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走到羊圈的篱笆前,肖恩顿时感觉到什么一样回过头,他有些害怕地用手遮住脸,躲避生人的目光。“这是马丁先生,他是个好人。”格伦声音洪亮,他拉了拉帽檐,对马丁解释说:“肖恩不会说话,也不认识字。这家伙从小就被抛弃在郊外,应该是父母嫌弃他长相,他混在羊群里喝羊奶。”“我父亲发现了他,好心地把他留下,给他面包和豆子,让他学着和牧羊犬一起照顾羊群。”“别看这家伙这模样,他是天生的羊倌,他懂羊,可能正因为他不会说话,所以他就像羊一样,光靠眼神和气味就能知道羊的情况。”“这次羊群出事,就是肖恩发现的。”牧场主朝肖恩大吼:“肖恩,别只顾照顾小羊,其他羊也得去梳毛!”肖恩战战兢兢,立即照做。格伦扭过头说:“您别看我这么大声,是因为我父亲养他的时候,耳朵就不好使了,习惯了吼来吼去。嗓门小了,肖恩反而听不明白。”“这家伙就是半个野人,不,他可能以为他是一只羊,这里的头羊。”马丁有点好奇:“那平时你怎么和他交流?比如说羊群出状况,他怎么告诉你?”“嘿,这简单。”格伦又对肖恩大喊:“羊群现在怎么样?”肖恩立即站起来,手舞足蹈了一番。“很难懂对吧?”格伦笑着说:“肖恩在说一切正常,跳舞就是说明羊儿很有活力。”马丁思考片刻:“我要带肖恩回协会了解一下情况,通过图像绘画他也许能和我沟通。”“啊?您带他去探险家协会,这家伙什么也不懂,他就是一个生活在文明之外的半羊人,您带他回去也问不出什么,不如就在这里,我还能帮您翻译呢。”格伦赔着笑。马丁言简意赅:“这是告知,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明白明白。”格伦脸色微变,赶紧表示:“一定配合探险家协会的工作,我也希望这里的诅咒快点消除,不然都没法子开工了。”他这才对肖恩大声叮嘱:“跟着这位探险家先生,他是大人物,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懂吗?”肖恩口中嗬嗬叫着,身体上下跳了跳。“还有,戴上你的草帽,蒙上布,别吓着人,别和陌生人说话!”……马丁带肖恩一路离开了牧场。这位面容畸形的男子头戴一顶大草帽,脸蒙黑布,驼背走路的模样倒有几分像是四足行走的老羊。马丁来到格瑞普大学门口,出示自己的注册探险家证,守卫立即打开闸门。他领着肖恩来到了医学院。如今医学院楼下又配了两个守卫,这两人目光锐利,背负燧发枪,左右踱步。马丁用证件摆平了两人,他们只是对后面的肖恩多看了两眼。在二楼走廊里,马丁撞见正在啃面包的罗伯特教授。“老师,今天要来麻烦你了。”马丁将情况讲了一下。老教授胡须日益浓密,越来越有思想家的
派头,他看向旁边头戴草帽的肖恩:“你需要他的口供,巴别石应该能做到,只要他还能发出声音,声音就能承载他发出的信息。”他带着两人进入休息间,关上门,三人在椅子上落座。罗伯特张开左手,掌心的巴别石缓缓悬浮,黑色石头慢慢自转着。他示意准备就绪。于是马丁开始询问:“肖恩,羊是怎么感染上‘蓝舌病’的?”疫虫反应足以证明,这不是什么诅咒。“不用担心,开口说就行,我们能理解你的意思。”老教授鼓励说。肖恩眼里闪过一丝彷徨,他嘴巴张了张,发出嗬嗬的叫声。这让人难以理解的发音结束,巴别石里忽然传出清晰的声音。“我不知道,有一头小羊,小羊让其他羊都生病了。”巴别石就像是某种变声器,翻译出的话语声调有点怪异,但发音吐字一听就懂。马丁继续说:“是怎么样的小羊,不是羊群里本来就有的,对不对?”“白色的小羊,很小,它会钻进羊的羊毛里,它吸血。”肖恩继续嗬嗬叫着,手脚不由自主挥舞。“它吸了血,羊就病了,蓝舌头,会撞人,会生气,还会咬人。”“也就是说是小羊害了羊群,导致羊的死亡?”“不是。”肖恩的回答很奇怪:“小羊在帮她们,她们很痛苦,工作让她们痛苦,想死,又不敢。”“工作到不能动,身上有伤,她们就会被杀死卖掉。”马丁点点头。快乐屋里的羊妓当然不可能有任何羊权,它们只是牧场主格伦的赚钱血肉工具,身体还温热就能作为发泄工具,死了也能卖一笔皮肉。与妓女的不同在于,它们不会说话,更好控制和驯服。“小羊帮它们,小羊只帮助羊。”肖恩比划着手势,双拳在在自己脑袋两侧打了两下,嘴里声音越来越快。“小羊吸血,她们就会很勇敢,敢去死,去撞,去冲。”“那个小羊,现在在哪?”“被狗吓得躲了起来。”“那头牧羊犬?”“不是我们的狗,是羊神,它看起来像狗,它也在保护羊群。”马丁目光微微一凝:“羊神是什么样的狗?”“看起来像是一条小狗,白色,猎犬,身上有黑色的衣服,它说,它会给所有受苦的羊带来美梦。羊神送给痛苦的羊泡泡,羊就会睡觉,再也不害怕和痛苦,不肯醒过来。”“羊神认为小羊是邪恶的。”马丁从肖恩口中再三确认,又画了素描进行鉴定。所谓的羊神,就是鱼人古德曼的那条狗艾铎,它是老鱼人的宝贝。铁轨附近的变异犬。两个死于非命的年轻水手。现在又是羊群。到处都有这条超凡魔犬的踪迹。马丁皱起眉。难道说,古德曼也在到处寻找疫虫这样的灵具雏形?不能排除有这个可能性。马丁决定得立即动手,疫虫对自己意义重大。尤其是现在短时间内无法突破第八锁,献祭疫虫能够强行提升自由点数,增强生理机体和
即战力。他又问:“你能看到小羊?”“能,它会说话,和羊说话,它也和我说话,我能听懂。”肖恩龅起的牙齿上下翕合。马丁忽然注意到一点异常:“张开嘴,肖恩。”肖恩小心翼翼地张开不大的嘴,露出里面绀蓝色的舌头,以及更里面的溃烂口腔。“他怎么也被过吸血。”老教授看得皱起眉,一脸不解。马丁也不明白。难道在疫虫眼里,肖恩只是一头人形的羊?他看向肖恩:“你也接受过那条狗的泡泡?”“有。”谈起这个,肖恩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窄小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不常见的微光:“我在梦里成了一头羊,每天都可以随便跑来跑去,到处都是草和羊,怎么吃都吃不完……不过要不了多久,我就会醒,不像羊能睡那么久。”说这话时,他双腿不由自主轻轻抖动,畸形狰狞的面孔都柔化了不少。“谷仓里的那两头病羊,也得到过泡泡?”“对,它们成天睡大觉,连草也不吃。”“那条白狗现在还在牧场吗?”“羊神不见了,来过一次,吓走小羊后它就不见了。”马丁看向羊倌双眼:“你说谎。”肖恩丑陋的脸孔顿时慌乱起来。他不是一个好的说谎者,眼神一直游离,而且手会不由自主抓紧,只有说起梦境才表现出放松。“小羊在哪?”“在主人的屋子里头……我没有让它碰到主人,我一直在驱赶它。”马丁精神一振,疫虫还在!23q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