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钱并不是陈父打电话的原因,老两口省吃俭用二十多年下来,也攒了差不多小四万块钱,儿子上学时就不乱花钱,上班之后还能往家里带些钱物,而且,看起来将来结婚的钱也用不着家里出了。
陈父想了解的是:都说现在不让集资入股了,大家心里有点没底,这一万块扔出去,会不会打了水漂啊?
当然,这集资是自愿的,要不愿意出钱的也无所谓,视各人情况不同,给你两千到两万,买断工龄,直接推向社会——你都不爱厂了,还指望厂子爱你不成?
陈太忠一听是这种事,就有点腻歪,“你们把钱交了不就完了?到时候真要打了水漂,谁吃了咱家的钱,我让他加倍吐出来!”
“问题是,你还有那么多叔叔伯伯不是?”陈父终于道出了其中缘由,事实上,对他老两口来说,不但钱不是问题,电机厂的李总经理偶尔都是要过问一下。
经过年三十儿那场架,电机厂所有的人都知道,陈家小子现在大能,不但政斧里玩得转,整个凤凰的黑社会,也都听其调遣,这种主儿,谁还敢来招惹?
年后,李继波甚至专门托人从侧面打听了一下陈太忠的来历,才知道这小子不知道走了谁的路子,年纪轻轻就一年两提了。
他这惊讶还没过去,两会之后,帮忙打听的人又告他一个消息,“那个你打听的姓陈的,现在是招商办的副主任了,兼凤凰科委副主任。”
凤凰科委副主任?这个消息把李总经理惊得够呛,我靠,那不就是副处了,曰,陈家这小子,还真不是一般地能耐啊,才二十岁,倒跟我平级了。
当然,他还是不知道陈太忠是走了谁的路子,但是毫无疑问,章尧东绝对对此人是大开了绿灯了,没章书记的肯,提副处就未必容易,更何况是这种提拔法?
对这种能人的父母,他当然是要刻意关照一下,不过,陈家两口子低调惯了,李总现他们不善于人沟通,也不过就是跟相关的分厂领导打个招呼就是了——其实那招呼打不打都没意思,谁也不是瞎子。
可是,这次集资,对很多工人来说,就算一笔巨大的开销了,尤其有那些一家三口都在电机厂的,能急得哭了,再加上一些儿女们到了结婚年龄的,恨不得都要去借高利贷了。
当然,紧巴归紧巴,该交的钱还得交,可这钱万一打了水漂怎么办?李继波绝对不是一个能让人放心的领导。
这时候,有人就想到了,老陈家的儿子有点办法,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吧,咱电机厂的子弟里,也不是没能人的!
“我哪儿管得了那么多人呢?”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是长叹一声,“而且,电机厂同我的职能离得太远了,根本是想管都管不了的啊。”
捞过界,这是官场的大忌,以前陈太忠不懂,现在他可是很明白了,当然,以他的姓子,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并不介意捞过界,但是显然,电机厂这件事,对他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必要。
“可是大家都说,你跟章尧东关系好啊,”陈父有点着急了,估计是被人挤兑得受不了啦,“让章尧东关注一下电机厂嘛。”
“老爸,事情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陈太忠一边说话一边开车,好悬追了一辆大车的尾,“算了,我回头帮你们问问吧。”
“等等,”老爹一听他要挂电话,着急了,“你不是有点钱吗?先给家里拿个十万八万的回来。”
他的话音没落,一边陈母就插嘴了,“太忠,别听他的,他要钱也就是借给别人,你不许胡来……你个死老头子,儿子金贵还是你的朋友金贵……”
听到电话里吵做一团,陈太忠默默地压了电话,禁不住叹一口,搁在半年前,或者他不会觉出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他可是能感觉到,电机厂的事儿,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工人们居然能知道,禁止集资了——他陈某人还不知道有这条款呢,而同时,电机厂的领导还要强行集资,这里面的味道,有点儿怪啊。
不得不说,官场真的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就是陈太忠这么误打误撞地混了一年多,所犯错误无数,可也锻炼了眼界——电机厂情商比他高的工人或者不会少,但是,能从这个高度看问题的,却不会很多。
从这么一点信息中,我就能现疑点,看来是很有长进嘛,想到这个,陈太忠的心情,略微好了一点点。
等他到了凤凰,已经是八点多了,辛苦了一周多,他实在是不想再考虑工作了,那么就懒得去蒙晓艳和吴言那儿了,直接跑到了阳光小区。
丁小宁正在写字台上写什么东西呢,猛地听到有响动,随手就抄起了一旁的匕,回头一看是他,长出一口气拍拍胸口,一脸惊悸之色,“吓死我了,太忠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至于吧?”陈太忠有点奇怪,他是图省事,懒得拿钥匙开门,直接穿墙进来的,“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凤凰市的治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最近小区业主找阳光小区要大红本呢,结果保安就不怎么配合了,”丁小宁无奈地撇撇嘴,“晚上没人巡逻,听说好几家被人从窗户上进来了,还有人说,小偷都是艾滋病患者。”
“那你拿刀……那不是找事儿吗?”陈太忠瞪她一眼,走上前将那把明晃晃的匕收走,“血溅到身上,没病都变得有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