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奇怪，但我没问，老猫穿得很正式，这是我从蜀地的林子里出来之后，再一次见到老猫，但感觉却完全不同。 人是会变的。 有的人以前老实，几年之后，会变得特别狡诈，有的人以前油嘴滑舌，几年之后，经过社会磨练，会变得深沉，人都会变，唯一不能变的，是眼神。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不管时间如何流逝，藏在眼睛里的东西都还在，不管是贪婪，还是喜悦，老猫的眼睛里就有，不是贪婪也不是喜悦，而是担忧。 我虽然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他在担心。 他的目光只和我接触过一次，我便看了出来，老猫以前不是这样，他是一个乐观的人，从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来。 来的人有三十多位，有男有女，都是青玉集团旗下分公司的人，冯德志没来，但是这些人除了老猫之外，几乎都是冯德志的人。 马小萌让我接手青玉集团的目的是接管青玉集团中的一切皮仙儿，她不想再继续下去，她的皮肤已成那样，日子不长了，我带回来的那块石头令她恐惧，但我也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贪婪。 他们在公司的门前站定，我的身后就是裴静怡。 青玉集团离高港不远。 早些年去过654工程的人几乎都在，裴静怡一一的为我点了出来，点到的人全都站到了我的面前，我手中拿着玉佩，他们看见了，表情很怪。 他们的表情告诉我，我不配拿这个玉佩。 同时玉佩也告诉他们，马小萌果然还活着，从他们的表情中，这些信息都能看得出里，藏不住，我也不用去藏。他们来找我，无非是想让我别管他们的事，谁能想得到，短短两年，人和事都发生了变化。 首先站到我面前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光头，穿着西装，皮肤很白，透着油光，他冲我笑了笑，说：“什么时候再去戈壁滩，我们有些东西还没拿出来，当初冯德志可答应了我们，答应我们的事，必须得做到。” 我没说话。 因为我不知道冯德志答应他们什么了。 “上个世纪我们三十六个人，去戈壁滩里做了个最大的工程，三十六个人出了很多钱，冯德志答应我们，年底给钱，你既然接手了青玉集团那我们也认得，带着我们把工程上的事情说一说，说清楚了我们就走，不留下来吃饭。” 这个人说话很简单，没有拐弯抹角，他直接点到了654工程。 我回头看了一眼裴静怡，希望从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些我有用的信息，但是没有，裴静怡也糊涂了。 她的确是在替马小萌打理着青玉集团，但都是打理一些无法见光的事，像接我到高港来的那一次，也是。 这回不同。 青玉集团真正做的事是在戈壁滩内，他们甚至没有过多的去问蜀地密林中的怪事，那个人堆的入口，他们可能不知道。 我说：“你们想知道些什么，我能说的都说，不能说的，别他妈多问。嘴巴收一点，别贱。还有，下回站到我面前的时候，自报家门，别等着我问。” 这个光头愣了一下。 “我叫马九，别人都叫我九爷。” 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认识，从未见过，但他的称呼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八爷，七爷等人，他们我都见过，唯独没见过三爷。 三爷可能就是裴静怡的亲生父亲。 裴静怡知道我可能不认识九爷，说：“三十六地煞轮到你上前来开白口了吗？” 白口是得罪人的，一般在大事之前，第一个开口提要求的人，就叫白口，白口之后就是红口，是调解矛盾的，当白口和主事人闹得有点脸红的时候，红口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 九爷没说话。 裴静怡又说：“三十六地煞的老大们都死绝了吗？” 人群中终于有人走了出来，这个人年纪很大，但是我瞧不出来具体多少岁，至少九十多，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我担心风都他娘的能把他吹跑。 他走到我跟前：“老板，654工程的事，我们想知道细节，我老了，不管用了，狗石到底有没有找到？” 他问得很直接，裴静怡眉头皱了一下，没说什么，我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其实我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说找到了，狗石在哪？我说没找到，几年过去了，我接手青玉集团，能没点成绩吗？ 我很难，但是我知道他们心里也没谱。 “当年654工程的事，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一个一个的问，狗石我有，但不是你们要的那一个，青玉集团里藏着的东西，我得去看看。” 我觉得我说得没错，你们想看什么，我想看什么，都得说清楚。 三十六地煞是青玉集团的核心人物，墨狼还没找到，我爹他们都没出来，上礁岛的我爹他们也许是最有希望被救出来的。 我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不管是真是假，我得有一个亲人在身边。 老猫忽然在看我，我看他的时候，他转移了视线。 “那，明年的行动，还继续吗？冯德志答应我们了，明年去找狗石，找到了，大家退休，以后654工程的事，我们就不管了。现在青玉集团到了你手里，你得给句话。”九爷下了通牒。 我还不知道明年找狗石的事。 明年什么时候走，去哪里找，都没说。 看来，马小萌给我留下了许多烂摊子，裴静怡都没办法收拾，到了我手里，我更不好收拾，我把目光投向了老猫，这老家伙应该知道。 但是老猫仍旧没说话。 我数了数人头，现场除了我和裴静怡及老猫，只有三十个人，三十六地煞缺了六个，应该都死在了外面，这三十个人掌握着青玉集团的核心。 我想，问题就在这三十六个人身上，这些人，是冯德志都控制不住的。 他们要找狗石，我想知道，他们知道不知道狗石的作用。 狗石是解毒的，那除了解毒，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