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骑着自行车,到了动感地带楼下的停车场,骑进去,骑到了停车场最里边的自行车棚,把自行车锁好走出来,就看到刘立杆的阿斯顿马丁,正从环城北路上绕进来,边上副驾座,坐着谭淑珍。
李勇站住了,看着他们人车,刘立杆开着车,朝李勇直直过来,马上就快撞到李勇了,李勇站着不动,也不避让,就看着车子过来,谭淑珍已经在叫,停下停下,刘立杆还是把车,开到了离李勇还有十几公分,这才一脚刹车,把车停下。
“你毛病啊!”谭淑珍骂了一句,伸手朝李勇挥了挥。
刘立杆把车窗按下,叫道:“泰山顶上一青松,挺然屹立傲苍穹;八千里风暴吹不倒,九千个雷霆也难轰;烈日喷炎晒不死,严寒冰雪郁郁葱葱……不错不错,李勇!”
李勇骂道:“你这个黑心地产商,是想用香车美女,向我猖狂进攻?”
刘立杆和谭淑珍都大笑,谭淑珍下了车,笑着和李勇打招呼:“你好啊,李市长。”
李勇赶紧摆手,叫李勇,叫李勇,你这样叫,我都不敢应。
刘立杆问:“怎么,这市长当着,有点心虚。”
李勇不理他,而是伸手在引擎盖上拍了一下,叫道:“不是打边炉吗,海鲜呢?”
那边谭淑珍赶紧说:“买了买了。”
说着就走去尾箱里,拿出了几个马甲袋,和李勇说,走,我们上去,不要理他。
李勇从谭淑珍手里,接过了马甲袋,两个人上楼,刘立杆去停车了。
到了楼上,小昭站在院子里,正和葛玲在说着什么,看到他们上来,赶紧笑着和李勇打了一个招呼,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过袋子,和谭淑珍一起去洗菜。
张晨听到外面的动静,站起来还没走到门口,李勇已经进来了,张晨问李勇,想吃什么,我让下面送。
“糖醋里脊,还有,还有那梅菜扣肉。”李勇叫道,“我需要吃肉。”
张晨笑道:“在杭城,这可不叫梅菜扣肉,而是霉干菜闷肉,绍兴人的做法,是要那大块的五花肉?”
“对,对,就快餐摊上那种。”李勇说。
张晨继续笑着:“不错,看样子你还吃了不少的快餐。”
张晨打电话给下面食堂,点了糖醋里脊和霉干菜闷肉外,还点了其他的几个菜,然后去柜子里,把卡式炉和不锈钢锅拿出来,张晨想到了,和李勇说,我还有好东西。
李勇问:“什么?”
张晨不说,而是去冰箱里,拿了一个瓶子出来,李勇一看就大叫:“什锦酱,哪里来的?”
“这可是正宗的海南什锦酱,我不是每个月,都有工人去三亚度假吗,我这是让酒店的经理帮我买来,工人带回来的,还有这个,海南的酱油和小青桔,少这三样,这边炉还有什么好吃的。”张晨说。
李勇大为赞同,叫道:“太好了,我都快有十年,没吃到海南的什锦酱了。”
刘立杆上来了,进门就叫:“张晨,你下面保安不行啊,吃里扒外。”
“怎么了?”张晨问。
“刚刚一个小孩,自行车把我车刮了,你下面这个保安,反过来还劝我算了算了。”刘立杆说。
“那你还想怎样,把小孩扣住,让他用零花钱赔你?”张晨问。
“保安做得对,对你这种骚包,就该人人刮之。”李勇说,“我等会下去,也刮你一下。”
张晨大笑。
食堂的菜送上来了,小昭和谭淑珍,也把海鲜洗好切好,拿了进来,他们在会议桌上铺了报纸,准备开吃,小昭问李勇,喝茅台还是五粮液?
李勇说都可以,刘立杆叫道,小昭,你找找,柜子里还有没有“李乡长酒”。
“早就扔了,留着多占位置。”小昭说。
刘立杆叹了口气,他说:“看样子这‘李乡长酒’的死忠派,只有老刘了,连李乡长本人,都已经嫌弃它了。”
李勇背靠着椅子,微微仰着头,他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的根部,样子夸张地抽着,一边看着刘立杆,得意地说:
“你好好想想,你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可以激怒我的。”
谭淑珍和小昭,都笑了起来。
大家边吃边聊,今天更多的话题,是李勇问张晨和刘立杆,他们公司的情况,刘立杆懒得回答,问,你想干嘛,查户口?
“对啊,我对这个城市的情况要了解,对你们两个的公司,当然更要了解。”李勇说,“就当我是个二百五,什么都不懂,通过你们,对你们所在的行业,进行个了解,不行啊?”
“切,你是管文教卫的,管我们这么多干嘛。”刘立杆说。
谭淑珍骂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就管文教卫,明年人家当常务或者当市长呢。”
“就是,我看李勇很有前途。”
小昭说,李勇赶紧举起杯,敬小昭和谭淑珍。
李勇问的,张晨都详细地说了,问到刘立杆公司的,谭淑珍都详细地告诉了他,说到后来,李勇恍然大悟,他说,哦,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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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什么?”谭淑珍问。
“我知道杆子不是不说,是他对公司的业务,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公司,就是个混子吧?”李勇说。
张晨哈哈大笑,他说:“关于杆子在公司的地位,孟平早两年就出鉴定结果了。”
“老孟怎么说?”李勇问。
“老孟说,杆子在公司里,已经被架空了。”张晨笑道。
“去你的!”谭淑珍骂道,刘立杆嘿嘿笑着。
接下去,谭淑珍说到了中央调查组到他们公司的事情,李勇装作是不知道,问,他们来干嘛?
“说是调查杭城的房地产市场有没有泡沫,检查我们公司,有没有捂地、捂盘,有没有用虚假销售来哄抬房价。”谭淑珍说,“他们调查得可仔细了。”
“那你们有吗?”李勇问。
“当然没有了,要说捂盘,我们确实干过,但那是一两年前,不仅我们自己捂,相关部门还让我们捂,为了让我们留出足够的房源,到房交会用,从去年开始,不敢捂了。”谭淑珍很坦然地说。
“为什么?”李勇问。
“钱不够用,我们需要迅速回笼资金跑马圈地,现在,我们公司的资金流速比很高,这边房款进来,那边就变成土地了,我们预计,房地产不可能会长期像现在这样,阿猫阿狗都可以做,房地产是一个资金和资源密集的行业,有这么多的房地产企业存在,是不科学的。
“随着土地市场越规范,竞争就会越激烈,竞争的结果是,只有大企业才可以存活下来。
“我们要是不现在把自己做大,很可能被淘汰的就是我们,其实,我们的很多扩张行为,别人看起来很疯狂,不知道我们,其实是被这个市场逼的。”
李勇点了点头,他和刘立杆谭淑珍说:“但是有一点,你们还是要注意,你们要注意经营的风险没错,但也要注意政策的风险,道德的风险。”
“什么意思?”谭淑珍问。
“房地产现在是焦点行业,不仅是舆论的焦点,也是上上下下关注的焦点,中央对房地产行业的健康发展,也很关注,出台的政策和措施,肯定会越来越密集,监管也会越来越严厉,所以,不要去做逆政策的事,不要去打擦边球,看似能赚到一点小利,其实不划算。
“有一句话叫不是不报,时机未到,中央对整个房地产市场存在的问题,也不是不知道,而是觉得,现在还在幼苗期,还在成长阶段,难免良莠不齐,在政策上,还有一定的容忍度,但一旦问题变得很突出,有激化社会矛盾的风险时,中央也肯定会出手。
“一旦出手,肯定会雷厉风行,一杆子插到底,到时候,肯定会有一批的企业会倒霉,谁会倒霉?就是那些平时喜欢打擦边球,游走在政策边缘的公司和人,这就是我说的,要注意政策的风险。
“还有道德的风险,很简单,整个房地产行业,现在已经变成了香饽饽,大家都盯着呢,其中,肯定会有很多心怀叵测的人,直接点说吧,就是各个部门,肯定会有那么些不肯收手,下定决心要成为贪官污吏的人。
“有很多时候,哪怕你们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他们也要逼迫你们和他们打交道,真的是逼良为娼,他们拿了你们的,又拿了其他人的,说不定哪天就出事了,你们肯定是跟着倒霉,杆子,碰到这样的人和事,我劝你们,哪怕不做这个项目,也避开他们。
“相信我,这样的人,没有几个会逃过惩罚的,真到了那天,我不想看到你们是他们得炮灰和殉葬品。
“不管是政策风险也好,道德风险也要好,要是你们不学会规避,到最后,都会变成你们公司的风险,甚至个人的风险。”
“李勇说的对。”张晨说,“不值得,赔上自己去给这些王八蛋当殉葬品,真的不值得。”
刘立杆定定地看着李勇,他问:“李勇,这是不是才是你今天要来吃饭的目的,苦口婆心地劝说我?”
李勇也不回避,他点点头说:“对,没错,我不希望失去你们这些朋友,更不希望,有一天我是去那地方看你们,当然,你们肯定也不希望,去那地方看我对不对?那我们就来共勉。
“杆子,你上次讲到柳成年,有一句话讲得很好,你说他是开大门走大路,这确实是正确的为官之道,但是,对你们企业来说,也是一样的,也要开大门走大路,宁可不出门,也不要走弯路,走邪路。
“我希望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们大家,不求多富多贵,就求还可以这样,坐在一起打边炉,喝酒聊天,这就比什么都好。”
刘立杆点点头,举起了杯子,他和李勇说:“好,谢谢你,李勇!”
“我会盯着你,你怕不怕?”李勇问。
“不怕。”刘立杆说,“我也会盯着你,哪天你要是被我发现,做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我会去你办公室,把你桌子都翻掉。”
“好,一言为定!”李勇说。
“来来,我们也一起。”
谭淑珍说着,张晨和小昭也举起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