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大智大贤大神通
大队官兵护着褚大将军和权保正进了客栈,店掌柜的颠着屁股迎上来,领着官兵里里外外搜了一圈儿,便只剩下侧厢大队商旅单独租下的院落了。
这时候,常书欣已经闻讯迎了出去,与权保正一见面,便笑道:“权保正,这么大的阵仗,这是做什么呢?”
说着,常书欣笑眯眯的目光已经投注在褚龙骧身上。以他的眼力,自然一瞧就晓得此人才是这一行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位,只是褚大将军穿着便袍,一时之间他也不确定身份。
权保正与常书欣很熟悉,常书欣常常通过大震关,来往与陇右和长安之间,对沿途重要人物都很注意来往,攀附交情,所以两人也是同席吃过酒、饮过茶的朋友。
不过,今儿大将军遇刺,权保正虽然见了熟人,却也不敢过度表示亲昵,只是脸色稍缓了缓,对常书欣道:“这位是右武侯大将军、泾州道行军大总管褚大将军,今日有歹人行刺,大将军震怒,本保正现在全镇搜捕刺客,还望常老爷配合一二。”
说罢,权保正就一挥手:“搜!”
那些官兵一拥而入,片刻功夫,就听喝斥声纷纷而起:
“统统出来,贴墙站定!”
“你,还有你,不许走动!”
“刀枪放下,不许携带,否则,杀无赦。”
常书欣听权保正一说,不禁往褚龙骧处深深望了一眼,上前长揖道:“晋民常书欣,见过褚大将军。”
常书欣在长安城,也是许多大人物的座上茶,褚龙骧虽然位高而权重,不过他又没啥把柄在对方手里,所以态度不卑不亢,倒也尽显一代大商贾的从容风范。
侧院里还有两幢单独的小院落,一处是常书欣的住处,一处就是李鱼这个客人的住处。
房间里,杨千叶刚把李鱼愿意“义助”他等的情况向众人说明,官兵往院里一拥,众人顿时变色。
冯二止把刀一提,咬牙切齿地道:“我们杀出去!”
此时杨千叶已掠到门口,贴着门缝往外一瞧,变色道:“官兵很多,精锐尽出,恐难逃脱。”
李鱼道:“你们先躲躲,我来应付。”
墨白焰沉声道:“小神仙,如果现在从你房里搜出我们,你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成了同谋,辩白不清的。”
纥干承基也道:“不错!就算你现在冲出去告,也脱不了同谋的嫌疑了。而且我们一定会咬定了你是同谋。”
李鱼叹了口气,道:“李某一喏千金,既然答应了帮你们,就不会失言,何必出言恐吓。”
此言一出,墨白焰和纥干承基冷笑连连。
罗霸道不屑地道:“是么?如今只要被他们搜到我们,不管你怎么说,都逃脱不了干系了,运气好的话,跟着老子一起亡命天涯,运气不好的话,你就得当场丧命。可是你瞧瞧,整个房中,只有你听到官兵闯入,依旧从容不迫,难道不是拿定主意要出卖我们?”
李鱼乜视了他一眼,晒然道:“你只修武艺,不修心术的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方可制敌利害。自乱阵脚,有何益处?”
此言一出,杨千叶和墨白焰同时露出讶然之色。
要知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句话此时还未问世呢,那是北宋苏洵老先生的一句名言,到了后世,已是一句人尽皆知的形容词。李鱼信口就说出来了,其实连他也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
听在杨千叶和墨白焰耳中,“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俨然就是出口成章的一句经典语录了。李鱼竟有如此才学?一时间,小神仙在杨千叶主仆眼中,形象立时又拔高了一截。
墨白焰不禁暗想:“观此人言行,竟然是胸怀甲兵,腹藏诗书,难不成真是人中龙凤,民间奇才?殿下果然慧眼,若真能网罗他为殿下所用,嗯……虽然出身差了些,勉强也可做个驸马。”
罗霸道和纥干承基面面相觑,这俩货都是不识字的,虽然听得出这句话似乎很有意境,却不知道该如何表态。
李鱼急急一挥手,道:“还不躲起来!”
墨白焰率先响应,急忙道:“小姐,快!”
杨千叶目光一扫,纵身跃向床榻,往榻上一倒,一把拉过被子,掩在了身上,乍一看去,就似李鱼刚刚午睡起了,被褥散乱,不走近了是不会注意到下边藏的有人的。
墨白焰一见公主殿下登榻,马上一挥手,和冯二止一个藏在墙角放马桶的单扇屏风后,一个藏在了妆台侧面的三角形角落里。这两处地方距床榻近,一旦被人现,二人可以率先难,救护公主。
罗霸道指着自己的屁股急道:“我怎么办,我怎么办,行动不便啊!”
纥干承基听官兵动静越来越近,心下也是着急,嗖地一下窜到他身边,伸手就要拔箭:“我给你拔下来!”
“万万不可!”
李鱼和罗霸道异口同声。
二人顿了一顿,又是异口同声:“有倒钩,一拔,半拉屁股没啦!(小心溅一地血!)”
怕溅一地血被人察觉端倪的是李鱼,担心少了半拉屁股的当然是这个屁股的主人罗一刀罗大当家。
纥干承基急得跳脚:“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李鱼向上一指,道:“快快快,上房!”
纥干承基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半空中团身一转,头下脚上地向上一窜,双足一个倒挂金钩,便稳稳地挂在大梁上,双手向下一伸,罗霸道赶紧伸出双手与他握住,纥干承基便把罗霸道向上拉去。
罗霸道屁股上杵着一枝箭,不好动作,李鱼见状,忙前上托了一下,恰在此时,门被撞开了。
此时,李鱼刚刚用力向上一托,纥干承基配合地一提,将罗霸道整个人拉了上去,二人堪堪掩到梁上的刹那,撞开门的官兵目光扫入时,罗霸道的足尖恰恰收到梁上,看不到了。
但,李鱼却正双手高举,这个姿势却来不及掩饰了。卧在榻上,用剑悄悄将被子挑起一道缝隙观察着他的杨千叶,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却见李鱼依旧举着双手,用力地抻了抻腰,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漫声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说罢,李鱼放下手臂,懒洋洋地向外走去:“你们是什么人,闯到我家来做什么?”
墨白焰蹲在妆台旁,悄悄窥视着李鱼动静,明明室内藏了五个大活人,只要人家进来一搜,一个也藏不住,可他依旧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不禁有些恍惚,此等模样,与当年从容赴死的先帝杨广竟依稀相仿。
纥干承基躲在梁上,看着李鱼坦然模样,一时竟也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感觉:“就算是老子,此时都紧张的很。他竟如此从容,当真有大将之风啊。”
榻上,杨千叶杨大姑娘的一颗芳心受到的震动更大。
大梦谁先觉?这个梦和这个觉,显然不是表面上的意思,庄周梦蝶,生即大梦,那觉又是何意?觉醒是也。难不成,他真是一个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大智大贤者?
杨千叶的心神一阵恍惚,忽然有些怀疑起自己之前逃离利州城时躲在李鱼所驾车辆底下时偷听到的谈话。李鱼那番话,究竟是真是假?有没有可能,他对母亲和吉祥所说的才是假的,实际上他是真的具备大神通者?
忽然之间,杨千叶觉得这种揣测大有可能。再向李鱼望去时,那背影也陡然神圣而伟岸起来。
李鱼迎着两名官兵锋利的枪尖、警惕的眼神,潇潇洒洒,闲庭信步,手拢在袖中,掐紧了宙轮,心中只是得瑟着一个念头:“一个不对,老子立马倒档!有本事你咬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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