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衣着华贵,但面相略显刻薄的中年女子,气冲冲地闯进了正厅。
“夫人……我……”
看到来人,江别鹤也是尴尬非常,江玉燕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私生女,也怪不得江夫人如此生气。
“我什么我?!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小贱人是谁?!”
嚣张跋扈,颐指气使。
这八个字用来形容现在的江夫人,再合适不过了。
江玉燕有些害怕,下意识往杨清源的方向靠了靠,现在的她只是一只有些心机的小白兔。
“这是你和那个不知廉耻的野女人生的?!倒是生的一副狐媚模样!”江夫人上下打量了江玉燕一番,口中之语阴阳怪气,虽然极其厌恶江玉燕,但是江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生得一副好模样。
江玉燕的小手已经抓住了衣角,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满眼的无辜和不知所措,看得人怜意大起。
“夫人,玉燕她……”
江别鹤还想开口,就被江夫人打断。
“住嘴!我等下再找你算账!!”
江夫人踱步到江玉燕身旁,不屑一笑,“确实是好模样,我见犹怜啊!不去青楼当个花魁,可真是可惜啊!”
杨清源和周芷若没有反应,一旁的林雪敏正要开口,却被杨清源拦住。
火候还不到!
想要给这位江夫人一个教训,杨清源便需要一个出手的合适借口。
提到青楼花魁的时候,江玉燕的身子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那里的回忆她一辈子不想再提起。
若不是老鸨子要靠她梳拢卖个大价钱,她真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
这个江夫人的辱骂滔滔不绝,一直没有停下,连一向温婉的周芷若都有些想抽她的冲动了!!
“你娘该不会也是青楼里卖笑的娼妓吧?!你这种人也敢踏入江府,也敢来认亲?!”
江玉燕听到江夫人如此侮辱母亲,突然大喝道,“不许你侮辱我娘!”
一瞬间,江夫人也被突然爆发的江玉燕给吓了一跳,但是也立刻反应过来,“一个贱丫头还敢还嘴?!”
话音一落,江夫人突然一巴掌抽向江玉燕的脸颊。
这个江夫人是通八脉的武者,而此时的江玉燕也没有练过武功,没有丝毫的武学基础,如何能躲开这一巴掌?!
就在要打实的前一瞬,杨清源掌心真元微微一摄,将江玉燕引到了自己的身边。
“小贱人,还敢躲?!”
江夫人也感受到了刚刚的猫腻,快步逼近,再出一巴掌!
这一次,杨清源直接出手了!
一道真元微微一震,便让江夫人被震退数步。
“怎么?!来江府还敢带姘头来?!”江夫人白了江玉燕一眼,然后直视杨清源道,“你是何人?!敢管我江府的闲事!”
不待杨清源回答,江别鹤便开口道,“夫人不得无礼,这位乃是武当派的清源先生,那位是峨眉派的周女侠。”
平日之时,江夫人看不上江湖上的泥腿子,也不会插手府上外事,但今日江玉燕的出现,让江夫人怒火中烧,不给江别鹤留丝毫的颜面。
“什么先生女侠,不过是一群泥腿子罢了!仗着张三丰和峨眉的名声狐假虎威!”
说着还看了看周芷若和林雪敏。
“一个道士,不受清规,也不知道他和这些女子有什么龌龊之事,如此不知廉耻之人,也配踏入我江家的大门,真是脏了我江府的门楣!”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小白花周芷若面不改色地扇了江夫人一耳光。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侮辱清源哥哥和张真人?!就算是我峨眉难道也是你能辱骂的!?”
杨清源、峨眉,这是周芷若最看重了,而张三丰,对周芷若有收留举荐之恩,江夫人一次性把三者都骂了。
杨清源心中一笑,能逼得周芷若这小白花出手打人,这江夫人也算是个人才了。
心中暗笑,但是杨清源的面上却是怒意蓬发。
“一口一个泥腿子,你算什么东西!?本官官拜文华殿学士,正四品上!你区区一介民妇,一无官身,二无诰命!在这里嚣张跋扈,狂言造次!你使的是什么威?!仗的又是谁的势?!”
杨清源原本也是独掌大理寺的朝廷重臣,现在还有文华殿学士在身,乃是储相之位,更兼功入洞玄,如此气势,江夫人如何能承受,竟然被杨清源几句话,吓得连连后退。
说着杨清源从袖中掏出了官凭和令牌,扔给江别鹤。
江别鹤接过官凭打开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文华殿学士杨清源,正四品上!
江别鹤虽然身在江湖,但是因为有一个秉笔太监的“岳父”,对于朝中的官制还是比较了解的。
如果说一个储相能够让江别鹤尊崇不已,那一个叫杨清源的储相,可以让他又崇又惊——天机楼最新的消息,原大理寺少卿杨清源可能已入洞玄。
江别鹤在越州也有不少关系,钱塘县令,甚至会稽府尹,江别鹤都能说上话,就连越州刺史面前,江别鹤也有几分薄面。
但可惜的是,上述的这些人,在杨清源面前都是需要自称下官的。
而江夫人原本还不信,但是在看见江别鹤手中的令牌之后,立时面如土色,她是刘瑾的义女,刘瑾对她也是极好,送过几件宫中的小玩意,她对大内之物,也是了解,这令牌的材质和做工,不可能是民间所有分明就是将作监的手笔!
杨清源的身份是真的!
她比江别鹤更知道文华殿学士的分量!
“江大侠!不管玉燕姑娘出身如何,毕竟是你的亲身骨肉,身为生父,当有为父之慈,大周以忠孝治天下,父慈然后女孝!对于玉燕,你当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江别鹤点了点头,他虽然人品低劣,但是对于子女却是慈爱。
江玉燕又是小白菜的女儿,他本是心中愧疚。即便杨清源不开口,他也打算说服夫人,让江玉燕留在府中。
“草民谨遵杨大人教诲!”
杨清源向着江玉燕招了招手,“玉燕,你跟我出来!”
江玉燕看了江别鹤一眼,便跟着杨清源出了正厅。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杨清源才带着满头是汗的江玉燕回到正厅之中。
然后当着江别鹤的面,将一张名帖交给了江玉燕。
当然不是代表杨清源的官场名帖,而是一张类似私人邀请函性质的名帖。
“玉燕,我们虽然相识不久,但却一见如故!这张名帖你拿着,若是有缘到神都来京城游玩,可以来找我!”
“嗯!”
知道将要分别,江玉燕的眼中满是不舍。
若不是杨清源出手,或许此刻她就是瘦西湖中的一缕芳魂了!
“清源哥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请受玉燕一拜!”
原本江玉燕的称呼是杨大哥,但是在听了周芷若的叫法之后,江玉燕也改口跟着叫清源哥哥。
江玉燕说话间便要下跪,但杨清源轻轻一拂,就将想要下拜的江玉燕托起,传音道。
“不必如此!但有一言,需教你记得,日后无论境遇如何,都不忘记心中良善,如此也不妄你我之间缘份!”
江玉燕不会传音,但也是开口道,“清源哥哥的教诲,玉燕谨记于心!”
杨清源又从袖中取出了三张百两的银票。
“玉燕,这三张银票,你收下,有什么喜欢的就自己买。不要和我客气,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杨清源一来是确实要给江玉燕银两,二来也是做个江别鹤夫妇看。
我与江玉燕交情匪浅,为难江玉燕就是不给我面子,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江别鹤也上前拱手说道,“杨学士能送小女回府,对江某已是天高地厚之恩,江某怎么还能收杨学士的银票呢?!理当由江某一表心意才是!”
杨清源微微抬手,示意不必。
“这是我与玉燕之间的事情,江大侠不必客气,若是江大侠真的要感谢本官,多多补偿,善待玉燕便是了!”
“江某谨遵杨大人教诲!”
江别鹤在杨清源面前,说不尽的恭敬,标准的俊杰,太识时务了。
“那本官也就放心了!打扰江大侠多时,本官心有不安!这便告辞了!”
江别鹤眼见杨清源要立刻,立时行礼道,“此刻时辰不早了!杨大人若是不嫌寒舍捡漏,用了晚饭再走吧!”
“不必了!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
“我送杨大人!”
简单一礼后,杨清源便带着周芷若和赵敏出了江府。
江别鹤在送别杨清源之后,也回到了堂中。
江夫人原本还想为难江玉燕,但是想到刚刚杨清源的威胁,也只得暂时作罢,挥袖离去。
“玉燕啊!这些年苦了你,到家了,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原本江别鹤对子女就不错,对江玉燕更是有愧疚之情,现在见江玉燕与杨清源关系如此之好,心中更是起了心思。
“来,你就暂时住到西厢房中,等等明天让人给你收拾一个院子出来。”
江别鹤还亲自将江玉燕带到了西厢房后,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
“玉燕啊!杨学士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江玉燕闻言心中一紧,想到刚刚杨清源和他说的话,便答道,“清源哥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当日落水,就是杨学士将我救起,还顺便将当日胁迫我的老鸨子都给抓了!把那家青楼也给封了!”
江玉燕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在江别鹤的耳中却变味了。
这些话自动翻译成:杨清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以身相许,双方互有情愫。他还为了我冲冠一怒,将那座青楼给封了!
自行脑补的江别鹤,再看向自己女儿,虽然未曾点妆,但是已然是娇俏可人,更胜其母,这样的美貌,让杨清源心动也在情理之中。
“那刚刚你和杨大人出去,又做了什么?!”
孤男寡女出去,江玉燕回来还面色微红,额头带汗,这很难不让人想歪。
若是江玉燕和杨清源真的有了肌肤之亲,那自己岂不是杨清源的岳父了!?那可比刘瑾的干女婿强多了!
“是清源哥哥怕我在府中受欺负,特地传了我几招武功,让我自保!”
听到这个答案的江别鹤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这不更说明了杨清源看重自己的女儿吗?!
要是只是贪图江玉燕的美貌,以杨清源的身份地位,直接将其收为侍妾即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又是送江玉燕回府,还要替她出头,赠她银两,传她武功。
原本江别鹤只是希望女儿能当杨清源的侍妾,现在看来就算是正妻之位,也有希望一争。
江别鹤的眼神更加火热,这哪里是什么私生女啊!
这分明是上天赐给他的富贵机缘啊!
若是真的能跟杨清源攀上了亲,什么钱塘县令,会稽府尹,越州刺史,哪里还在自己眼中?!
“玉燕啊!你就放心住下,受了什么委屈,就和爹讲!别的不敢说,在这个家里,爹说话还是好使的!”
从今天开始,我不是你爹,你是我爹!!!
在安慰完江玉燕后,江别鹤便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而江夫人早已经在此等待江别鹤!
“江别鹤!你说,这小贱人你打算怎么办?!”
江别鹤只是为了江夫人义父的权势才娶的她,现在有了更粗的大腿了,心中对江夫人自然是不屑,但是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江玉燕固然是未来可期,但毕竟只是有希望成为杨清源的枕边人,现在对于江夫人和他的义父刘瑾还是需要依仗的,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于是,好言安抚道,“夫人!你刚才也看到了,玉燕的朋友乃是杨学士,我们若是为难她,岂不是不给杨学士面子,杨学士的分量你也是知道的。”
江夫人沉默片刻,然后才不情愿地说道,“那就任由这丫头在府上作威作福?!”
江别鹤内心吐槽,到底是谁在作威作福啊!
但是这话也不能说出口,“夫人,就权当,玉燕是我们和杨学士之间联系的纽带,若是能攀上了杨学士的关系,别说是你我,就算是岳丈大人,在宫中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江夫人虽然跋扈,但对于自己的义父是打心眼里敬爱,一听交好杨清源对自己的义父有利,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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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周芷若对于杨清源对待江玉燕的行为有些不解。
“清源哥哥,你为什么对那个江玉燕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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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源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知道在自己出手之后,江玉燕的命运会不会改变。
命题说得再深刻一点,就是想试试,所谓的恶,是不是由后天环境造成的?
当然对周芷若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
“芷若就没法发现,其实江玉燕身世凄苦,与你相似吗?!”
周芷若微微一愣,她原本没有这么觉得,但经杨清源此言,却发现两人的身世皆是心酸,江玉燕幼时经历更甚于他。
周芷若在父母双亡之后,便遇到了杨清源和庄晓梦,但江玉燕出生之后便未见过父亲,年幼之时,母亲身亡,不得已只能生活于青楼舞坊。
一时间周芷若心中悲喜参半。
悲的自然是自己的身世,喜的则是自己在杨清源心中的地位比自己想的还重要。
“师父,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啊!?”一旁的林雪敏俏生生地问道。
“……饿了!?”
林雪敏被问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而是大大方方地说道,“刚刚就饿了!还以为送玉燕姐姐回家能吃顿好的,结果师父你拒绝了!”
“无妨!钱塘名菜佳肴多的是!咱们去西子湖边上,找一家名店,饱餐一顿!”
在吃的方面,杨清源从不会委屈自己!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钱塘繁荣,美食也是不少。
叫花童子鸡、虎跑龙井虾仁、西湖醋鱼、糟烩鞭笋……杨清源也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走,去西湖边上找家酒楼。”
三人慢行至西湖边上,找了一家酒楼名为柳莺阁。
正当三人要前往楼中吃饭之时,杨清源突然走到西湖边上,站定道,“阁下跟了我们半天了!不要一起上楼吃点!?”
说完杨清源屈指弹出了一缕剑气,掠过了一棵柳树,柳树之上一桠枯枝脱落,一个青衣人从树后走了出来。
“在下弈剑轩-风槐古,见过杨大人!”
杨清源束音成线,开口道,“从下船,到江府,你都一路跟着我们,有何要事!?”
杨清源能够感受到风槐古的修为,元化境中,不是弱手,虽然对杨清源来说不是威胁,但这样一个人一直在暗中跟着,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杨大人误会了!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受朋友所托,想在杨大人空闲之时,请杨大人一叙。”
“朋友?!看来你这个朋友不简单啊!”杨清源笑道,“看你的动向,应该是一早就知道我会到钱塘。也罢,我这个人也喜欢交朋友,就和你一起去见见吧!”
杨清源随后对着周芷若和林雪敏说道,“你们两个先去吃饭吧!我要去见见这个神秘的人物。”
“师父!”林雪敏拉了拉杨清源的衣袖,“你要小心点!!”
摸了摸林雪敏的脑袋,杨清源笑道,“放心,无事,你饿了便多吃点就好。”
就在林雪敏将要感动之时,杨清源补充了一句,“今日的道祖五千言不要忘了抄!”
林雪敏:“……”
这样的师父,早知道就不去管他了!!
“还请风兄,前方带路!”
风槐古抱剑一礼,“杨大人请!”
杨清源便跟着风槐古向着西北角而去,直到一座庙前。
“风兄为何带我来此?!难道想见我的人在庙里!?”
杨清源看着这个地方,有些奇怪,即便是有人想见自己,又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他就在里面,风某就先行退下了!”
杨清源费解地看了一眼,上方的牌匾,有赖于、岳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
这是蓝星的诗句,凡临西湖,必往岳王庙拜谒。此地前宋大将,武穆忠武王岳鹏举之墓。
庙中有人,但以杨清源的灵觉却察觉到,里面的人,是高手!
杨清源在庙口躬身一拜,随后步入了岳庙之中。
今日的岳庙之中,空无一人,杨清源步入正殿,殿内塑有岳武穆彩像,其上草书:“还我河山”巨匾。
“进来吧!”
一个声音从大殿的右侧传出,在他出声之前,杨清源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
声音传来的方向,乃是大殿右首岳鄂王墓。
太祖立国之后,感念武穆王之忠,追谥忠武,加封鄂王,并使其神位配享宋太祖庙。
杨清源循着声音,直至岳坟之前,才看到有一个黑衣人站在阶下,身旁还有一个剑匣直立。
“武当杨清源见过足下!”
杨清源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不过此人的气机武功绝对是洞玄境中的绝顶高手,杨清源在岳庙之外,竟然察觉不到他的丝毫气机。
以道瞳观之,只能感觉到有浩然之气环绕周身,应当是儒家的出身。
数息之后,黑袍人才缓缓转过身来,从头上摘下了帽子。
他的面目,着实让杨清源吃了一惊。
“见过于大学士!”
在岳庙之中等待杨清源的正是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于延益!
“有些意外了吧!”
于延益看着一向少年老成,以沉稳示人的杨清源露出这般吃惊的表情,于延益心中也是微微得意。
杨清源白了个白眼,这我怎么可能不意外?!
堂堂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不在神都,竟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于延益的模样,这一身修为,比自己只强不弱,之前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但是仔细想想却也正常!
这是杨清源入洞玄境后,第一次和于延益见面。
之前和于延益相交之时,杨清源才元化之境,而儒家的气机向来比佛道二宗更加隐晦,看不出于延益身上的气机也属正常。
“于师何以来此,神都的公务怎么办?!”
于延益对杨清源有半师之谊,政事军务,于延益对杨清源的指点,从不藏私,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杨清源都是以师礼相待。
“我向天子告假五日,内阁事务,有其他几位大学士在,耽搁不了,至于兵部的事务有左侍郎李澄光在!”
于延益为官多年,难得有这种忙里偷闲的时候。
“至于来此,顺道回家看看!”
“顺道……”杨清源更加疑惑了。
“主要是为了你!”
杨清源:“……”
却听于延益继续说道,“我听闻你的佩剑,在杀周明生的时候断了!所以给你送一把剑来!”
不远万里,只是为了送自己一柄剑,杨清源觉得莫名离谱。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杨清源点了点头,岂止是不可思议,简直堪称玄幻。
一国宰辅重臣,远离中枢,请假五日,只是为了送一把剑,这大概只有武侠里才有的情景。
嗯,这好像就是一个武侠世界,那没事了!
“不知道是什么剑,竟然要于师亲自来这一趟!”
于延益没有正面回答杨清源的问题,而是开口问道,“清源,你对岳武穆了解多少!?”
岳武穆为前宋高宗的中兴四将之首,面对盛极的后金军,一路反推,以弱胜强!
十万岳家军,压着后金步骑五十万,在地上摩擦。
踏白军、游奕军和背嵬军三支骑兵,更胜元蒙、后金的骑兵。
特别是八千背嵬军,纵横天下敌手未逢。
无论后金的拐子马、铁浮屠、八旗军如何骁勇,在背嵬军面前皆是浮云。
杨过的曾祖杨再兴便在小商河,带着百名背嵬军,杀得后金数千精骑,莫敢交锋,在车轮战消耗杨再兴体力、真元之后,以破罡箭将其射杀!
岳帅麾下大军,一路从长江以北打到黄河以南,步骑之间的调度配合已入化境,一旦列阵而战,任由后金如何冲阵,军阵自是岿然不动。
后金主帅完颜宗弼也不由感慨,撼山易,憾岳家军难!
最难能可贵的,乃是岳帅所部军纪,“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打掳”,自古能打胜仗的军队不在少数,但能有如此军纪,除此之外,也只有后世工农联盟所领导的绯红铁军等寥寥几支!
然造化弄人,就在岳帅北伐形势一片大好之际,奸相指使党羽上奏,“兵微将少,民困国乏,岳帅若深入,岂不危也。愿陛下降诏,且令班师。”
当岳帅主力从临颍杀向开封之时,第一道班师诏送达。
岳帅鉴于当时完胜的战局,上书争辩:金虏重兵尽聚东京,屡经败衄,锐气沮丧,虏欲弃其辎重,疾走渡河。今豪杰向风,士卒用命,天时人事,强弱已见,功及垂成,时不再来,机难轻失。臣日夜料之熟矣,惟陛下图之。
上书之后,岳帅继续进军,于朱仙镇大败完颜宗弼,大败之下完颜兀术已逃出开封,眼见即将复兴大宋,还于旧都,前宋高宗却以十二道金牌急召岳帅回京。
十年北伐之功,毁于一旦!
北地百姓闻讯拦阻,哭声震野。
但圣旨不可逆,皇命不可违,岳帅只能留军五日,以掩护百姓迁移襄汉。
后金主帅完颜宗弼在听闻此事之后,立刻返回开封,整军再战,再克岳帅所下郡县。
此役之后,所得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前宋失去了最好的复兴之机。
此后,建奴与前宋议和,其必须条件之一,便是“必杀飞,始可和!”
前宋高宗遂以谋反罪下狱,然无论如何严刑拷打,均无结果,其供状之上,也只余“天日昭昭,天日昭昭”这八个大字。
奸相无奈,只得以“莫须有”之名,处死岳帅,一代忠勇正直的名将最终冤死在风波亭中。
岳武穆之事,杨清源自然是了解,但是这和于延益送剑有什么关系?!
杨清源突然想到,今日便是十二月二十九,也就是岳帅含冤而死之日。
就在杨清源思索之际,于延益开口道。
“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什么要在此增剑,又为什么提岳武穆!?”
于延益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给出了答案。
“因为这把剑,就曾经是岳武穆的佩剑。”
说着于延益掌间真元一动,将立在一旁的剑匣推向了杨清源。
“岳武穆的佩剑?!”
杨清源接过了剑匣,缓缓打开。
一柄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正躺在剑匣之中。
与以往所见的名剑不同,这把剑上感受不到丝毫的锋芒和寒意,只有宽厚和慈祥。
“这是?!”杨清源想到了野史传说!
“上古名剑——湛卢!”
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是在听到于延益亲口说出这把剑的名字的时候,杨清源还是感到十分的震惊。
上古十大名剑,排名第二的神兵,就这样躺在自己的手上。
“这把剑便是当日,岳帅之子,商卿先生岳及时赠与我的!他也是我的授业恩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岳帅的再传弟子!”
于延益的口中说出的答案,让杨清源惊讶,却又觉得非常合理。
西湖双杰在此界竟然有如此渊源!
“这把湛卢剑,乃是天下神兵,自从铸成之后,便辗转于王侯将相之手,古越国之王句践、前唐平阳郡公以及岳帅,但却一直没有遇到过真正适合他的主人,以上的几位,也算不得这把剑真正的主人!清源,你可知为何?!”
杨清源点了点头,他博览群书,号称广阅半个翰林院的藏书,当然知道湛卢的传说。
这柄传说中的神剑,乃是仁道之剑,为天道之目,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留于人间监察君王。
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
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
“此剑非是寻常将相可以御使的神剑!任由其主天纵之才,武功盖世都难以发挥此剑的分毫威力!代天监察,才是此剑真正的神威所在!”
平阳郡公、岳武穆王固然是天下名将,但是皆是天子死忠之臣,反而与此剑不合。
湛卢剑主,必须有敢于监察天子过失的气魄和能力。
这样的气魄于延益也有,但他却也不是这把剑最合适的主人!
“清源,我觉得,你才是湛卢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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