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杆回到了家,看到义林妈和雯雯倩倩三个人站在下面院子里,正在说着什么,一看到刘立杆回来,雯雯和倩倩就像见到了鬼,马上逃回到楼上去,刘立杆心里奇怪,这两个逼,今天一定又在搞什么鬼?
义林妈看到刘立杆,呵呵地笑着,刘立杆问她,楼花都卖了吗?
“卖了卖了。”义林妈笑道。
“有没有亏?”
义林妈赶紧摇头,眼睛朝四周看着,等到刘立杆走近,才压低嗓门告诉他,已经赚钱这里。
“赚了多少?”
“两万五。”
“三个?”
义林妈大笑起来,和刘立杆说,一个,一个赚了两万五,从楼上走到楼下,在大门口就卖掉了,很多人没拿到号,进不去,就在门口等着,有楼上下来的,就问人家买号。
刘立杆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上午看到的龙珠大厦门口那么多人,是在那里已经形成了一个买卖宏宇大厦楼花的临时市场。
刘立杆笑道,好好,赚到钱就好。
刘立杆走上楼去,进了房间,雯雯和倩倩坐在沙发上,看到他进来就嘻哈乱笑,刘立杆猛然醒悟,骂道:“我操!义林妈那三个楼花,是不是你们也有份?”
两个人大笑,花枝乱颤的,倩倩骂道,你以为你不卖给我们,我们就没有办法了,三个楼花,我们一个人一个,正好,要不要谢谢你啊?谢谢你谢谢你谢你个屁!
倩倩骂完,两个人滚在沙发上,乐坏了,刘立杆骂道:“亏你们还说得出口,连义林妈都要利用。”
刘立杆走过去要打她们,雯雯一边用脚胡乱蹬着,抵御他靠近,一边大声叫道:
“怎么了怎么了?义林妈买一个的钱都不够,还是我们借给她一万,你这么好,你怎么不借钱给她?”
刘立杆被她们搞得哭笑不得,他想起来了,问:“对了,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在装睡?其实我和义林妈在下面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那当然了,不听到我们睡得着吗?”雯雯笑道。
倩倩“哼”了一声:“便宜你了,昨晚宵夜都没让你请,今天回来补上。”
刘立杆看着她们说:“坐好了,问你们一句正经话。”
雯雯收住了脚,在沙发上坐好,说:“问吧。”
“你们每天这样在每个楼盘之间到处转,我问问你们,这炒楼花的人,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
“当然是多了,阿狗阿猫都在炒楼花。”雯雯说,“现在每个地方只要是卖楼花,就都在抢,而且,从你们那个鬼大楼开始,很多地方都限购了,他妈的,那种一口气就可以买十个的好日子,再也没有了。”
“对,都怪你们!”倩倩在边上骂。
“那像今天这样的,楼上买了,下楼卖了就赚钱的,多吗?”刘立杆问。
“当然多了,我们都从别人手里买过,不是限购吗,那我要买五个的,就没有办法,还有四个,你只能从其他人手里买,买到的人,一转身就可以卖了。”雯雯说。
“那些开蓬蓬车的,白天都不开了,你没发现,现在白天,海城的蓬蓬车很难打?”倩倩说,“幸好我们有摩托。”
“他们干什么去了?”刘立杆问。
倩倩说:“帮人排队啊,三十块钱一个人,这是排了队没买到楼花的,要是排队买到了,最低一百,很多都是两百,这还不比开蓬蓬车划算?”
“对,义林妈现在每天早上出去,就到处在帮人排队,每天都有收入。”雯雯说。
刘立杆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海城炒楼花已经炒到这个地步,刘立杆问:“那房价呢,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地方,房价在跌的?”
雯雯看了看倩倩,两个人都摇头,雯雯说:“怎么可能,这房价怎么可能会跌,一个也没有看到过。”
“对,不可能的,肯定还会涨还会涨。”倩倩说。
刘立杆听着她们坚定的语气,心想,或许她们的判断,比韩先生更直接更准确,毕竟她们才是真正的在一线,刘立杆又觉得,这倩倩的话怎么这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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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下想起来了,那次,韩先生不是和他与郑炜说过,说日本人前几年就是这样,一直坚信:股市永远涨,房价永远涨。
虽然韩先生也说,从去年开始,日本的股市和房价,开始暴跌,但这从涨到跌,中间可是经过了二十几年,海城的房地产起来才几个月,离跌的日子当然还早,韩先生自己不也说过,海城的浪才刚刚起来吗?
刘立杆这样想着,对自己京海城和京海国际金融中心的未来就充满了信心,他想,我不要二十几年,给我五年就够了,那时我这两个项目,都已经建完卖完了,我他妈的也和张绍文一样,衣锦还乡,每天泡在剧团里。
不,我买一个剧团,不买其他的,就买永城婺剧团,我的剧团哪里也不去,什么破巡回演出啊,说的好听,其实和要饭差不多,我刘立杆的剧团,才不干这事,傻逼穷光蛋的剧团才跑出去,连死人也要去唱戏给他们听,这种事,我刘立杆的剧团能干吗?
当然不能,倒八辈子霉了,我刘立杆的剧团才不干呢,我们干什么?
我就让他们,李老师啦,徐建梅啦,敲的鼓的许老师啦,我让他们住好的,剧团那破房子,当然要拆了,吃好的,我起码要造一个望海楼那样的职工食堂,我让他们每天就排我的新戏,去参加文化部的汇演,我就不信,我刘立杆不能得个什么最佳编剧奖。
我是只能写《时代楷模》的人吗?
对,我就写我们闯海南的故事。
那个冯老贵,我他妈的让他每天上台跑龙套,让他去演西班牙流氓,不不,海城没有西班牙流氓,我就让他演阿正手下的烂仔,阿正手下的烂仔,每天去调戏美女,那美女……
这样想着,刘立杆马上就想到了谭淑珍,吓了他一跳,赶紧打住,还是把思绪拉回到了海城的潮起潮落。
刘立杆自己和自己在心里说,我们都是弄潮儿,对,就像报纸上说的,时代的弄潮儿。
刘立杆这样想着,不由得直了直腰,他好像看到自己就像一个冲浪选手,驾驭着自己橘黄色的冲浪板,正要迎着一个巨浪,冲上去,抵达它的浪尖,在浪尖上,他将看到,大海和天空一片蔚蓝,蓝得让人兴奋到想哭。
“哎哎,你他妈的在傻笑什么?”雯雯伸出脚尖,在刘立杆的腰里捅了两下,把他从白日梦里捅醒。
“好了,等我回来,晚上请你们吃好吃的。”刘立杆从茶几上抓起了摩托车钥匙,和雯雯倩倩说。
“我们要去狮子楼。”倩倩说。
“好,我请你们去狮子楼。”刘立杆满口答应。
雯雯朝刘立杆伸出了手,刘立杆奇怪道:“干嘛?”
“押金,万一你回来反悔,或者被那个破妞迷住,不回来呢。”雯雯说。
“对对对。”倩倩从沙发上跳下来,拉住了刘立杆,刘立杆心里苦笑,这他妈的,我不是自找苦吃吗?
他知道今天自己不给是走不了的,他问:“多少?”
“五百……便宜你,三百好了。”雯雯说。
刘立杆摸了摸屁股兜,没摸到钱包,打开背包,去里面找,他找到了钱包,也看到里面还有一个封好封口的信封,才想起来,这还是自己卖第一期楼花那天,给张晨写的,放在包里,一直都忘了寄了。
现在的情况,早已经和写这封信时不一样了,但刘立杆觉得,自己写这封信时的那个感受是很真实的,他决定还是把这信寄了,这两天有时间,再给张晨写一封新信,告诉他后面发生的事情。
“有没有邮票?”刘立杆问雯雯和倩倩。
“干嘛,写情书?”雯雯问。
“对啊,有没有?”刘立杆从钱包里掏出了三百块钱,举在手里:“三百块买一张邮票。”
雯雯直起身子,冷不防就从刘立杆手里,把三百块钱抽了过去,然后踢里踏拉,走到里间,拿了一张邮票出来。
刘立杆一边下楼,一边拿出那封信,他把邮票反过来,用舌头舔了舔背胶,然后把邮票贴到了信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