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十日的晚上,刘芸和任溶溶他们部门,一起去金茂大厦楼上的自助餐厅,吃了自助餐,吃完,刘芸回到了家里。
洗完了澡,换上睡裙,刘芸想了想,又走进了那个挂满张晨设计的衣服的房间,这一个房间的所有衣服,都是半亩田的,刘芸自己平时穿的服装,都挂在走入式衣柜里。
明天开始放假,刘芸觉得心里无比的轻松,人轻松的时候,她觉得可以在家里穿穿棉麻的裙子,体验一下那番温暖。
刘芸挑了一件亚麻的连衣裙,穿起来,对着镜子照照,她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还真是换了风格就换了人呐,刘芸禁不住笑了一下,两只手捏着腰带,把腰身稍稍收紧了一些,再看镜子里的自己,体型还是婀娜的,一如她的少女时代,到现在也没有变化。
刘芸是那种怎么吃,吃什么体型也不会改变的人,这让她少了很多的苦恼,又多了很多吃的享受。
刘芸的双手贴在胸前,顺着裙子往下抚摸,亚麻布那稍稍有些粗粝的质感,让她的手心痒痒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娇羞,这是张晨设计的衣服,竟好像是给她设计的一样,那是一双怎样的巧手和怎样的用心,才能设计出这么服帖而又温顺的连衣裙。
刘芸环顾了四周,觉得满眼都是宝,她决定了,下次去美国或欧洲度假的时候,她再也不带什么名牌了,就带满满一箱子张晨设计的衣服,她要穿给所有的人看,他们问起的时候,她就可以骄傲地说,好看么,这是我朋友设计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说,一定会有人对朋友这个词,理解得有些暧昧,会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暧昧就暧昧好了,刘芸觉得,自己喜欢这样的暧昧。
刘芸想起了那天在江畔公园,张晨从自己面前走过去,想起他坐在那里,看着对岸,目光是那么的深邃,刘芸轻轻地叹了口气。
刘芸穿着亚麻裙子走了出去,她走到了连着客厅的露台上,露台边上的墙壁,爬满了蔷薇,刘芸站在这面蔷薇墙前,朝外面张望,金茂大厦亭亭玉立,熠熠闪光,而边上的国际金融中心的工地,也是灯火通明,在赶工期。
在它们的右后方,就是东方明珠塔。
刘芸在露台上站了一会,走回了客厅。
她先走到冰箱那里,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一大堆的零食和饮料,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走去书房,拿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坐回到了沙发上,她要好好地享受这个假期的第一个晚上。
刘芸拿起音响的遥控器,按了一下,很快,宽敞的两层楼高的客厅里,弥散开巴赫无伴奏小提琴的悠扬的声音。
刘芸斜靠在沙发上,把电脑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打开,开始浏览起美联社的网站,很快,一条并不引人注目的新闻吸引住了刘芸的眼睛。
这条新闻说,有一个热带风暴“纳尔吉斯”,已经在孟加拉湾形成,气象部门从“纳尔吉斯”向印度靠近时便开始监测其移动路径。
如气象部门预料,热带风暴没有在印度登陆,它将向东急转,然而,它也没有按照惯常的路线,进入孟加拉国或缅甸西北部山区,而是突袭缅甸中部地势低平的伊洛瓦底三角洲。
美联社在这条新闻里,援引美国关岛大学气象学教授马克·兰德的话说:“我一看到风暴路径图就说,‘噢,这下可糟了。’将会形成巨大的风暴潮,简直就像卡特里娜飓风袭击美国新奥尔良。”
刘芸心里一惊,0五年卡特里娜飓风对美国新奥尔良造成的伤害,可是让全球震惊,因为卡特里娜飓风带来的社会混乱和救灾不力,还让当时的小布什总统饱受批评,民调大幅度下滑。
如果这个飓风具有卡特里娜飓风那样的威力,那可不可小觑。
在同一篇报道里,美国“地下气象员”组织官员杰夫·马斯特斯说,风暴“路线东转非比寻常”,矛头直指“缅甸人口最密集的地区”,风暴登陆地点的地形也不利于减少其威力。
不管它是在印度还是缅甸,或者孟加拉国登陆,只要它的威力堪比卡特里娜飓风,刘芸预料,它都会严重影响到金融市场,对天胶更甚,整个东南亚,可都是橡胶的主要产地。
刘芸拿起了音响的遥控器,按了一下暂停键,巴赫立马藏匿到了房子的每个角落,默不作声。
刘芸拿起手机,打给了任溶溶,任溶溶也已经回到家,刘芸在电话里把事情和她说了,任溶溶吃了一惊,她说,刘总,我也在看新闻,没看到相关的报道啊。
“你是在看国内的新闻吧,等到飓风登陆,造成了危害,国内的新闻就会报道了。”刘芸说,“美联社预计,飓风将在五月二日,也就是后天凌晨登陆,你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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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那可真是锦上添花啊!”任溶溶叫道。
刘芸轻声骂道:“你还有没有人性,据说,这次飓风的级别堪比卡特里娜飓风,如果那样,将会有很多的人失去性命。”
“好好,刘总,我同情他们。”任溶溶笑道,“不过,我们吃的,不就是这碗饭吗?”
刘芸愣了一下,也轻轻地笑了起来,放下电话她想,是啊,做金融的,还就是吃的灾难饭,发的是国难财,东南亚金融危机,九一一,卡特里娜飓风,海湾战争,自己在那一场灾难中缺席过,不是大赚特赚?
做金融的,都应该下地狱。刘芸心想,她伸手拿过了一块白巧克力。
她按了一下音响的遥控器,巴赫的声音,继续在她的四周缭绕。
……
就在陈雅琴脑子里飞速计算着的同时,老倪坐在那里,他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运转,陈雅琴算出了一亿两千万的损失,老倪比她算得更远,他算出了,一亿两千万是没有办法抽身的,要想抽身,这个损失最少应该是在两亿一千万,这个损失太大了,老倪不想让它发生。
妍妍走过来,和老倪唠叨,说她还需要什么什么牌子的精华液,洗面奶和爽肤水也快用完了,亲爱的,你陪我去趟杭城中心吧。
“你能不能闭嘴,让我安静一下?!”老倪冲着妍妍吼着,妍妍愣了一下,接着嘴巴扁了起来。
老倪站起了身,拿起笔记本电脑,走去了餐桌那里,妍妍睁着一双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他,老倪瞪了她一眼,那目光是会杀人的,妍妍的心里一凉,怔住了。
老倪走到餐桌前坐下,把电脑放在面前,打开交易软件,他把三十日那天的盘面重新复盘一下,他觉得如果交易时间再延长一个小时,自己不一定不会没有胜算,多方虽然获胜了,但也没有那么轻松,最主要的,老倪判断,他们已经主力尽出,后面也没有多少子弹了。
两亿一千万,要想避免这个损失,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多方打下去,把天胶005,重新打到20000点或者20500点左右,老倪当然知道,目前的形势对多方有利,多方一定会炒作缅甸飓风这个话题。
但其实,受害的只是缅甸,不是泰国或印度尼西亚,这两个才是橡胶的巨头,他们两国,就占了全球一半以上的天然橡胶产量,缅甸,其实它的橡胶产量,并没有占多少,连海南岛的那点产量也没有。
老倪还吃定了多方一点,那就是他们大多是投机客,而被洗出去的空方,才是真正的橡胶贸易商居多,对投机客来说,面对交割日的日益临近,现货交割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大,他们有多少人有勇气,会加重仓,不惜砸盘,他们接收现货的仓库有没有都成问题。
老倪还有一个希望,那就是他觉得只要自己坚持,倪大王的这面旗屹立不倒,那些被洗出去的空方,肯定会重新集结力量,重新进场,到那个时候,战局就会马上改观。
老倪思前想后,觉得要想避免巨大的损失,这是他唯一的一招,也是他的生死战,从明天开始,他就要落实更多的资金,周一一早,这些资金就必须到他的账户,手里有弹药了,再艰难的仗,老倪觉得,自己也还可以打下去。
就像那次收购涤纶丝,老倪面对越来越多,自己都不敢想的债务,和越来越多,仓库里都已经堆不下的涤纶丝,他咬咬牙也坚持下来了,最后过的是倒吃甘蔗的日子。
那一个个日日夜夜,老倪只要有一天退缩了,那他就完了,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他就不是现在的老倪了。
老倪拿起手机,开始一个个给朋友打电话,他不想把这个事情告诉刘立杆和孟平,不想让他们知道两亿一千万这个数字,他知道对没有参与金融市场的人来说,这个数字,会把他们吓一跳,而在金融市场,两亿一千万算什么。
最关键的是,老倪不想招引他们,因为这事,过多的关注他们合伙的事业,那会让老倪感觉绑手绑脚,就现在这样,挺好。
还有一个,老倪说不出口的,就是面子,老倪觉得,刘立杆和孟平,已经认可了不是他们年轻人才可以干大事,他们认定了老倪,觉得他老倪也是个狠角色。
对男人来说,很多时候,没有面子就没有一切,就觉得了无生趣。
主意打定,资金也落实好了,老倪站了起来,走到了客厅那里,妍妍坐在那里,正用纸巾擦着眼泪,老倪看看手表,和她说,走吧,我们去杭城中心。
“真的?!”妍妍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