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军被打败了!红军马上就要来解放朝鲜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汉城和平壤的街头开始流传起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谣言了。尽管朝鲜总督府在得到报告之后就立即着手辟谣,在报纸上刊登出了“皇军大捷”的消息。但是日军失败的谣言还是如长了翅膀般在朝鲜半岛疯狂传播起来了。在汉城塔洞公园的一角,几个朝鲜青年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传播着一些让他们激动不已的假消息。
金亨稷也坐在他们中间,他现在穿着件传统的朝鲜长袍,脑袋上还戴着顶高高的纱帽,胳膊下夹着几本线装书,好像是个教师的样子,脸上堆满了兴奋的表情,周围的青年见状不由问道:“金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啊?”
“是有好消息,伟大的工农红军已经收复赤塔,很快就要攻入中国的满洲境内了!”
“真的吗?满洲可就在朝鲜边上啊,他们会打过来解放我们吗?”
“这个嘛,苏俄是非常愿意解放朝鲜人民的,可问题是我们的人民需要他们的解放吗?”
“当然需要啊!我们怎么会不需要呢?”
“真的吗?朝鲜已经灭亡九年了,我们的国君也在不久前被日本侵略者杀害了,可是朝鲜人民却没有一点反抗的迹象!”说到这里,金亨稷站了起来,大声鼓动道:“我们朝鲜人如果想要苏俄来拯救,那先就要自救,如果我们连反抗日本残暴统治的勇气都没有,只会老老实实当日本的顺民,苏俄又怎么会来拯救我们。来解放我们呢?”
“可……可是日本在朝鲜有驻军啊!”
“是啊,日本人会杀了我们的!”
“日本人太野蛮了。连李王都被他们杀了,我们的反抗只是无谓的牺牲。”
四周的人好像都没有反抗的勇气,金亨稷也没有生气而是从自己手中的线装书里取出几张黑白照片分给众人,照片上面是一长串身穿着破烂的日本军服,高举着双手的战俘在几个苏俄红军的押送下行走的画面。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金先生,他们真的是日本兵吗?”
“他们是第19师团的日本兵,就是驻扎在朝鲜的那个师团,他们是九月份被调去赤塔的。结果被伟大的工农红军打得落花流水,四个联队有三个丢掉了联队旗,听说师团长也已经切腹自杀了!当然了。我们的总督长谷川好道大人是不会承认失败的。他只会表一些子虚乌有的胜利消息。但是谣言终究是谣言,等到红军打到鸭绿江边的时候,一切都会明朗的。我想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金亨稷现在拿出照片为证,周围这些本来就对他非常信任的朝鲜青年自然不再怀疑。脸上也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看到火候差不多了,金亨稷又趁热打铁,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独立宣言书》开始散起来。
“这是义庵圣师起草的,你们都来看一看吧!”
金亨稷口中的义庵圣师就是在朝鲜非常有影响力的天道教的教祖。说起天道教中国人或许不大熟悉,可要说起这个教派的另一个名称“东学党”,知道的人可就多多了!由这个“东学党”动的甲午东学革命,就是甲午战争的导火索!在甲午战争结束以后,这个天道教在朝鲜国内继续传播,影响力依然不容小觑。所以金亨稷被金九派回朝鲜策动暴乱后。就设法联络上了天道教的势力,同他们结成了造反同盟。
这些朝鲜青年看到义庵圣师起草的《独立宣言书》,脸上的表情全都肃穆起来了,都恭谨地双手捧着《宣言书》一遍遍看着,有几个还流下了激动的眼泪。而金亨稷则趁机对众人道:“同学们,圣师已经决定在10月11日在塔洞公园动群众集会。向全世界提出朝鲜独立的呼吁!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参加,最好还能动你们的同学好友一起参加,我们要让日本侵略者和全世界看到我们朝鲜人民的力量!”
“说的对!我们要让日本人知道我们的力量!”
“有圣师出来领导我们,还有苏俄支援我们,朝鲜的独立一定会成功的!”
“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我们要为李王报仇!”
这些青年很快就群情激昂起来,在塔洞公园里就公开喊出了反日口号,引得周围的朝鲜民众都纷纷聚拢过来。金亨稷见状,干脆就站上高处来了一番即兴演说。而同样的事情,在朝鲜的汉城、平壤两地不断地重复上演着,朝鲜民众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在李王逝世和天道教、GCD,还有大韩光复会等组织的煽动下全面爆出来了。
……
“圣师,现在整个朝鲜已经快要沸腾了!决定国家命运的时刻就要到了,请您领导我们战斗吧!”
说话的是朝鲜GCD领导人金九,听他说话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穿着朝鲜传统服饰,样貌普通的老者。不过看金九和金佐镇两人对他的恭谨态度,就知道这位老人的不普通之处了。因为他就是朝鲜天道教的教主孙秉熙,人称义庵圣师的就是他,而1894年的东学党起义就是和他同时期东学党领袖全琫准。而他们说话的地点,则是天道教设在平壤城内的一个秘密据点。
金佐镇接着金九的话往下说道:“日本帝国主义的军队已经在远东共和国境内遭遇了惨重的损失,现在正是我们动起义光复祖国的最佳时机!圣师,只要您登高一呼,那么整个朝鲜都会热血沸腾,朝鲜的几千日本兵会被两千万朝鲜人民的怒火淹没的!”
孙秉熙僵硬地点头:“两位,鄙人知道赤塔前线正在激烈交战,也知道日军还远远没有被击败的迹象,现在起义是不是早了一点……”
金九微微一笑。回答道“只要我们现在动一场席卷整个朝鲜半岛的大起义,让日本后方失火。他们不就会输掉战争了吗?”
金佐镇也道:“圣师,现在正是日俄两军胶着,如果再拖延下去,日本很有可能会占了上风,到时候朝鲜就再无独立的那一天了,我们的子孙就只能永远成为日本的奴隶了!”
孙秉熙默然半晌,又道:“如果苏俄红军一时半会打不过来怎么办?你们手中的武器能武装多少军队?靠他们能抵抗多久?”
金九笑道:“请圣师放心。不管苏俄红军能不能打到朝鲜来,我们都有战胜日本的可能性,因为支持我们独立的并不只有苏俄。实际上,中国南京政府也在暗中支持我们!要不然我们又怎么可能从上海买到军火呢?”
“什么?有这种事情?”孙秉熙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谁都知道。现在中国和日本是盟友。同苏俄是敌人。而朝鲜独立怎么可能同时得到苏俄和中国的支持呢?
金九哈哈的笑了起来:“圣师难道还不明白吗?现在日俄两国为了远东大大出手,而中国实际上是在坐山观虎斗。如果日俄两败的话,中国势必崛起,到时候我们就去当左民主义的信徒,认中国当老大……不瞒圣师。鄙人这个朝鲜GCD其实是在中国GCD的帮助下成立的,也随时可以回去捧中G的场。”
孙秉熙点点头,脸上露出信服的表情:“老朽明白了,这一战如果是苏俄大胜,那我们朝鲜人就相信列宁的主义,如果是苏日两败,那我们朝鲜人就追随左民主义。朝鲜独立果然有望了!”
……
“朝鲜独立万岁!”
“把日本侵略者赶出朝鲜去!”
“朝鲜独立,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1919年10月14日上午10时,数万名朝鲜民众来到汉城塔洞公园。先由学生代表金亨稷宣读了预先准备好的《独立宣言书》。顿时,数万群众情绪激昂,高呼起“独立万岁”等口号,纷纷向停放李王灵柩的德寿宫涌去。一路上不断有人加入这支队伍,眨眼间就聚集起了浩浩荡荡的十数万人的队伍。除了高喊独立口号,还有不少人举起了早就预备好的太极拳和朝鲜GCD的党旗。还有天道教和基督教的旗帜,还有人散起了印有《独立宣言书》的传单。
到下午3点钟的时候,参加游行示威的朝鲜群众已达30万人,整个汉城都好像被愤怒的朝鲜人淹没了一般。当游行群众到达日本驻朝鲜总督府门前的时候,队伍却猛然一滞,原来大家现总督府前已经站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察和宪兵。不过游行的群众并没有在军警的刺刀和枪口前退缩,而那些军警也没有扣动扳机,一方面是没有接到命令,一方面他们中间的许多人和游行群众一样,也是朝鲜民族的一分子!他们又怎么忍心将子弹射向手无寸铁的同胞呢?他们毕竟不是人民的军队呀……
有些游行群众似乎也现了这一点,他们高声叫喊道:“同胞们!不要再为日本侵略者卖命了!和我们一起行动起来!”
“是啊,日本侵略者已经失败了!我们朝鲜人要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孩子们,睁开眼睛看看吧,你们身边哪里还有侵略者的军队?他们都已经葬送在西伯利亚了!日本完了……”
在现场指挥军警的是朝鲜驻屯军的作战参谋小矶国昭中佐,这次他是奉了朝鲜驻屯军司令官井口省吾大将的命令带人来保护总督府的。接到命令的时候,井口大将只告诉他又一小撮朝鲜人在闹事,让他随便吓唬一下就可以了,尽量不要杀人,以免在国际上造成不良印象。可是到了总督府门口才觉,原来自己要吓唬的,差不多是整个汉城的朝鲜人!
“长官,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他们有那么多人……”一个日本宪兵队的大尉显然被眼前的场面吓呆了,大声地冲小矶大喊。
“八格!一群乌合之众而已!给我保持镇定,子弹上膛!”小矶国昭强作镇定,大声地下令。
他这个级别的军官当然知道现在日本在朝鲜的兵力空虚到了什么程度!原来属于驻屯军的两个师团都已经调去了鲜卑利亚前线。而替代他们的不过是一个几千人的混成旅团,而且还分散在汉城、平壤、釜山、元山、开城、义州等地。汉城这里的驻军。包括驻屯军司令部的参谋和警卫还不满1500人!好在汉城还有许多真正的日本人,只要总督府一声令下。他们中的在乡军人和精壮很快就能武装起来,这样就能有一支真正的大军了!不过在这之前,眼前这些乌合之众还是能轻易夺取汉城的!
“朝天鸣枪!”小矶国昭虽然从来都没有接受过“维稳”的训练,不过他还是本能地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对于眼前的人海只能采取恐吓的办法,而不能真的屠杀他们,以免将他们激怒……现在还是一场和平示威,如果处置得当示威群众很可能会在泄了不满情绪以后散去,到时候总督府就能下令动员扩充军队了!
“啪!啪!啪……”
一阵枪声响过,总督府门前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那些刚才还愤怒呼喊的朝鲜人一下子就好像被怔住了,张着嘴巴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总督府前不到1000个举着步枪的警察和宪兵。
“果然是一群绵羊啊!”小矶国昭在心里面轻轻吁了口气。正在琢磨着要不要让手下用刺刀和枪托驱赶群众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又响起一阵清脆的枪响。随后他就被一个宪兵队的军曹扑到在了地上。
“八格!是谁在开枪,谁下的命令!”他推开那个反应过度的军曹,刚想要站起来,就听见有人在大喊:“中佐阁下,是朝鲜人在开枪!他们有武器!这是一场暴动!是暴动!!!”
“开火!快开火!把这伙叛逆统统打死。都打死!”
小矶国昭一边大声下令,一边拔出自己的****向人群开火。这个时候总督府门口已经完全混乱起来了,有些群众被子弹击伤,倒在地上出了凄厉的残叫,有些则慌乱的四下逃窜,想要尽快远离日本人的枪口,不过更多的人却选择了向前。一群不知道是汉城哪所中学的萝莉小女生(历史上开城的抗议活动就是由200个朝鲜萝莉煽动起来的)先高唱起了原来大韩帝国的国歌《爱国歌》。紧接着更多的人开始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高声吟唱,原来逃跑的人也都转身返回了。面对日本军警的枪口和刺刀,没有人再退缩,没有人再惊慌,整个朝鲜民族似乎在这一刻完全觉醒了!包括那些穿着警服替日本人卖命的警察也都纷纷加入到游行群众一边,用他们手中上了刺刀的日本步枪同日本宪兵们展开了肉搏!然后更多的朝鲜人冲了上来,赤手空拳的加入了搏斗!
小矶国昭见状也完全失去了主张。在几个日本宪兵的保护下连连后退,最后退进了总督府的大铁门。这时候几挺重机枪已经在总督府大楼的制高点上架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随即就开始喷吐火舌,将靠近总督府的朝鲜民众,不分南女老幼,一片片地扫倒!可是朝鲜人依旧没有后退,前面的被打倒,后面的人又顶了上来,前赴后继,视死如归!更有一些手持武器的朝鲜人以同胞的尸体为掩护同总督府的卫队展开了对射!一时间,总督府前就成了战场,弹雨横飞,尸横遍野……
而朝鲜总督长谷川好道穿着大将军服,拎着武士刀站在总督府三楼的一扇窗户后面,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看着自己的皇军将士一个个被朝鲜人射来的子弹打死!
“总督阁下!请您赶紧转移吧!这里很快就要陷落了!”长谷川好道的一个副官这时跑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战斗到底!”老家伙用力挣了下,似乎想推开这个忠心耿耿的副官。
“阁下,死在这里不是您的义务,您应该带领部队打回来!”
又有几个副官参谋之类的人冲了进来,其中两个架起总督就往外走,还有一个夺下了总督大人的武士刀和****,大概是怕他想不开自杀吧?这回总督没有再挣扎,而是乖乖被他们塞进了一辆装甲汽车,从总督府的后门冲了出去,向汉城城外仁川港的方向开去。
而当长谷川好道抵达刚刚迁到仁川港的朝鲜驻屯军司令部的时候。他听到了更多的坏消息,今天生暴乱的城市不只是汉城,包括平壤、开城、元山、义州、釜山、大丘等所有的朝鲜大中城市都生了不同程度的骚乱。
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朝鲜北方最重要的大城市平壤已经被暴乱的朝鲜民众占领,驻守平壤的一个守备大队则全员玉碎!
而且占领平壤的朝鲜暴民还对外出通电,宣布朝鲜独立!并且成立了一个以孙秉熙、李承晚、金佐镇、金九等人为的大韩民国临时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