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鬼差眼睛睁圆了在笑,手持刀笔,脖子挂着锁链,道:“魏赤侠,你虽是武艺了得,但要过这河,须不是跟我们斗。”
话音刚落, 这河便是一边变得蜡黄,全然没有清冽。
白衣鬼差顶着一张哭丧脸,不停地唉声叹气,双手攥着密不透风的渔网,脖子上挂着一串纸元宝,也是说道:“魏赤侠,你纵然浑身是胆,但要过这河,却跟我们无关。”
话音刚落,这河另外一边,陡然就变得赤红,犹如血浆一般。
魏昊哈哈一笑,从兜里摸出两枚大元宝,都是白花花的官银,五潮县的犒赏,合情合理,辛苦所得。
“二位差爷又是何必,大白天的出来一趟,也是辛苦。些许茶水跑腿钱,拿去使唤。”
两个鬼差当即脸色一变, 睁圆了眼睛的黑衣鬼差陡然正经起来:“魏赤侠,我们一向是秉公执法, 断没有收受贿赂的可能!”
声音洪亮, 上天达地, 只是蜡黄的河水跟个帘子似的,被他锁链一拉, 扯住了就不再挡路。
哭丧脸的黑衣鬼差则是眉开眼笑:“魏赤侠,我们这也是为众生服务,迎来送往,阴阳和谐,岂能空耗人间福禄……”
这声音小一些,却穿得更远,连汪摘星都觉得神奇,又见白衣鬼差将密不透风的渔网抖开,另一边的河水哗啦啦入内,当时就河床开阔又宽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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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公执法的两位鬼差傲立船头,魏昊见状,上前将两锭银元宝放在船板上,倒是没有塞到鬼差手里。
拱了拱手,骑着马儿,便大喇喇地过了河。
等魏昊一行过河之后,锁链一抖,河水恢复流淌;渔网一松,河床再降叁尺。
“哎呀, 贤弟,这儿怎地有两锭元宝?”
“我的哥哥,想来是摆渡的辛苦钱。”
“不如贤弟来一锭。”
“哥哥且先拿一锭。”
“一锭一锭……”
各揣了腰包,两个鬼差陡然不见,津渡处,空荡荡的再无痕迹,哪里还有什么渡船、船工,只有哗哗流淌的河水罢了。
到了对岸,狗子好奇问道:“君子,他们收了钱就不干事?”
“阴间摆渡的,收钱不干事那是因为给的钱不够多。我给的可是官银大元宝,他们还能不干事?只要给得多,他们能给我牵马拉磨。”
莹莹则是有些后怕:“真怕被勾了魂儿去。”
“这有什么好怕的,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一身正气,鬼鬼祟祟的,只有嫉妒忌恨,却不敢正面上门的。历来如此。”
“……”
一时沉默不语莹莹暗忖:我这个善妒小心眼儿的,以后会不会被拔了舌头啊?呸!摘星可是说了,幸福都是自己争取的,必须自私!我要是修炼好了,怕什么鬼差勾魂索命,有能耐连地府都能掀了。
她便想着要继续修炼“云梦搬运法”,先定个小目标,自己弄个像模像样的库房出来,怎么地也得粮草丰沛,一应俱全。
等又继续前行一段路,两个黑影出现在河畔,一个道:“什么狗屁阴阳摆渡大将,就这?!”
“那也怨不得他们,谁叫这个魏大象……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呢?”
“我们给了整整一万两!!!”
“我们那一万两,就算变个十倍,成十万两,也不及魏大象给的那两锭银子。”
“有什么不同?不都是银子。”
“那真是有太大的不同,你有所不知,魏大象虽然现在还是秀才功名,文韵已经是举人层次,这读书人过手的银子,文气是其一;他那两锭银子,是五潮县的官银,用来犒赏劳苦功高之辈的,官气十足,这是其二;再有这银子,军民认可,众望所归,人气鼎盛,这是其叁。他们是阴阳摆渡大将,往后业务繁忙,多少也是要有开销的,寻常银子,只能买点吃吃喝喝家里用度,可魏大象的银子,能让他们多攒不知道多少功德。”
“他娘的!!”
骂归骂,却也知道言之有理。
有了这两锭银子,往后遇见落魄书生,甩一锭资助一下,说不定金榜题名、高中叁元,那岂不是要感谢资助之恩?
香火传下来,怎么地受用个叁代,都是没有问题的。
“这摆渡的,真是想钱想疯了!”
咬牙着在埋怨,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魏昊早就过了河,全然没有半点阻拦。
“唉,这魏大象已经过了叁关,败了四将,我看这拖延的手段,也没甚用场。”
“我受不得这气,回燕山去了!”
说罢,那黑影骂骂咧咧,摇身一变,化作一只黑鸟,直接奔北边去了。
留下的黑影追出去两步:“哥哥,回去勿要耍性子惹恼了头领。”
“知道了!真是晦气,偏是过来看那魏昊得意!”
“唉……”
等黑鸟飞走之后,原地的黑影也是摇身一变,也变了个黑色鸟儿,就是小了一些,不如刚才飞走的那只庞大,端的是小巧玲珑。
鸟儿快速飞起,翼尖抄了一下水面,点了个涟漪出来,这才盘旋升空直入云端,然后于云层之间,继续跟踪魏昊一行。
魏昊策马奔腾,过了河就加快了速度,莹莹见速度起来,便问道:“相公,怎地这会儿就冲刺了?妾身觉得定然还有甚么将军在后面等着呢。”
“哈哈,莹莹也是变聪明了啊。不用想,肯定还有,我们只管速战速决,一路冲刺过去,早些完事儿也好。”
怀中狗子看了看田螺姑娘,又抬头看了看魏昊,终于没有开口说什么。
一路狂奔,顺便看了看地图,离北阳府府城已经不远,这里田地密集,是典型的水乡粮仓,人丁也是兴旺起来。
肉眼可见烟火,村落的寨墙也能瞧见加固了各种防备盗匪的家什。
天变之后,老百姓不是看不见感觉不到,大多是无能为力,只能硬抗;有能力的,谁又不是高筑墙、多存粮呢?
“这里稻田居然还没有收,真是金灿灿一片,好生漂亮。”
莹莹老家洞庭湖,附近也是鱼米之乡,自然是见惯丰收的,但像这边一眼望去皆是开阔稻田,连座山都没有的,却是少见了。
呱呱呱、呱呱呱……
咕呱、咕呱……
忽地,稻田中传来了田鸡的叫声,不多时,风乍起,起此彼伏皆是蛙声。
魏昊驻马观望,见村庄还远,附近只有一个社屋,是临河而建的,看样子往日里有人唱戏,大概河里的观众要更多一些。
“君子,是个戏台子,不过怎地还供奉着香炉?”
“怕不是又有出来阻挠我们去路的……”
莹莹现在已经有了经验,见不妥之处,就往坏了想。
刚一抱怨,就见社屋中飞出来一本册子,册子做工考究,封皮有擅长书法的墨宝,画面则是鸾凤蝴蝶交织,打开一看,魏昊便是好奇:“这是什么?”
莹莹扭过头倚着魏昊胸膛,脸蛋儿带着绯红,小声道:“让妾身瞧瞧,呀,居然是戏班子排的几场戏,有好几出呢。”
“看来,又得闯一关了。”
魏昊正要将戏单合上,却听“咕呱”一声,一只绿皮金线的大青蛙跳了出来,然后稳稳当当落在戏单上。
它爪子沾水,把戏单上字都打湿了看不清。
正待驱赶,它自个儿一跃而起,落在了河里的莲叶上,然后坐在那里,盯着社屋戏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