代,若是他身有不测,一切都交给这位主簿做主。
毕竟主簿这个官职虽然不高,但整个汉水道车家愿意捧他上位,自然证明此人还是有些能力的。
至少绝对不像叶青之前所说,庸庸碌碌地在岗位上混日子。
只见他缓缓抬头,对着秦轩拱手道:“陛下,老家主犯错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臣等是不是可以先行告退了?”
秦轩:“告退?”
“事情还没处理完呢?你们为何要告退?”
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车主簿眉头微皱,扭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张福生。
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知陛下还有何事?”
“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见这话,秦轩笑道:“爱卿既然这样说,朕还真有一个问题请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