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玫师叔所描述秘辛,也有着时效性。
描绘这“阴玄母”这女仙,停在其反叛出斗姆一脉那日。
而太真姥姥,却知晓后续秘辛:
“阴玄母试图用三尸秘法偷窃,对,是偷窃不是偷袭,想窃来那广寒宫中月神的部分神性。”
“结果被发现,惨遭反噬,大半性命都丢了去,如今已是濒死状态。”
“不过若真要寻旧人辞别的话,不该去斗姆仙宫么,来此又是为何?”
念头到此,陶潜想起先前那乌央乌央来寻他父女麻烦的一大堆妖魔邪神,子嗣眷族等等,心底不妙预兆愈加浓郁。
他之所以还未动作,是暂未感受到敌意恶意,便先让太真姥姥应对。
果然,陶潜心念刚落。
就见那猫首人身,遍体清辉的冷淡女仙,忽然抬起手,指了指太真姥姥怀中的小狸奴,开口道:
“我前来此地,一是晓得太真妹妹在此,寻你叙旧,二则是为了这小家伙而来。”
“住口!”
阴玄母话说一半,来不及吐出相关缘由。
她面前的太真姥姥已是暴怒,姥姥虽偶有憨憨少女性子,但她毕竟是一山之主,是正统的斗姆一脉传人,更是大渊至宝【昊天宝鉴】的执掌者。
她这一怒,顿时便爆发出了让整个登仙星窍都抖颤起来的源炁气机来。
恍惚间,陶潜眼眸内似映照出一只堪比星辰般的巨大白猫,其眉心处,似有红焰升腾,一双妖异灵瞳俯瞰众生,威严显尽。
伴随一道青蒙蒙神光跃出,本被收起的昊天宝鉴再次出现。
三年前,曾一击就杀了始祖皇帝亲儿子分身的昊天神光,再次迸发。
“阴玄母,恬不知耻的老婆娘。”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打我乖囡外孙女的主意,啊,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你再敢多说一句妄言,我杨太真今日就求请斗姆祂老人家赐道,先入了道化境,再让昊天老爷解开第一重封印,当场斩了你这个老虔婆……”
太真姥姥怒吼说话时,昊天宝鉴也在释放神光。
那威势,足可破开一颗星辰。
但到达不远处,就遭了另外一宝的阻拦。
却是那阴玄母面露无奈,径直叹道:“太真妹妹果然还是这爆炭脾气,我这当姐姐的,连话都没机会说完。”
话罢,就见她探手摘下脑后悬着的那一枚仙环。
抛出去后,迎风便涨,恰好变作一颗正迸发太阴神芒的月亮,将昊天神光挡住。
关于此环,纂异记同样有载:太阴月精轮,乃斗姆元君一脉之异宝,将大渊深处一颗濒死的太阴星浸泡在先天阴炁中达九千年,在其源炁灵机最浓烈那一刻施法铸成,被斗姆亲赐麾下得意弟子阴玄母,乃是其得道至宝。
这般大来历,能抵挡住昊天宝鉴,倒也不令人意外。
两大异宝陷入僵持对峙时,陶潜也面色冷淡下来,欲要动作。
听得姥姥言语,陶潜晓得这位“丈母娘”果然不愧是老牌女仙,看似极乐境,实则藏着许多底牌,真发起怒火来,连道化境也敢说要斩了。
先前和小狸奴玩闹,怕是半分真格都没动。
但陶潜却不敢任由姥姥施为,不用多思量也能猜测出来,姥姥当场晋升的代价只怕是极大极大。
“斗姆一脉,似乎极重箴言道缘。”
“先前斗姆言说阴玄母若坚持苦修九千年,有望得道劫仙,阴玄母不听,贪功求全,于是即将身死道消。”
“太真姥姥的‘道途’,斗姆祂老人家明显也有安排,姥姥若是当场破境,日后难免落的阴玄母一般的代价,实在得不偿失。”
“若这阴玄母是本体到来,那的确极为麻烦,必定要请宗主、天尊出手才可。”
“但只一投影分身,纵携了异宝请来,又有何惧?”
念头还未落下,陶潜已是瞬身挪移出现在太真姥姥身侧。
同时,他那身躯开始膨胀,眨眼就要与天地同齐。
显然是正在施放那【灵宝无量万物归一秘法】,一言不合就要化出神魔之躯来。
这景象,看的那阴玄母再次叹息。
而后,这女仙做出令人意外的举动:
竟是探手将那身前的太阴月精轮收了起来,由得那威能惊人的昊天神光激射过来,将其大半个身子炸成碎肉,碾成虚无。
只余下一颗黑漆漆猫头,诡异悬着。
陶潜与太真姥姥,皆因此怔了怔。
趁此机会,那猫头抓紧开口道:
“太真妹妹莫恼,我这半个身子先与你出出气罢,当年错事,待会我自与你言说。”
“陶真君也莫着急动手,你之非凡手段我先前已在暗处瞧过,确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道门真君,用不得多少年,纵是我本体对上你,怕也讨不得丝毫便宜……正因了此,还望真君给我这个将死之人一个机会,我此来并非要谋害贵女,只欲将身家相托,谋个小小善缘。”
阴玄母这般说完。
太真姥姥与陶潜,同时有所动手,却不是赶尽杀绝。
而是各自施法,求取感应。
不多时,有了回馈。
不晓得太真姥姥处是何,陶潜求取天尊灵应,竟罕见得了回应,虽只寥寥数言,却也让陶潜愿意给这阴玄母一次说话的机会。
“乃是机缘!”
这四字,太真姥姥也得了。
见二人未再动手,阴玄母那颗孤零零猫头松了口气。
也没有费劲去恢复人身外相,而是直接开口解释自己的来意:
“好叫陶真君知晓,太真妹妹先前所说并无错漏,我阴玄母的确已到油尽灯枯,身死道消之时。”
“我在道途上试图与广寒宫月神相争,自不量力技不如人,殒的不冤。”
“若我阴玄母是孑然一身,死了也便死了吧,尘归尘土归土,不失为一个好下场。”
“然我这些年在源海历练经营,也攒下了不少家底,麾下更有‘太阴狸奴’这一大眷族,加之汇聚我一生所学的大册《太阴灵素月母经》……如此种种,皆寻一个妥当的传人托付。”
“当然,我亦有个小心思,奢望着若我能有一丝真灵魂魄能在道劫中侥幸存活,我那传人能在第二世时来度我。”
“陶真君之贵女,乃灵宝妙炁与先天阴炁相合而生,乃是天生的修行种子,与我所修道途也颇为契合。”
“我愿将多年身家,尽数相赠,还望真君允许。”
……
如今围观者,只余下灵宝万仙,大半都来了星窍秘境,挤在通道中瞧着。
此时他们听得阴玄母这详尽解释,顿时都惊。
好家伙!
这是什么福缘?
刚一降生,直接就有一位道化境女仙前来,将所有身家都赠送?
虽说阴玄母即将死于道争,是个失败者。
但也要看她是和谁相争,广寒宫中的那尊月神,须知那可是先天神魔。
她的一生积累,何其厚重也?
不过,似乎也要担忧其中的陷阱?
凡修行事皆有代价!
这铁律,在大渊源海中,也同样适用。
阴玄母自是也晓得这一点,说完后也不等陶潜回应,直接转头又看向太真姥姥。
毫不讳言,自揭伤疤道:
“我知太真妹妹与仙宫中一众姐妹,至今仍怨我当年所为。”
“我也狡辩不得,一念之差,我做了错事,有如今的因果报应,也属应当。”
“我血脉、天赋皆属一等一,唯独心性实在是差了些,这也是当年斗姆祂老人家令我苦修九千年的缘由,只望能磨去我骄狂性子罢了,可惜我明悟的太晚了。”
“出了仙宫又遭【三尸魔君】的蛊惑,彻底走岔了道途。”
“唯一庆幸之事,那三尸魔君欲迷了我的心魂,随祂去魔界做祂的魔妃,我手段不济抵挡不住时,斗姆祂老人家亲赐的【太阴月精轮】显圣,替我挡下魔君,唤醒心魂。”
“那日我也曾哀求祂老人家,允我回仙宫谢罪。”
“可惜,不曾被饶恕,只得在外飘荡,直至不久前被那月神一锄头毁了道基,已是没多少日子可活。”
话说到此,阴玄母又有一惊人举动。
那金黄灿烂的猫瞳里面,倏然映照出了遥远秘境内的骇人景象:
那,赫然是一颗破败、冷寂的阴属星辰。
其上有一幽暗无比的洞窟,内里竟蹲伏着一尊比太真姥姥本相还要巨大,通体漆黑的狸奴。
其状态,堪称凄惨无比。
一时之间,让陶潜也不好形容描绘。
若要强行说,便是“一坨将要彻底腐烂、融化的猫形血肉”。
仅这一句,就可晓得这位阴玄母的恐怖处境。
如此,倒是也能解释阴玄母现在的举动。
“阴玄母选中我闺女作为临终传人,托付身家,除了想结善缘,试图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侥幸转世后能有人去度她这个心思外。”
“其实,还有另一个小心思。”
“这女仙当年的确很是骄狂,是以接连犯下大错。”
“身死道消之前想重归斗姆一脉,可惜没能得到斗姆元君的原谅,不允她回归。”
“她也聪慧,晓得用迂回之策,想通过我闺女与太真姥姥再联系上。”
“这一世回不得,下一世确有大可能。”
“天尊祂老人家的意思,许是有好处不收白不收。”
“只不晓得斗姆元君老人家如何想?收,还是不收?”
ps:给取名叫陶宝和陶白白的过分了啊,陶夭夭和衔蝉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