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微微亮,巫门弟子用过早膳后便准备出发。他们刚走出客栈,看到守在客栈外的玄阳宗的弟子,为首的是申涂,眼巴巴地看过来,向锦瑜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折扇,风度翩翩地摇着,风流写意,疏懒不拘。“叶姑娘。”申涂双眼一亮,就要冲过来,不意外被巫门弟子挡住。发现自己无法突破巫门弟子的防守,他只好转头看向向锦瑜,向他求助。向锦瑜啧了一声,走过来,朝他们拱手,“不知诸位道友今日要去何处?”巫云还了一礼,说道:“降妖除魔、匡正人间,乃我等巫门弟子之职责,我等要在周围的城镇四处查看一番。”“相逢既是有缘,不若一起罢。”向锦瑜笑盈盈地提议,“正好我们玄阳宗弟子也要去历练,此次路过渝林镇,亦想见识一下巫门的神鬼之术。”玄阳宗弟子觉得去哪里历练都一样,很诚恳地应是。巫云是个正经严肃的性子,懒得与人绕关子,听罢便道:“既是如此,那就劳烦诸位道友也来出份力罢。”巫云说让他们帮忙出份力,还真是出份力。等玄阳宗的弟子发现他们被巫门弟子带去附近城镇的乱葬岗清理尸体,然后又拉去山里猎杀尸鬼,个个都是懵逼的。特别是当他们在山中一处聚阴之地,被一只尸傀追得哭爹喊娘时,连申涂那被美人迷失的魂都回归正常,鬼哭狼嚎地逃。最后这只尸傀还是巫门弟子杀的。“幸好咱们来了,不然让这只尸傀继续壮大下去,周围的城镇迟早会遭殃。”巫云庆幸地说,还很诚恳地朝玄阳宗弟子道,“也多谢诸位道友今天出力,将它引诱出来。”巫门弟子很满意玄阳宗这些一身阳气的弟子,多好的诱饵啊。玄阳宗弟子:“……呵呵,道友不必客气,斩妖除魔乃我等修行之人的责任。”这话说得义正词严,心里却言不由衷。就算是修行之人的责任,但他们也很少会遇到尸傀这种等级的鬼怪啊啊啊!杀完尸傀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他们再次错过进城的时机,只能在野外露营。巫门弟子和玄阳宗弟子凑到一起,人数不少,还有巫云、向锦瑜这两个合道境后期坐镇,按理说应该很有安全感,但不知为何,众人都有些不安。大概是这深秋时节,月冷星寒,而且这风也太大了吧。狐狸精紧挨着巫马,小声地问:“又错过宿头了,今晚还会有东西来的吧?”巫马神色严肃,“肯定会的,做好心理准备吧。”狐狸精忍不住哽咽一声,虽然跟着大佬很有安全感,但若是大佬本身就是最大的邪祟,还会吸引其他强大的邪祟过来袭击,过程也实在太坎坷。吓都要吓尿!申涂照例想去叶落那里献殷勤,被巫门弟子挡了回来。他有些悻悻地坐回玄阳宗弟子之间,搓了搓手臂,抬头看向前方的山岗,诧异地道:“现在不过深秋,夜里
就这么冷了吗?”同样觉得有些冷的玄阳宗弟子说:“申师兄,我觉得冷的不是天气,应该是周围的阴气才对,这里的阴气很重,只怕有什么厉害的鬼怪。”申涂笑嘻嘻地说:“不怕,有向师兄在呢!何况,还有那群凶女人。”他指的是巫门的弟子。“申师兄,你还是别这么说,巫门弟子据说会禁术,万一生气,用禁术诅咒你,你就遭殃了。”申涂恨声道:“我怕她们不成?她们都是一群霸道的娘们,我又不做什么,防我防得像鬼怪一样,要不是叶姑娘,以为我稀罕往她们那边凑吗……”玄阳宗的师兄弟们默默地听着他骂骂咧咧,暗忖你别压着声音骂,他们就相信他真的不怕。飒——!又是一阵狂风吹来,周围的草木一阵簌簌作响。向锦瑜握着折扇,脸上的漫不经心收敛几分,神色凝重地望向前面的山岗,山岗后有一股非常浓重的不祥之气。并未让他们等太久,只见狂风吹来的地方,轰地从地底深处腾升起一股翻涌的黑气。那黑气夹杂着缕缕血丝般的红雾,如若有灵智,朝他们所在之地涌来,携带着漫天的不祥血气。玄阳宗弟子吓了一跳,紧张地握着法器,盯着那袭来的黑气。倒是巫门弟子见怪不怪,早在第一时间就在周围布下防御阵,然后迅速地摆出天星剑阵。在那黑气袭来时,天星剑阵散发一道明亮的光,绞杀着那黑气,抵御它们的侵袭。玄阳宗弟子的反应虽然慢了一些,到底也是名门大派,很快就摆出玄阳宗的明阳双阵,以炽阳之气克阴气,教那黑气无法再进一步。然而这只是暂时的。黑气是马前卒,等他们看到从黑雾中走出来的那身披红衣的阴煞鬼,玄阳宗的弟子顿时慌得不行。巫门弟子也暗暗心惊。竟然是霍乱人间的阴煞鬼,而且还是红衣阴煞鬼!这种邪祟一般藏身于地底深处阴气最浓之地,极少会出现人前。每逢乱世,红衣阴煞鬼将出世,霍乱人间,杀死十万生灵,方才退去。亦是邪祟中极难对付的一种鬼怪。黑雾中翻涌的血雾在红衣阴煞鬼周围游弋,或是变幻成它头发上猩红的烛蛇,张牙舞爪地厮咬而来;或是变幻成它脚下的恶鬼地狱,教人仿佛经历恶鬼掏心剜骨之痛;或是万鬼齐嚎,尖利的鬼哭狼嚎直击魂魄……光是那变幻莫测的虚影法度,就足以让人心神大乱,心房失守。玄阳宗弟子终于撑不住,哇的喷出一口血,实力弱些的,已经七窍流血躺倒在地上,然而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盯着那阴煞鬼周围变幻的虚影法度,无法抽离魂魄。阴煞鬼以其红煞为武器,迷惑世人,霍乱世间。巫门弟子也有些承受不住,苦苦地支撑,眼睁睁地看着那红衣阴煞鬼一双铜铃大的鬼眼徐徐朝他们看过来。它似乎终于找到目标,携带着漫天黑雾和血雾而来。巫云的神智已经开始
模糊,她用力地咬住舌尖,颤抖着手从储纳袋中取出一串珠子。这串珠子共有十八颗,每一颗沉如玄珠,隐藏着磅礴的力量,是巫门极为厉害的法器之一。正当巫云要咬破舌尖,用精血催发玄珠时,一只手按在她的肩头。巫云的动作一滞,看到穿着红色留仙裙的姑娘走出来。叶落慢吞吞地走向红衣阴煞鬼,手里提着一把桃木剑。因红衣阴煞鬼的目标转向巫门弟子那边,玄阳宗的弟子得以喘息,他们的神智还算清醒,正好看到叶落朝着那红衣阴煞鬼走过去。他们怔了怔,接下来的一幕颠覆了他们人生的认知。只见叶落已经走到那红衣阴煞鬼面前,丝毫不受周围的黑气和血雾的影响,在那有近三丈高的红衣阴煞鬼前,她娇小得不堪一击。红衣阴煞鬼身后的红雾涌动,朝她涌过来,欲要将她吞噬。叶落朝前劈出一剑。玄阳宗的弟子都能认出来,这是巫门的入门剑法——天星剑法的第一式,很普通的一剑,却生生地将那红雾劈散了。她再劈出第二剑,剑气横贯红衣阴煞鬼,将它的身体劈成两半。玄阳宗弟子:“……”每逢出世必会霍乱人间的红衣阴煞鬼硬是被简单的几剑劈得魂飞魄散。还没打呢,红衣阴煞鬼就这么消失了。叶落盯着那往地底涌的黑雾,想了想,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张巫符,朝地上拍过去。这巫符是巫雅送给她的,最常见的聚阴符。朝地底涌的黑雾被聚阴符吸了,黄色的符箓渐渐地变黑,最后变成一张邪恶无比的黑符,里面蕴藏着浓郁的黑气,由镇压的符箓变成了一件邪恶的法器。叶落毫不在意地将它抓起来,递给巫云,“云姐,收着。”巫云捧着这张变成法器的黑符,知道这东西十分难得,下意识地道:“老祖宗,这……”“收着吧,对我没用,我又不能吃。”叶落不在意地说。巫云觉得这话怪怪的,为什么说“不能吃”?红衣阴煞鬼已除,其他受影响的人纷纷清醒过来,虽然身体有些不舒服,只需要吃点袪阴阴的丹药便没多大碍。不过玄阳宗的弟子觉得,他们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红衣阴煞鬼之名,他们也是听说过的,知道这种邪祟极难应付,可刚才那个红衣阴煞鬼遇到叶落,就像砍瓜切菜一样,轻而易举地就被砍死。当然不可能是红衣阴煞鬼太没用,而是叶落太强。他们突然明白,为什么巫门弟子都叫她“老祖宗”,这实力不是老祖宗是什么?向锦瑜目中异彩连连,对着七窍的血还没擦干净的申涂道:“你以后别去人家老祖宗面前献殷勤啦,这位老祖宗可不是以前那些漂亮小姑娘。”申涂双目发直地看着前方,显然还处在惊吓之中。“向师兄说得对!申师兄,你以后行事还是注意点,人家的老祖宗可不是随便的人能接近的。”“就是啊,这么厉害的老祖宗,
幸好她没有在意申师兄的冒犯,否则连申长老他们来,都不一定能救得了申师兄。”“应该感谢巫门弟子严防死守,才没有让申师兄冒犯到她才对。”“说得也是。”向锦瑜略作收拾,带玄阳宗的弟子过去向叶落致谢,感谢她先前的救命之恩。叶落的反应很冷淡,朝他微微颔首,抱着黑猫进帐蓬休息,由着巫云他们去应付。巫云客气地道:“诸位道友不必多礼,我们老祖宗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遇到这种事,能帮则帮。”向锦瑜笑了笑,终于明白巫门弟子为何对叶落如此维护,真心实意将她当成老祖宗。他心里越发觉得有趣,一个和镇山宗的宗主之女容貌如此相似的姑娘,明明如此年轻,却拥有深不可测的实力,连他都看不透她到底是什么实力。先前他还以为,她是一个还未踏上修行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