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以后,卷毛男冲我笑了一下,跟我说走吧。我点点头,便和他一起往外面走。管教在后面锁门,门里还传来王宝林愤怒的咆哮:“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在王宝林看来,我就跟耍了他一样,好在他会被判死刑的,估计也没什么机会报仇了。现在的我,确定卷毛男是没事了,他就走在我的身边,还冲我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我不用再冒险放人,也不用担忧将来的出路在哪里了。
我被拘留七天,但对卷毛男来说并不是问题,他领着我顺利办完手续,换上了我的衣服,直接就走出了拘留所。此时仍是凌晨,拘留所外是一片荒地,到处都黑漆漆的,但是可以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停在那里。
卷毛男带着我上了车,车上除了司机以外,副驾驶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始终面无表情,面庞如刀削一般冷酷,浑身上下都散着不同凡响的气势,一看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上位者。
车内的气氛有些严肃,甚至有些压抑。我和卷毛男坐在后排,车子徐徐往前驶去,我不解地看着卷毛男,卷毛男又冲我笑了一下:“是我爸救出我来的。”
卷毛男一边说,还一边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根钢管递给了我。钢管当然是我的那根钢管,之前被那群汉子给搜走了,没想到卷毛男又给我拿回来了,这是不是说明那群汉子也被抓了?抚摸着手里余温尚存的钢管,我的心中真是百感交集,还有点恍如隔世之感。
这时候,坐在副驾驶的那位中年男人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道:“一会儿去公安局做个笔录,该交代的情况都交代清楚,不该交代的也不要瞎说,知不知道?”
他的眼神无比深邃,像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湖泊,语气也很沉稳,带着让人不容拒绝的无上威严。我赶紧点了点头,但是心中仍旧迷茫,因为我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还好卷毛男立刻解释起来:“咱俩怎么被绑的,你就老老实实说,没有关系。至于你要救王宝林这事,则一个字都不要说,只说你是为了摆脱那帮人,才故意作案进的拘留所。”
原来如此。
私放囚犯可是重罪,哪怕有这个想法都不行,更何况我还差点付诸行动。显然,这就是我不该说的,也是为了我自己好。
卷毛男说完以后,又看着前面:“爸,王巍没问题的吧?”
其实在上车的时候,我就猜到前面的人是卷毛男他爸了,一般人哪有这个气场?只是直到卷毛男叫了一声,我才终于确定下来。卷毛男他爸淡淡地回了一句:“只要他不乱说,应该没问题的。”
卷毛男点了点头,又看着我说:“王巍,拘留所这边已经安排好了,没生过你转移号子的事,你也从来没和王宝林接触过,知道了吧?”
看着卷毛男和他爸都很严肃的模样,我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车子很快就来到了公安局的大门口,卷毛男他爸没有下车,是卷毛男陪着我进去的。我被带到一间审讯室里,两个警察仔细询问了我这一天一夜生的事。像卷毛男安排的那样,我把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则没有说。
“你答应那几个家伙要救出王宝林?”其中一个警察问我。
我点点头:“是答应了,不过我只是为了摆脱他们。”
“你被带到派出所后,为什么没向警方反应这件事情?”
“我怕遭到报复,所以没敢。”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又和我确认了一遍,让我签字、按手印,便通知我可以离开了。
“如果案情还有问题,到时候还要请你过来作证。”
“好。”
因为有卷毛男他爸在其中的斡旋,所以我并没有遭遇多严格的审问,很轻松地就出了审讯室的大门。卷毛男还在外面等着,立刻问我怎么样了,我冲他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那就好。”卷毛男松了口气,然后和我一起往外面走。
路过某房间的时候,里面正好被警察押出来几个戴着手铐的汉子,正是耳环男他们。他们看到我俩,个个都露出咬牙切齿的凶狠表情,卷毛男则冲他们摆了摆手:“再见吧各位,去监狱度过下半生吧。”
昨天我和卷毛男还被他们绑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转眼间他们就沦为了阶下囚,还真是世事无常。我和卷毛男出了公安局的大门,卷毛男他爸的车已经不见了,天空微微亮起,新的一天要到来了。
“去吃个早点吧。”卷毛男长呼了一口气。
在一个简陋的早点摊子上,我和卷毛男各自点了烧饼、油条和豆浆,一边吃一边说话。一天两夜过去,共同经历过一场患难的我们都有点恍若隔世之感。在早点摊子上,卷毛男也给我细细讲述了之前生的所有事情。
原来,卷毛男真的不是第一次被绑架了,他小时候就被悍匪绑过一次,不过那次对方只是为了求财。那次事件过后,卷毛男他爸就教过卷毛男,说如果将来再碰到这种情况,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要相信警方能找到他。
只是后来,卷毛男为了骗钱,耍过他爸几次,还真气得他爸不相信了,所以才生了前天晚上的事。当然,卷毛男他爸确定儿子确实被绑以后,立刻展开了闪电般的救援行动。卷毛男也相信他爸一定会救出自己,所以那时候才跟我说,让我逃出去后就不用管他了。
“现在科技很达的,打个电话就能定位,警方就是靠模糊定位和人力排查破的案,当然救我是费了一番功夫,现场还生了枪战,还好我福大命大,活下来了。”卷毛男笑呵呵地喝着豆浆,不过灿烂的笑脸下也藏着几分惊魂未定,显然确实被吓到了。
现在想想,我还是有点太幼稚了,竟然真的以为卷毛男他爸不管儿子的事了,还苦逼兮兮地跑到拘留所去,白忙活了一天一夜不说,还差点铸下大错。
“不过你真可以,竟然真去放王宝林了。王巍,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啊,我和我爸知道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去了拘留所一看才知道真有这事。”卷毛男哈哈大笑起来。
我红着张脸:“谁说我要放王宝林了?我就是过去和他唠唠嗑而已……”
“王巍,谢了。”卷毛男突然严肃起来,还端起了桌上的豆浆。
“不客气。”我也端起豆浆,轻轻和他碰了一下。
初春的太阳升了起来,整片大地也变得金灿灿的,四周也慢慢变得热闹起来,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虽然依旧春寒陡峭,但是劫后余生的我和卷毛男都心里很暖,觉得这样充满活力和生机的早晨实在太美好了。
卷毛男问我,还真准备放了王宝林?
我说不然怎么办,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吧,跑路的线路我都想好了,沿208国道一直往北走,先去内蒙古再说……
我又问他,当时那帮家伙要剁你手,你就不怕?
卷毛男说怎么不怕,还好你拦住了。
说完以后,我们两人都笑起来,还好那个恐怖的夜晚已经彻底过去了。
吃完早点,卷毛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长呼了口气说道:“天儿不错,适合回家睡觉。晚上还上班吧?深情酒吧,不见不散。”
我也站了起来,说不见不散。
“周毅。”卷毛男冲我伸出了手。
我愣了一下,卷毛男的名字我当然早就知道,实际上整个深情酒吧没有人不知道的。但是很快,我就反应过来,卷毛男这是要真正的和我交朋友了。
“王巍。”我笑了起来,也伸出手去。
卷毛男握着我的手,似乎有些动情,眼睛红了,脸颊也在颤抖。似乎,他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或许是想和我说一声谢谢,或许是想对我说一句什么承诺。但是最终,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坚定地说道:“以前,我从来没有朋友,但是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朋友!”
接着,他又说道:“我付账。”
“我来我来……”
“开玩笑,我什么时候让别人付过账?”
我们两个一起冲到老板那里,但是又一起愣住,因为谁都没有带钱。老板气得一挥大勺,说注意你们半天了,尽说些什么绑架、枪战之类的,那么牛逼倒是把帐结了啊!
卷毛男这脾气,一下就爆炸了,让老板等着,说要把这个店都买了。接着他拿出手机,打了一圈电话,但是没有一个人接。
“可能……可能都还在睡觉吧,才这个点……”卷毛男一脸懵逼。
“你继续吹啊!”老板挥着大勺:“想吃白食,没门!”
我笑呵呵的,说我来吧。
我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给豺狼打了个电话。豺狼等了我一晚上,早就急得不行了,立刻就赶了过来,帮我们两个结清了帐。
“成,又欠你一个人情。”卷毛男摆着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能再借我个打车钱吗?”
卷毛男离开之后,我和豺狼也回到了深情酒吧,这一天两夜过去,兄弟们也都担心死了。我安抚了他们几句,说现在已经没事了,便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豺狼也知道我累了,也没有多问我细节,让我赶紧去休息。
一觉醒来,又是晚上了,卷毛男果然如约而至,而且把他能叫的朋友都叫上了,酒吧门口停满了各种豪车,气势大的吓人。我和卷毛男把酒言欢,来了个不醉不归,他还当众搂着我的脖子,说我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谁欺负我就是欺负他。
从那天起,卷毛男隔三差五地就来找我喝酒,而且每次都介绍不同的朋友给我认识,这些朋友非富即贵,都是典型的二世祖,和这些人来往有点压力,不过也能应付。
有卷毛男捧我,我在这个圈子也迅速站稳脚跟,不敢说呼风唤雨,起码也挺有地位了。
这期间里,豺狼他们没事也会过来,说想帮我看场子赚点钱,顺便早点接触一下社会。这当然没有问题,我立刻给他们安排了工作,而且地位特别的高,绝对是我的嫡系部队。
狂豹以前的那帮兄弟,也不是不听我的话,但总觉得还是有点生疏,不如豺狼他们让我感觉贴心。
就这样,我白天上课,晚上过来看场子,有地位,也有面儿,生活得特别充实。在学校,我们也彻底的扬眉吐气了,牛峰直接被打压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豺狼也顺利做上了天;在深情酒吧,也是人人都尊敬我,很多朋友都以认识我为荣。
就在我基本夜夜笙歌的时候,这天晚上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宋光头打来的。
“外甥啊,八爪鱼的事,是不是该办办了?这都快一个月了,你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让我觉得很为难啊,如果到期你还是没能杀了八爪鱼,那我只能撤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