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若愚现在可以说是一头雾水,他根本都不知道余惊鹊说的人是谁?
现在是什么感觉……
余惊鹊不知道,心头苦,嘴里都有点淡淡的苦涩。
文殊对于余惊鹊来说,那是特殊的存在,文殊的死对余惊鹊的影响很大,让他永生难忘。
可是文殊对王若愚来说呢?
什么都不算,王若愚根本就没有记在心里,可能还比不过上面领导的喜好重要。
王若愚能记住领导的一百种喜好,也记不住文殊这个人,和这个名字。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对你而言,无比重要的东西,对其他人而言,那可能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你所珍惜的东西,对他人而言,弃之如敝履。
事物的两面性,总是带着戏剧性的差别,很多时候你会觉得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余惊鹊心心念念五年,日思夜想五年,甚至是因为这件事情,做出了改变自己人生道路的决定。
可是呢?
当事人之一的王若愚,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情在他的人生长河中,或许连一些画面都留不下来。
“什么都想不起来吗?”余惊鹊扯动了一下嘴角问道。
“你想问什么?”王若愚问道。
余惊鹊扭头看了一眼特务科的警员,早就上卡车等着了,这天气冷的,站在下面干嘛。
回过头来,余惊鹊对王若愚说道:“五年前,我们见过。”
“当时街上躺着一个撞死的女孩子,叫做文殊,有印象吗?”
看到王若愚还是皱眉,余惊鹊就知道,这就是现实,残酷到你不想接受都不行。
你心心念念的东西,早就被人抛之脑后,甚至是回忆都出现了空白。
“算了,不要勉强自己。”余惊鹊懒得再问,也懒得再说,他抬起枪对着王若愚的后背。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王若愚了疯的想,他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当时有一个女孩子,被逼死在大街上,他父亲是地下党。”王若愚真的想起来了,他希望余惊鹊可以将枪放下。
想起来了?
“想起来就好,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就行。”余惊鹊不会继续询问更多的线索,他会自己来查,王若愚遗忘的样子,刺痛了余惊鹊。
“我……”
“砰……”
随着一声枪响,王若愚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最后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看着躺在地上的王若愚,余惊鹊心里觉得很不真实,感觉很奇怪。
五年来,王若愚是余惊鹊记得最清晰的一个仇人,他一直想要杀了王若愚为文殊报仇。
现在杀了!
痛快吗?
没有什么痛快的感觉,只是觉得完成了什么任务,心头松了口气。
感觉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好像变轻了一点,呼吸好像更加顺畅了一点。
王若愚死了,看了看手里的枪,亲手死在自己手里。
梦寐以求的结局。
这种画面,以前只出现在梦里过,如今是梦吗?
余惊鹊伸手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很疼。
五年心心念念,一朝夙愿达成。
怎么就开心不起来呢?
当时对王若愚用刑的时候,余惊鹊心里还是挺畅快的,怎么现在反而是一种莫名的感觉。
将枪收起来,余惊鹊还是没有想明白,这种感觉在身边环绕,却解释不清楚。
或许是失落吧,这一刻余惊鹊才更加清晰的认识到,哪怕是将文殊的仇人都杀死,文殊也活不过来了。
可是余惊鹊再一次告诉自己,王若愚他们没有理由忘掉文殊,因为文殊的死,不仅仅应该改变余惊鹊的命运轨迹,也应该改变他们的。
他们应该和王若愚一样,早死早超生,或许他们连超生的资格都没有吧。
上了卡车,余惊鹊说道:“开车回去。”
王若愚的尸体,就扔在野地之中,身前风光无限,死了之后别说棺材,连草席一卷都没有。
至于他的家人,在新京根本就没有回来,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
世态炎凉,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都逃不过。
回去之后复命,告诉万群处理妥当。
其实结果是镜像的,万群对于王若愚的死,只是淡淡点头,表示知道。
王若愚的死,对余惊鹊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可是对万群来讲,不过只是除掉一个对手的事情而已。
坐在办公室之中,余惊鹊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来特务科的意义。
仅仅只是为了给文殊报仇吗?
这一刻的余惊鹊,才忽然现,好像不单单如此。
文殊的死,给了余惊鹊莫大的影响,可是做出这样的选择,而且能坚持这么久,仅仅只是文殊吗?
或许还有那些,和文殊一样,无辜死去的人吧。
就是因为不想再看到,有人和文殊一样死去,有人和自己一样痛苦,才会选择走上这条道路的吧。
五年之后,再一次直面自己的内心,余惊鹊现自己好像改变了。
在王若愚亲手被自己解决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变了。
这是什么?
信仰?
理想?
这两个词,余惊鹊以为距离自己很遥远,他只是一个为了报仇,而走上不归路的人罢了。
他只是一个为了仇恨,不会向日本人和满洲政府妥协的人罢了。
只是此时此刻,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
谈论信仰,余惊鹊认为太过高尚。
谈论理想,余惊鹊认为太过美好。
他或许什么都没有,可是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去怎么做。
这是开始,不是结束。
做下去,要一直做下去。
办公室中,余惊鹊的脑海里面,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念头,多如牛毛,却又抓不到。
看了看挂在衣架上的一条很丑的围巾,余惊鹊突然笑出了声。
这条围巾就是季攸宁奋斗了四五天的作品。
余惊鹊用的形容词是很丑。
确实很丑,扭来扭去,每条线和每条线之间的缝隙很大,一点也不紧密。
所以来到办公室之后,就挂在了衣架上,如果不是为了不让季攸宁伤心,可能余惊鹊根本就不会用。
只是现在看到这条围巾,余惊鹊笑的很开心。
他站起来,抚摸着这条很丑很丑的围巾,心思渐渐平静下来。
“或许这就是自己应该做的,季攸宁这样的女子,都在做,自己一个男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余惊鹊心里默默想到。
行厄之年,生而为男,必有所承担。
PS:请大家珍惜你所珍惜的,不管别人认为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