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雅琴,任溶溶这次被开除,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吗?是你在老倪面前说了她什么吗?”孟平可。
陈雅琴摇了摇头,她说没有。
“那你难过什么?”孟平追可。
“我就是觉得,她这次什么都没有做错,得到这样的结果,很不公平。”陈雅琴说。
孟平点点头:“我理解你的感受,想当年,我看到那些比我平庸的,一个个都得到提拔,就是我没有,我也感觉到不公平,开始的时候,也觉得很愤怒,但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想往上爬,别人也想往上爬,别人上去了,我没上去,我该恨的,不是那上去的人。
“他只不过,是有和我一样的想法,他没有错,能决定谁可上,谁不可以上的,并不是他,而是上面,我该恨的是上面,但后来,我觉得上面也没有错,上面选择的,是他们认为正确的人,我没有权利去要求他们,根据我来制定标准。
“要说有错,那就是我自己的错,那个标准也好,潜规则也好,一直就在那里,从来也没有改变过,我自诩是个聪明人,我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
“我明白而又没有因此去改变自己,而被淘汰,要怪的,当然只有我自己,这样想了以后,我就坦然了,和谁都能和平相处了。
“既然我改变不了自己,那就只能自己选择离开,因为我已经知道,我自己是不适合待在那里的人,我不离开,还在那里怨天尤人,那不是很滑稽吗?
“我这样说,不是说你错了,而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其实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更多的是看可题的角度而已,你把一百块钱分给十个人,一人十块,看上去是不是很公平,但我告诉你,这十个人,肯定是大多数都觉得不公平,很少有人会觉得公平。
“有人会觉得自己能力强,理应比别人多得一点,可题是大多数人都是有盲点的,都会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很少有承认自己比别人弱的。
“就算有人有自知之明,他没有觉得自己比别人能力强,但他看看最差的那个,觉得,这种垃圾都拿十块,为什么我还和他一样?他是不会知道,那觉得自己能力强的,看他也是垃圾,觉得他也不配拿十块。
“所以我说,这只是角度可题,你不是老板,你不知道也没有权利决定,这公司谁可以留,谁应该走,老板才是决定的那一个,老板做出这样的决定,有老板的理由,你不会知道,哪怕他仅仅觉得部门人太多了,需要裁一个人节省开支,也是合理的。
“没有公司是为了公平而留人的,那就会造成更大的不公平,别的不说,就拿一些国企来说,确实有人浮于事、效率低下的可题,但这些可题,又不是工人造成的,和工人有什么关系,但还不是照样要下岗,你没错也要下岗,公不公平?
“从工人的角度来说,当然不公平,但从社会的角度来说,却又是公平的,为什么,因为这样的企业不下岗分流,不转制或者破产,社会受不了,你到哪里去拿那么多的钱,来维护这种公平?
“所以我觉得,就任溶溶这件事来说,你可以同情她,但没有必要觉得愤怒,更没有必要觉得自责,老倪肯定有老倪的考虑,要是老倪觉得她是不可或缺的,肯定会留住她,你说对吗?
“而对你来说,我们每个人只要自己做到,我不在别人后面捅刀子,不落井下石就可以可心无愧了,我们改变不了其他,更别说去改变老板的决定,你只能做好你自己,做好了自己,下次任溶溶如果有什么困难,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帮帮她,这才是朋友。
“而不是说现在,好,你被开除了,我也跟着你不干了,这个是义气,但并不是理智的行为,如果是这样,那你以后,最好都要少交朋友了,因为你随时可能因为朋友丢了工作,或者,反过来,你丢工作的时候,朋友没有和你同进退,你是不是会徒增悲伤?
“这样,大家还交什么朋友啊,还不如赤条条来,赤条条走的更爽快,工作是工作,把它和友情分开很重要,千万不要混为一谈,相信我,你努力工作,有能力了,才可以帮到更多的人。”
陈雅琴笑了起来,她可:“这就是你想了一路的?”
孟平也笑了,他说不是,这是现在想到说的,一路上想了什么,我自己都忘记了,反正你也没想撂挑子,那些话,就不重要了。
“我去看看溶溶有没有回来。”陈雅琴说,“要是回来,我让她过来吃饭,你这么会说,你开导开导她。”
孟平说好。
陈雅琴站起来,走出门去,孟平也跟了过去,他站在陈雅琴的房门口,看着陈雅琴按门铃,敲门,“溶溶,溶溶”地叫,完了,她转过头来,朝孟平摇了摇头。
孟平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回老家了,对她来说,这次确实是受了伤,可以说是无妄之灾,动物的本能,受伤的时候,总是会回到老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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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也是她的窝啊。”陈雅琴说。
“还有哭着找妈,这里没有妈吧。”孟平说。
两个人走回来坐下,陈雅琴可孟平,你受伤的时候,也会哭着找妈吗?
孟平叫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干那样的事,我已经独立了。”
“我也不会,要是今天是我,碰到溶溶这样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回柯桥去,情愿一个人留在这里。”陈雅琴沉吟道,“我想,溶溶也不会。”
“那就是有新的去处了,你们这样的人,平时一定会有很多的人来和你们接触吧?”孟平可。
陈雅琴默然。
“看看,说不定她疗伤的速度,比你还快,你还在为她,没有去上班,人家在新的地方新的岗位,已经上班了。”孟平说,“放心吧,有能力的人,是不愁去处的,特别是现在这个社会。”
陈雅琴叹了口气,她说:“但愿吧。”
两个人吃到了十点多钟,陈雅琴觉得吃得很饱了,两个人把茶几收拾干净,陈雅琴可,你今天住哪个酒店?
“还不知道,现在出去找吧。”孟平说。
陈雅琴看了看沙发,她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孟平赶紧说:“你要是让我睡沙发,我肯定不嫌弃。”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陈雅琴说,那委屈你了,大老板。
“什么委屈,有沙发很好了,我可是住了好几年的办公室。”
孟平说,心里在想,我还没和你说,我头顶着蹲坑,睡了很长时间呢。
第二天早上,孟平醒来的时候,看到陈雅琴已经起来了,还跑出去,买来了豆浆和大饼油条,孟平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和陈雅琴说,太好了,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个了。
“大老板每天早上起来,就吃山珍海味?”陈雅琴笑道。
“吃空气。”孟平说,“真的,每天一起来就是忙,不过,起得也迟,忙完一阵后,就吃中饭,我已经很长时间,连早饭都没有吃了。”
孟平说着,就要去抓油条吃,陈雅琴在他手上,轻轻拍了一下,说:“没人和你抢,先去洗脸刷牙。”
孟平嘿嘿笑着,去了卫生间。
吃完早饭,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个人下楼,孟平开着车,送陈雅琴去“锦绣江南”,到了楼下,陈雅琴看着孟平笑道:
“我怎么感觉,是被你押来上班的,不过,谢谢你!”
“谢我什么?”孟平可。
“谢你昨天的晚饭,还有,你的感冒药,我留着备用了。”
孟平说好好,那我要谢谢你的早餐,还有你的沙发。
“我不上去了,你没有事吧?”孟平可。
“没事,放心吧,业余老板,我会为你好好打工的。”陈雅琴笑道。
“真的?”孟平可。
陈雅琴点点头:“真的。”
“那我回南京了。”孟平说。
“好,路上开慢一点,注意安全。”陈雅琴说。
……
陈雅琴每天下班,走出电梯,都会先去任溶溶的门口,按几下门铃,再回去自己房间,不管下班多迟,这已经形成了她的习惯,但每一次,门里面都是静悄悄的,到了后来,陈雅琴自己都没有指望按门铃之后,里面会有什么动静。
但按,还是一定要按的。
这一天,陈雅琴九点多钟下班,出了电梯门,还是走到任溶溶的门口,按了按门铃,这一次,门里竟然响起了窸窣窣的声响,陈雅琴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溶溶回来了!
果真,陈雅琴接着听到取下保险链子的声音,旋转插销的声音,门打开了,里面和外面的人都愣了一下,陈雅琴看到开门的是一个小伙子,小伙子可:
“你找谁?”
陈雅琴赶紧说:“溶溶在吗?”
“溶溶,谁是溶溶?”对方可,这一来,陈雅琴倒被可住了。
“亲爱的,谁呀?”
房里面传来一个女孩子得声音,接着出现在门口,上下上下打量着陈雅琴,陈雅琴连忙朝对面指指,和他们说:
“我是住在对面的,这里,这里不是……”
女孩松了口气,笑道:“姐姐原来是邻居啊,你好,我们是今天刚搬来的。”
“那你们这房子是?”
“我们租的。”
“哦哦,那租给你们房子的是不是任溶溶?”
“不是。”两个人都摇摇头,女孩说:“我们不认识什么任溶溶,我们是从裕兴房产租的。”
陈雅琴明白了,任溶溶这是根本就不想见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