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出有名,权臣可上位;师出无名,便是皇太子也避免不了被冠上一个“谋反”的罪过。
凌太一自知自己被摆了一道,恨不得立时就拿下这些人——可慕容擎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坚持到他回来,万万不能让这些人入了宫。
“究竟是谁不安好心,陛下早晚会知道!”凌太一怒道,“倒是你们,放着大魏天子不去侍奉,反而伙同人一起谋反——端王究竟给了什么好处,竟然让你们这样为他效力?”
“年纪不大,想的不少。”赫连遂扬起下巴道,“可惜我从不爱听人讲废话,所以只说一次:我要进宫,你速速带人撤离,否则…”
赫连遂说话间,手起刀落又斩杀一名禁卫。
“你拖半刻,我便杀一人。”
凌太一跟慕容擎久了,也不是没见过血的人。可像这样拿人命来折磨人心的倒还是第一次。
他挥手让虎贲上前,然而对方显然也是训练有素,最后两方竟然打了个平手,却是依然僵持在万岁门。
赫连遂未出手,只是等过了半刻,又将一名禁卫拎到身前。
“不!”凌太一目眦欲裂,咆哮着要去阻拦。
那禁卫跪在地上,却昂首笑对他道:“海阳孟延,为大皇子殿下、为陛下死,不憾!”
说罢低头用脖颈撞向赫连遂长刀,顿时气绝当场。
众人惊了一瞬,赫连遂亦是。
“倒是条汉子。”他说着,命人将这禁卫勇士拖去一边,又面向凌太一道,“你再这样耗下去,这些人可就一个也保不住了。”
凌太一想起那个只有数面之缘的大皇子,又想起阿四,咬着后槽牙依然带人护在宫门前——不论是谁来支援都好,只求快一些,再快一些…
陆府跟前早就没了土,让外头人刨得坑坑洼洼。猎心填了又填,忙活到大晚上才歇上一歇。
夏老夫人却说不妨事,风水不止是自家门头的那点土,关键是后人的修行——心眼好的便是无风水加持,人总有一日也能翻身;心眼儿坏的纵然祖上积德,早晚也有一日败个干净。
可这世间大多数人依然是不好不坏的普通人,所以猎心觉得该讲究的地方还是要讲究——好事坏事都干过的话,神佛可不就得从风水这样小细节处入手了?
只是今日大公子和姑爷出去了一整日,都宵禁了还没回来,这让他有些奇怪。
两位平日里都不是不顾家的主,兴许是进来因为搜寻大司空宇文馥下落的事情以致于耽搁了回家的时辰也说不定。
猎心这样想着,正要关大门,听到不远处马蹄嗒嗒声,知晓是凌霜载着自家大公子回来了,赶紧又打开了门。
陆瓒背着一身夜色匆匆赶来,见了猎心后直接下了马,匆匆进了家门。
“大公子…您这…”猎心牵过了马,还未同他说上一句话便不见了人影儿。
再看凌霜,打了个响鼻后周身似乎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味——主子爱洁,也不知道在外头干了些什么连带着马也折腾得不轻。
猎心又伸头向外望了望,除却宵禁栅栏被架起的声音之外却没听到别的响动,想来姑爷今夜应当不会回来过夜了。
荥阳离得不远却也不近,有时韩楚璧没能赶回来便在外对付上一夜也不是没有的事。俩人既然一同出去,猎心自然不作多想,忙关上门带了人一起去陆瓒跟前伺候。
然而陆瓒回来之后却又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这也不是第一次,猎心正带了人下去,恰逢二小姐陆珍迎面而来。
“大哥回来了?”陆珍不断搜寻着问,“楚壁呢?”
“俩人算是同去的,听说大公子去司马府上赴宴,姑爷兴趣倒是不小,不知道去没去。”猎心如实答道,“兴许还是去了荥阳周边寻宇文大人也说不定。”
陆珍失落地“噢”了一声后,又问:“大哥今日怎的了?怎的回来后便关门不见人?”
“大公子这些时日本就有些奇怪,像今日这般也不是头一回了,您又不是不知道。”猎心抄着手道,“兴许在大司马那儿闹得不痛快呢…”
陆珍想起赫连遂,眉头蹙得更紧,没再向猎心打听其它,转过身拂袖而去。
经过正厅时,见婢女来来回回地走动,见着她后也是匆匆行了一礼,又规规矩矩地请了她进去。
陆珍走进去后,面上有些心烦气躁,以为外祖母又要对着自己絮叨一番关于干涉她与韩楚璧夫妻二人关系的纳妾建议,然而见了人之后发现外祖母的面色算不上太好。
“老二,你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讲。”夏老夫人抚着胸口喘气儿道,“不是叫你夫婿纳妾的。”
陆珍瘪嘴——纵然不是这个,这老人家也自有别的法子磋磨他们。
她走上前去,倾身问:“外祖母可是身子不适?”
夏老夫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今日不知怎的,越到晚上我这心口越是堵得慌,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她看着陆珍面色凝重地道,“珍珍,你夫婿和你大哥都回来没有?”
“大哥刚回来,还在房里。楚壁今天应是不回来了。”陆珍如实道。
夏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又责备她:“你怎的也不看好他?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日日出去奔波,成天不着家像什么样子…退一步说,你就不怕他借着寻人的由头在外头花天酒地?”
“他才不是那样的人!”陆珍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我一派好心为你着想,未想到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夏老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当你那夫婿真是什么好货?”
陆珍早就厌倦了外祖母离间他们的这套——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说服她允韩楚璧纳妾?
也不知道老太太打的什么主意,看模样是非想着拆散他们夫妇二人不可。
“他是什么人,孙女心底自然清楚,不然也不会同他过了这么久的日子。”陆珍平静地道,“外祖母怕是一朝被蛇咬,实则天底下也不是各个男人都如同外祖那般的。”
陆珍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夏老夫人怒火更盛。
“前些日子有人在垂花楼外看到韩楚璧同那些娼女拉拉扯扯,可是有不止一双眼睛瞧见的。”夏老夫人又道,“我早说你管不住他,让你寻个好生养的来替你生个孩子绊住他,又何至于此?”
陆珍听后,面上血色尽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