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容慎来到读书房隔壁的休闲室,透过虚掩的门扉,看到了坐在钢琴前面的安桐。她还在试音,葱白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轻轻弹着。窗外阳光很淡,只有几缕光线挣扎着从云层泄出来,斜斜地照进窗子,随着她的手在琴键上跳跃。男人没进去打扰,而是望着她挺直的背影驻足观望。许是很久没碰过钢琴,又或者是心境有变,安桐似乎不再抵触和过去相关的事情。她试弹了几个音,然后搓了搓手,十指重新落在琴键上,一首旋律悠扬的名曲被她弹了出来。g小调的《梦中的婚礼》。婉转忧伤的钢琴曲流淌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安桐弹奏的表情格外认真,身子随着节奏而轻轻摇动。这是容慎第一次看到她弹钢琴,从指法到音律都堪称专业,尤其眉眼间的神态,是更加专注的恬静。若非她穿着常装,容慎很难想象身穿晚礼服或长裙的安桐,弹琴时会是怎样的标致。一曲结束,不过短短两分钟,但时间仿佛被拉长了许多许多。容慎还伫立在原地回味着,安桐已经盖上了琴盖起身准备出门。殊不知,她转身抬眸的刹那,映入眼帘的那道的身影吓了她一跳,某些深埋于记忆中的称呼也脱口而出,“容医生?”此时,男人单手插兜,回神之际,抬脚朝她走来。他来到安桐的面前站定,微微俯身,棱角分明的轮廓很柔和,“嗯?”不是不喜欢她叫容医生,只是这个称谓的色彩太浓,长此以往,有些观念一旦根深蒂固,更无法轻易扭转了。安桐舔了下嘴角,望着容慎微微挑起的眉梢,别别扭扭的叫了声九哥。她不太适应叫他九哥,总觉得这样叫出来,她和普罗大众也没什么区别。闻晚叫他九哥,易柯也叫他九哥,很多人都这样叫他。寻常的毫不亲昵。安桐思绪一身神游,直到手指被温热包裹,定睛就看到男人好整以暇的俊脸,以及在她鼻尖上轻点两下的修长手指,“以前倒是没见你这么喜欢走神。”不多时,两人走出休闲室,安桐主动说道:“我东西还没收拾完。”意思很明显了。正说着,他们已经来到了安桐的卧室门口。容慎不经意地侧目,想随便看看,可身边的女孩却立马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里面有点乱,你先别看。”任何一个刚陷入热恋的姑娘,都不希望另一半看到自己凌乱不整洁的闺房。安桐也不例外。女孩柔软潮湿的掌心落在眼睑上方,口吻隐隐急促。容慎拉下她的手,低眸和她目光交汇,低声笑道:“去收拾吧。”“那你……”安桐眼睛转了转,“要不你在楼下喝会茶,我整理完就去找你。”男人缓慢地压下俊脸,身形也微微前倾,“也好。”他嘴上说着好,身体却迟迟没有行动。就那么站在原地,手也没有放开。安桐默了默,福至心灵一般,踮着脚凑近男人的脸
颊,打算蜻蜓点水地亲一下。就像上次在摩天轮那样,浅尝辄止。殊不知,这次却发生了‘意外’。就在安桐的唇瓣即将要碰到容慎的脸颊时,他一个不经意地回眸,致使这个吻偏了方向。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安桐更是防不胜防。以至于这个原本应该落在男人侧脸上的浅吻,不偏不倚地印在了他的左侧唇角。即便算不上真正的接吻,可这电光火石的接触还是让安桐感受到了男人薄唇的柔软触感。安桐懵了。而容慎则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对着卧室房门努嘴,“不是要去继续收拾?”安桐转过身,脸上呈现出一片懊恼和羞赧。这是她的初吻……亲的也太草率了。怎么就一个没注意亲错了位置。带着这样的心情,安桐收拾东西都无法专心了。足足半个小时,衣服都还没整理完,就连叠好的一摞衣服也呈现出歪七扭八的扭曲样。安桐:“……”……下午四点,安桐终于磨磨蹭蹭地走下了二楼。客厅里没见到男人的身影,但茶台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显然他刚走不久。安桐无意识地抿了抿嘴,走到窗边张望了几眼,就看到院外的小花园站着一道俊美修长的身影。他在抽烟,唇中飘出淡淡的烟雾,眨眼就被风吹散。男人身上还是一成不变的白衬衫黑西裤,哪怕立在初冬的时节里,身姿依旧板正,丝毫不显单薄。安桐顺势坐下,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容慎的身上。也就过了半分钟,男人从花园折回到客厅。安桐的眼睛就像黏住了似的,视线始终跟随着容慎。这种魂不守舍的打量,直到男人自对面入座,她才后知后觉。安桐低头喝茶,偶尔抬起眼皮又赶紧垂下。而她目光所至的地方,是容慎的薄唇。“盯着我看了半天……”男人从茶盘拿起倒扣的茶杯,拎起紫砂壶倒了杯茶,“我脸上有东西?”安桐点头,随后又摇头,强行切换话题,“晚上……吃什么?”“饿了?”安桐含着茶杯的杯沿,小小地喝了口茶,“有点,你有什么忌口的吗?我厨艺不是特别好,但普通的家常便饭还是能做的。”香樟悦府不像容家园林有那么多各司其职的佣人,他们已经来了一下午,连个佣人的影子也没见到。安桐心想,可能这里没有安排吧。然而容慎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那颗心再次蠢蠢欲动起来。他姿态沉稳,深邃的眼神专注又温暖,“用弹钢琴的手来做饭,未免太可惜了。”安桐瞄着男人一张一翕的薄唇,没一会,脸就红透了。有些事,不需要追问就能看出端倪。尤其容慎这样城府老到的男人,早在进屋时,他就发现安桐不止一次地盯着他的下半边脸看个不停。她在想什么,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