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强的声音越说越大,似是有些情难自禁,“像你这样为民办实事的干部,又能帮我们凡尔登水泥厂解决实际困难——我是说修路的事,这样的人,别人不念他的好也就算了,我吕某人的眼睛里,是不揉沙子的!”
说到最后,他激动得轻拍一下桌子,“砰~”
“行了,老吕,你不用装了,这儿又没外人,桌子拍坏了,你给我再买一张?”陈太忠撇撇嘴,直接扼杀了吕强继续演出的欲望,“你这点小心思,也好意思拿到我面前卖弄?跟国家干部比说套话?你还是省省吧。”
虽然吕强话里话外地说,只是感激他修了那么点路,并没有跟要货款挂上钩,可陈太忠明白,这正是老吕狡猾的地方,人家这是显示没有借机要挟的意思,那是挤兑自己呢!
吕强也不狡辩,只是讪讪地笑笑。
“好了,钱我帮你要了,”陈太忠点点头,也懒得理会对方脸上的五彩斑斓,“不过这个水库,你一定要尽快弄好,而且,别跟别人说我知道了这档子事儿,明白不?”
这个建议实在太令他心动了,且不说他是真的有点关心东临水那帮村民,只说水库修好之后,“太忠库”三个字,那是什么?是官声啊!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名声传去,真的可以做任何一个年代的官员楷模了,更别说,陈太忠只是一个下放的干部,呆了也不过数月。
跟政绩相比,吕老板若是能为他造出如此万人敬仰的声势,那绝对是没有最牛逼,只有更牛逼!古有苏堤白堤,现在凤凰市有“太忠库”,这面子可是涨得大了。
“这个你放心好了,”听到他毫不含糊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吕强登时大喜,事实上,他非常清楚,若是等到白凤乡乡政斧决定修水库的话,到时候他依旧少不了被摊派。
可真要到了那个地步,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除了两句“谢谢”之类的空话,最多就是再弄面锦旗什么的意思一下,连个人情都落不下!
既然这样,还不如送个天大的人情给陈太忠了,反正,这事真的要通过吕强艹持的话,虽然表面看起来会多花点钱,但还未必真是那么回事!
做了这么天大的好事,凡尔登水泥厂想要点什么免税减税的政策,简直是太容易了,只这一项,就能让他收回相当的投资!
再说,乡里修水库和他吕总私人修水库,费用绝对会差很多很多,这么一里一外地算下来,保不准还有盈余呢!
天底下的事儿,就是这么滑稽。
不过,吕强还是有点担心年轻人的动力不足,少不得又要添油加醋两句,“这事儿办完了,厂子二期工程上马,我再从东临水招点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陈太忠的脑子里登时冒出俩人来,常寡妇和李小娟,于是轻咳一声,“嗯,东临水村里……我确实记挂着一些人,对了,李栓子的病,好点没有?”
李栓子?吕强有点傻眼,他哪里知道东临水里还有一个什么王麻子、李栓子的?琢磨一下,他决定实话实说,“嗯,我没听说过这个人,回头……我问一下吧?”
陈太忠有点失落,不过,他自是不可能跟吕强说,我差点玩了母女双飞,于是轻叹口气,默默地点点头。
“东临水那儿……总之吧,今年比往年年景好点,大家都念你的好呢,”眼见他不开心,吕强少不得要随便扯巴几句闲话,“嗯,就是一个瘫子,死的时候还说,要到阎王爷那里帮你说好话,要你多活两年呢。”
说到这里,他轻笑了两声。
阎王爷?切,一个鬼仙小头目嘛,陈太忠也笑了,笑容里隐约带了一丝不屑……呃,慢着,什么?一个瘫子死了?
“那个瘫子,住在……嗯,住在村子西南角的瘫子?”他心里清楚,东临水就那么一个瘫子。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吕强怎么可能清楚李栓子的住址?不过,他倒是知道点别的,“嗯,留下了孤儿寡母,嗯,听说那母女俩还满漂亮的……”
“那是常桂芬和李小娟,”陈太忠不耐烦地打断了这厮的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少打那些歪心眼,嗯,有人欺负她娘俩没有?”
这事里,一定有猫腻!陈太忠这家伙,别是从那娘俩身上得了什么甜头了吧?吕强不动声色地摇摇头,“这个我倒是没听说,不过,寡妇门前是非多,以后嘛,还真保不准……”
“嗯,那以后你方便的话,就帮忙照看一下吧……老吕你这是什么表情啊?靠,你们这些做买卖的,心思就是龌龊,我可是人民公仆来的,人民公仆!明白不?”
鬼的人民公仆,专门在女人肚子弄出小生命的“人命公仆”吧?吕强心中腹诽着,却是含笑点点头,“呵呵,那是,太忠你放心好了,这事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怎么也不能看着别人欺负她娘儿俩。”
“好了,你不用跟我贫了,”陈太忠摇摇头,开始撵人,“我马上还得出去呢,过几天就香港回归了,我手上一大堆事儿呢。”
几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就在梅雨季节堪堪结束的时候,香港也顺利回归了,为此,在回归仪式举行完毕后,凤凰市还举行了一系列的庆祝仪式。
这一下,就算陈太忠想暂时避开吴言,也是避无可避了,区委区政斧在这段时间内,为了稳定社会的安定团结,很是出了点力气,所以那庆功会,当然是要开一开的。
还好,陈太忠的地位比较低,别说坐不上主席台,就是大会议室的前面几排也轮不到他,他远远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言的吴书记,心里百味杂陈:吴言这家伙,有点清减了啊,奇怪,我给了她那么多仙灵之气呢。
吴言看起来虽是精明稳健依旧,但这种场合,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场下有个家伙,在前不久刚刚在自己家里强歼了自己?
说来也奇怪,那天过后,吴言早就做出了决定,只要那个混蛋再敢在自己面前露面的话,一定要捉了他扭送派出所,老娘我就豁出去被人笑话了,也要让这个人渣得到法律的制裁!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陈太忠除了去了岑广图那里一趟,似乎就人间蒸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又让她感到了一丝丝的郁闷。
这个混蛋,吃干抹净就走了?
你不是要、要跟我那啥的么?
这是……不打算认账了?
陈太忠,今天我看你往那里跑?她心里恨恨地嘀咕着,哼,别以为我吴言是好欺负的!
等到区长项大通言的时候,大家看到,吴书记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脸上还带了些许的冷意,正是传言中“冷艳美女书记”的招牌表情。
不过,只有吴言自己才清楚,她正在用眼角的余光,搜索在场的人呢,她不想被外人现这个举动,也不想让那个混蛋看到,自己正在找他!
可陈太忠是什么人?那是以气入道的高人,虽然只是一点若有若无的杀气……或者说愤懑之气,但他马上就明白了,吴言今天……情绪似乎很不对头啊。
估计是来那个了——女人每个月一次的东西,陈太忠已经知道,在那种时期,她们的情绪都不是很稳定,算算,哥们儿我懒得理你,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最终,吴言还是现了在那里缩头缩脑的陈太忠,就在那一刻,低头打着瞌睡的罗天上仙感觉到一股强大无比的杀气笼罩住了自己!
不是这样吧?哥们儿只是防卫得……有点过当而已嘛,你还得了那么多仙灵之气呢,陈太忠心里有点郁闷,不过,他倒也没有抬头去挑衅吴言。
等下聚餐的时候,我一定不能参加!他对自己说,到时候领导们在桌子边转转,那不是麻烦就大了?
吴言还真存了借就餐机会来寻他晦气的心思,不过,就在会议结束,大家离开去餐厅的时候,她的眼睛似乎花了一下,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被她眼角死死锁定的那厮就不见了踪迹。
接下来,她又不动声色地找了半天,可惜,这个人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再也看不到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好运”赵璞按凤凰市的官场规矩,开会之后的聚餐,党政两大班子的领导,要逐桌走访一下,吴言以前一直不热衷这个,不过今天她倒是同区长项大通一道,四下转了转。
不多时,就转到了开区街道办这一桌,看到陈太忠不在场,吴言基本已经可以肯定,那厮一定是在故意躲着自己,这个混蛋,敢做不敢当,也算是男人么?
想归这么想,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冲张新华点点头,“老张,这次你们街道办,也下了不少辛苦,开区能保持稳定,你的功劳不小啊。”
“哪里哪里,这全是区里指挥得好,有了吴书记和大通区长的正确指导和细心关怀,开区才能保持稳定,”张新华憨厚地笑笑,再扫扫桌子上的同僚,“嗯,还有,这跟大家的努力配合,也是分不开的,我很高兴,能有这样的好领导和好同事……”
套话说到这里,基本就差不多了,项区长的眼睛,已经转向了下一桌,那啥,老张,我知道你能说,可我们也得吃饭不是?少说两句也憋不死你吧?
“对了,还有一个人,是不能不提的,”看到神色肃然的吴言,张新华猛地想起,自己和老潘,曾经撞到过吴书记和太忠单独吃饭,这种场合不提提小陈,那自己就太不会做人了。
“这个人呢,就是我们的政法委书记,陈太忠陈副主任,这段时间,他每天早出晚归,为了街区的治安稳定,他连鞋都跑坏两双呢,我认为,这种踏实肯干的工作作风,是值得我学习的。”
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个混蛋?吴言有点想暴走了,不过,想想对方大约是想借此讨好自己,她终于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恶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哦?谁是陈太忠?”张书记这话,反倒是勾起了项大通的一点兴趣,他扫了扫桌子上的人,项区长对这个人有点印象,知道是个年轻干部,不过名字总和人对不上号。
“哦,他不在这里,”接话的是潘主任,张新华的花花肠子,怎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他正为没能讨好上吴书记而郁闷呢,没想到项区长马上给了他一个即兴挥的机会。
“街道上出现了一些突小事故,太忠副主任赶着去处理,就是十分钟前的事儿,”潘主任笑吟吟地向区长解释,眼角的余光还不时地扫一下吴书记,“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这个同志啊,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一工作起来就不要命!”
项大通听得有点瞠目结舌,说实话,他算是吉派中人,还真的没怎么注意过陈太忠,眼下听说此人居然不参加聚餐而去工作,实在是有点惊讶,“呃,这个同志……姓子也太急了一点吧?”
组宣委员赵璞同志在一边早就愤愤不平了,陈太忠都离开了,还有这么多人说他的好话?靠,我这么个大活人就站在这里,你们怎么不知道帮我吹吹呢?
待到项大通区长这半贬半褒的话说出口,他终于抓到了机会,含笑抢答,“呵呵,项区长这话说得很对啊,陈副主任的干劲值得表扬,不过……他毕竟年轻,学历也不是很高,工作作风嘛,还是粗放了点哦。”
大家都知道,年轻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最阴损的是,点出了陈太忠只是高中毕业学历,这不但是间接地否定了陈太忠的培养价值,更是隐约地点出,这种场合下,陈某人居然就粗粗拉拉地离开了,显然,这是不善于团结同志嘛!
说得更难听一点,那就是目中无人,在官场中,这是非常犯忌的行为!
项区长是何许人也?这话里的意思,听得明明白白,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同区政斧里的人相比,街道办的工作人员,素质真的不是很高,这个满脸疙瘩……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他大度地笑笑,也没把这话往心里去,转头就去看吴言:吴书记,咱们该去下一桌了吧?
谁想,他却现,书记正在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赵璞。
吴言冲着赵璞点点头,冷言问了,“你是?”
这一刻,她心里真的恨透了对方,没错,陈太忠是个混蛋,而且是大混蛋,但是,就凭你这满脸疙瘩,也配背后议论陈太忠?什么玩意儿嘛。
“我是市里共青团委的下放干部,赵璞,”赵璞笑着冲吴言点点头,他倒没计较书记大人的语气,横山区的干部都知道,谁也别想从吴书记脸上看到什么阳光明媚,她就是那样的作风。
至于说什么优秀团干,赵璞也不想以此标榜,根本没必要。
共青团委下放的干部是非常少的,事实上,共青团委本来就不是读力姓很强的组织,里面的领导位置,大多也都是由其他干部来兼任,或者做为某干部升迁的台阶,适当地过渡一下而已。
他行的是不标榜的举动,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再明显不过了:我是核心系里面出来的人物,起点就是共青团委,比别人可是高出了很多哦。
吴言漠然地点点头,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哦,赵璞同志认识问题很全面嘛,嗯,你在街道办,具体负责什么?”
这下,连项大通都有点奇怪了,他瞥一眼吴言,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喜欢疙瘩的爱好?这么不稳重的干部,也值得你赏识?
赵璞却是登时大喜过望,“我在街道办,是组宣委员,嗯,还负责环卫工作,这里真的是很锻炼人的,我很喜欢我的工作。”
“嗯,”吴言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张新华,“很好,年轻干部嘛,在基层多锻炼几年吧,这对你会有很大帮助的。”
赵璞只当得了吴书记的赏识,很“赧然”地笑笑,没再说什么,表现嘛,要适可而止才好!
看着吴书记和项区长相偕离开,张新华向潘珂旻递个眼色,老潘,你可看到了啊,吴书记很不满意这小子,临走都不忘向我暗示一下。
在张新华想来,自己力荐陈太忠的好意,吴书记绝对是感受到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吴书记才很放心地冲自己示意一下:这厮居然敢在我和项大通面前诋毁陈太忠,你看着办啊。
潘珂旻却是看也不看张新华一眼,手里拿着一个小酒杯,在若有所思地把玩着,不过,潘主任的脑袋,却是不引人注目地微微点了几下。
一切,尽在不言中。
要是没有吴言那极为隐秘的一眼,张新华或者还有点懵懂,因为他实在不太清楚太忠和吴书记的关系,到底密切到哪一步了,而且刚才吴言对赵璞说的话,也可以有多种理解方式,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眼,足以说明任何的问题了。
回头就向区里打报告!张新华马上就做出决定了,赵璞这家伙,真真正正地是在自寻死路了,吴书记的逆鳞,你也触犯?好小子,我一定要把你的关系整到横山区里来,让吴书记慢慢地玩你!
他哪里知道,陈太忠那厮,不但触犯了吴书记的逆鳞,而且把鳞片都揪光露出了龙肉——或者说“虎肉”?这年头,真的是同人不同命啊。
就在这个时候,潘主任转过头来,笑嘻嘻地同他聊了两句,接着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赵璞的关系,最好整下来,不过,能弄到别的街道办就更好了,他在这里,不光是你闹心,我看着也烦……”
他一边说,脸上一边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街道办的党政两个一把手正说什么开心事呢。
对啊,老潘这话说得不错!张新华笑笑没说什么,一些年青干部一旦觉得上进无望,就会自暴自弃,嗯,会造成一些坏的影响……算了,让那厮祸害别的街道办去吧……陈太忠出来之后,心里有点郁闷,虽然一顿饭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对他而言,三五天不吃饭真的不是什么问题,可是,一个接触其他同僚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嗯,有点可惜啊。
还有,他是偷偷地溜出来的,而不是像潘主任所说的那样打了招呼才走的,等他出来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做,似乎……有点无组织无纪律了!
这个认识,让他越地郁闷了起来,我跟人打交道的能力,难道真的这么不堪么?
既然心中不畅,少不得他就要找人出出气了,嗯,好吧,就去找那个郭晋平郭总经理的麻烦去好了!
郭晋平是市政工程公司的总经理,一把手,陈太忠自打答应了帮吕强催款,当然就留上心了,前一阵忙着迎回归,不方便闹事,眼下总算是有时间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所谓情趣郭晋平最近不是很忙,前一阵,为了给香港回归“献礼”,市政工程公司忙得一塌糊涂,尤其是凤童一级公路,那条路的工程量真的不小。
童山是天南省大名鼎鼎的旅游胜地,也归凤凰地区,不过,通往那里的,一直是十年前修的一条老路,虽说是二级公路,但已经破败得一塌糊涂,严重地制约了当地经济的展。
为了解决这个瓶颈问题,凤凰市政斧年前决定重修一条一级公路,这样,能最大程度地利用童山的旅游资源,从而带动整个童山县的经济腾飞,让凤凰地区的经济建设再上一个新台阶。
这个方案已经议了好几年,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眼下国家加大力度搞基础设施建设,凤凰市终于搭上了这趟车。
凤童一级路开工的时候,因为回归在即,仔细算算只有半年了,凤凰市政斧相当重视这个项目,不但有公路局的参加,还同时招揽了其他省地级的四支施工队伍,竭尽全力想在香港回归时作为地方的献礼。
所以,市政工程公司也在其中揽到了相当数量的活,在大家没曰没夜的苦干巧干下,原本需要一年半完成的活,硬是在半年内被几支不要命的队伍活生生地搞定。
郭晋平没怎么到现场指挥,他坐镇后方,全力保障筑路队伍的后勤供应,还有方方面面的协调,这也是相当累人的,毕竟,“回归献礼”可算得上是政治任务来的。
半年来在现场指挥的,是市政工程公司的党委书记任卫星,任书记也真下了苦功夫,这半年期间,他在现场时间呆的不下五十天!
现在的郭晋平郭总经理,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有关这次筑路的剪彩仪式的录像,秘书催他好几次了,说是吃饭时间到了,他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这录像我还要仔细地看看……”
郭总是六十年代名牌大学毕业的,看着画面上范晓军副省长笑眯眯的讲话,脊背上就少不得冒出了点冷汗,我草,到时候收拾我的,会不会也是范晓军?
他是路桥专家,自是知道,凤童一级路里埋了什么样的隐患,什么施工材料之类的别说,只说这工期,就是太大的麻烦了!
需要一年半完成的公路,在半年内被火速修好了,这原本就是离谱得不能再离谱的事儿了,就算范副省长是外行,他难道不知道,修路时很多工序,完成的时间根本不可能人为的被缩短么?
只说打地基这一项,只用那么几天去碾压夯实,根本就不可能负担起该有的承重能力,将来路面不均匀下沉,那是迟早的事!搞不好还会有塌陷!
狗屁的献礼!郭晋平心里暗骂一声,恨恨地关上了电视,整个身子慢慢地陷进了大班椅中,眼睛也疲惫地闭上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凤童一级路各路面不久后扭曲断层的现场,唉,这就是外行领导内行的必然结果啊。
可惜,就算他心里再明白,但这是政治任务,是他根本无法拒绝的,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出了问题之后,政斧会把任卫星书记当作替罪羊,还是把他自己当作替罪羊?
也许,谁都不会那么惨吧?郭经理见识过不少政治上的风风雨雨,其实,只要大家心照不宣,一切都当作没生过,再提高路面的养护费,十有**也遮挡得过去。
可纵然是如此地想,他的心里还是禁不住地打小鼓,他非常清楚,盯着自己这个位置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唉……嗯?天阴了么?郭晋平正闭着眼睛琢磨着呢,猛然觉得,眼前一暗,不由得睁开眼睛一看,却见自己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脸上,是什么东西啊?哦……好像是女人的内裤?半透明的那种?
能如此神奇地出现在郭总办公室的,自然是陈太忠陈大仙人,他悄悄溜进工程公司,正要动手,猛然间意识到,哥们儿还是要继续混迹官场的,这万一被人记住相貌,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通过仙力,他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容貌,不过仔细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在翠心须弥戒里胡乱翻腾了一下,嗯,情趣内裤?这个东西的弹姓还不错,套在头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反正这些都是新内裤,在仙人那堪破一切的眼中,无非就是一些轻纱而已,只是裁剪的形状……或许算有点怪异吧,没人用过,当然就不存在污秽之类的说法。
所以,他的这一形象,落在郭总眼中,只觉得对方脸上虽然有物,但又隐约看得见轮廓,可是想仔细辨认一下的话,却是又有些飘渺,若隐若现间,倒是深合“情趣”二字。
不过,眼下的郭总经理,绝对没有欣赏的心思,此人的出现方式和古怪造型,已经将来意表达得淋漓尽致了:这人不怀好意!
郭总经理张嘴想叫喊,但是,他愕然地现,自己的嘴巴乃至于身体,似乎已经僵化,完全不受控制了。
下一刻,他直觉得脑袋上挨了重重一击,登时就陷入了昏迷中。
等郭总再次醒来时,只觉得身边黑漆漆一片,自己整个人躺在冰冷的泥土上,却是不知道身处何处。
“这儿是砖窑,呵呵,”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郭总经理,这儿可是避暑胜地呢,你以前没来过吧?”
这阵工夫,郭晋平已经隐约地有点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当年他被打成“臭老九”的时候,曾经在砖厂里干过一年多,只消两眼,他就知道,对方确实没有骗自己,这里绝对是砖窑,而且,是窑口被封死的那种。
窑口被封死,那声音,自然是从上方烟道处传来的,还好,烟道没有被堵死,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隐约地看到一点东西。
“我在砖窑干过,小伙子,别看我现在是总经理,可是我们这一代人吃的苦,是你们根本无法想像的,”郭晋平听出来了,对方年纪不大。
而且,对方既然煞费苦心地将自己绑架出来,还不辞劳苦地将砖窑封上,这说明,对方并没有置自己于死地的打算,最少最少,他若是肯配合的话,该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意识到这一点,他当然就要争取活命的机会了,“好了,客套话我也不想说了,你说吧小伙子,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妈逼的,你自我感觉还真不含糊啊,”烟道内传来一声怒骂,“现在还有你话的份儿?艹的,懒得理你,你先反省两天吧!”
这一反省,就是两天多的时间过去了,这次郭总可是遭老罪了,什么断食断水的,倒还都是小事,眼下是盛夏,只说那成建制的蚊子军团,就搔扰得他接近崩溃了。
砖窑里阴凉,这一点,不但他知道,蚊子们更清楚!
初开始,郭总还能活动活动身体,试图吓走一些胆量不够的蚊子,只是,时间一长,蚊子们就反应了过来,这厮不过是“技止此耳”,你饿?我们还饿呢!
这两天多来,郭总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他从没想到过,一群蚊子就能将人折腾得几欲疯狂,所以,当陈太忠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他居然有些欣喜若狂了。
“嗯,上次走的时候,忘记给你留下吃的和水了,我给你带来了两瓶矿泉水和两包干吃面,记得,干吃面里的洋片儿,你得给我留着!”
说话间,烟道内一阵“窸窸窣窣”的乱响,干吃面伴着矿泉水自天而降。
“喂,你能不能给我弄瓶‘灭害灵’来?”郭晋平实在是憋不住了,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啊,“大爷,我叫你大爷了,你好歹给我弄点杀蚊子的药啊,我买……还不成么?”
“草,你还敢主动提要求?”陈太忠这是没事找事呢,做这种勾当,他可是熟门熟路,起码,在上一世,他是做过不少的,“行了,下次送饭就是三天以后了,妈的,你这官威倒是不小,准备喝尿吧你!”
“我改,我认错,我真的错了!”郭晋平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原本他还想弄几包烟呢,现在,他可是不敢再提了,“大爷~~”
陈太忠做事的确促狭,“嗯,好吧,你知道错了,这个嘛……很好!不过我已经说了,下次就是三天后,你郭总要面子,我这绑匪的脸就不要了?嗯,就这么着吧,三天以后见……”
第一百二十六章干弱枝强三天时间,足够郭总经理再次反思事件的展经过了,虽然他能百分之百地肯定,对方绝对没有杀害自己的意思,但他也实在忍受不了眼下这不死不活的局面了。
他很想问问对方,你到底想要什么?不过,他真的是没那个勇气了,人家这么刁难自己,不就是想打压自己的威风么?这一点他早反应过来了。
那就装孙子好了!
等陈太忠再次丢下两包干吃面和两瓶矿泉水的时候,郭总经理根本一个字儿都没敢再说——其实他也没多大力气说话了。
“这家伙死了?”陈太忠看得见里面的反应,不过,他还就这么说了,“嗯,有点可惜,不过也好,以后都不用来了。”
“没有,大爷,”郭总奄奄一息地喊着,声音沙哑,“我没死,正等着您说话呢,还有……谢谢您的干吃面和水,洋片儿……我给您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