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菜很好吃,刘立杆在心里暗暗赞叹,但并没有在脸和言语中表露出来,他不想让黄美丽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
黄美丽也很体贴,虽然酒菜都不便宜,但她的话题,从没有涉及它们,也不劝刘立杆吃这个那个,一切都显得很从容,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好像他们不是在吃大餐,而只是家常便饭,或者对她来说,这就是家常便饭。
两个人餐毕,到了楼下,刘立杆又见识了黄美丽的不简单,他们经过柜台的时候,黄美丽也没有说买单,只是和收银台里面的女孩相视笑了一下,那女孩拿起一支笔,递给了黄美丽,柜台,已经摊着一张结算单,黄美丽看也没看,就签了字。
这一切也显得那么随意。
刘立杆在身后偷偷瞄了一眼,心里惊了一下,两个人,就这么云淡风轻地吃了一餐,居然要两千八百元,更让刘立杆吃惊的是,黄美丽在这里居然有签单权,那可不是说你有钱就可以的,你一定得是这里的老顾客,店家对你充分信任。
这要在这里吃掉多少钱,才会得到这份体面?
黄美丽签的那三个字龙飞凤舞,显然是请人精心设计,又反复模拟练习过的,刘立杆没看出是什么字,只依稀认出一个黄字,黄美丽签完了字,和收银台里面的女孩,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就带着刘立杆走了出去。
到了车,黄美丽并不急于开车,而是坐在那里,手摩挲着方向盘,发了会呆,似乎是在想着接下来要去哪里,又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头顶的椰子树影和树隙的月光,落在黄美丽的脸身,月光照亮了她右半边的脸颊,让她的脸,仿佛长出一层白色的绒毛,她眼睛微微地眯着,看着前方,怔怔地出神,给人一种凄迷的感觉,沉浸在树荫里的那部分脸,妩媚而又神秘。
刘立杆看着她,一时呆了,只觉得她太美了,刘立杆自然而然,脑海里就冒出了“魅惑”这个词。
刘立杆忍不住欠过身去,离得很近。黄美丽也没有闪避和拒绝的意思,刘立杆继续,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脸颊,低语道:“不能怪我,是你太美了。”
黄美丽抿了抿嘴,双手在方向盘轻拍了一下,转过头来问刘立杆:“几点了?”
刘立杆不明就里,看了看时间,和她说:“九点四十八。”
黄美丽轻轻吁了口气,然后笑了起来:“好吧,还算完美,我自己给自己规定,十点以前,你要是没有亲我,我们今晚,接下去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黄美丽说着就启动了车子。
刘立杆懵了,什么意思,十点没亲,接下来什么都不会发生,那亲了,是不是……
刘立杆的心怦怦乱跳,虽然他可以说是阅女人无数,但在黄美丽面前,他隐隐感觉到了一种与众不同,黄美丽的身,似乎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要是她不愿意,你什么都不会得到,你要是强迫,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这种气质,让刘立杆不敢造次。
刘立杆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时,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伸手就把她们揽过来,就是和刘芸在一起时,他也经常会这样用嬉皮笑脸,掩护他的毛手毛脚和胆大妄为,只是开始的时候,刘芸会直接拒绝。
被拒绝也不以为意,刘立杆屡败屡战,心里毫无挂碍,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还会继续尝试,直到刘芸接纳了他。
但刚刚接近黄美丽时,刘立杆的心里却是忐忑的,他觉得成败在此一举,行不行就赌这么一把,黄美丽好像不是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的人,更不可能让他屡败屡战。
如果不是黄美丽镇定的神情鼓励了他,他想他是会退却的。
黄美丽驾着车,直接去了国商,她不是把车停在门口台阶下面的停车场,而是直接停在了大门边,这里,一般都是停放酒店自己的车,或干脆是酒店老板专座的位置,酒店的门僮和保安,见到了也没制止,反而都挥挥手,和黄美丽打着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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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美丽带着刘立杆进去,快走近前台的时候,前台的两位服务员看到黄美丽,满脸的微笑,黄美丽伸出一个手指示意了一下,等他们走近,服务员已经拿起一个钥匙牌,交给了黄美丽,连登记都不需要登记。
两个人乘电梯楼,进了房间,黄美丽把手里的包扔到沙发,转身看着刘立杆,咯咯笑道:“老麻,快去刷牙。”
刘立杆不解地看着她。
黄美丽的脸红了,是刘立杆的愚笨惹的,她目光转向别处,有些娇嗔地说:“你还要不要亲我?”
刘立杆醒悟,这不刚吃了海鲜吗,他赶紧去了洗手间。
……
刘立杆醒来的时候,已经两点多钟,他看了看边,没有人,刘立杆以为黄美丽在洗手间里,就把枕头立起,人在床坐了起来,背靠着枕头,拿过床头柜的香烟,抽出一根想抽,又放了回去,他没把握黄美丽讨不讨厌烟味。
洗手间的门开着,灯亮着,但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换气扇和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沙沙的声响,刘立杆心想,她会不会坐在洗手间里睡着了?
目光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睃巡,刘立杆渐渐觉出了不对劲,沙发地毯桌子都没看到黄美丽的衣物,连她的包也不见了,刘立杆下了床,走到洗手间看看,里面没人,扔在盥洗台的浴巾还有点潮,显然是有人刚用过。
刘立杆回到房间,他断定黄美丽已经走了。
刘立杆从写字台拿了电视机遥控器,把电视机打开,这里的电视可以收到海外频道,刘立杆看到bbc和n的新闻画面里,都是叶利钦,刘立杆英文很烂,听不懂播音员在说什么,靠着画面和自己的揣摩,他知道大概是说,叶利钦成为了俄罗斯联邦的首任总统。
刘立杆爬回到床,拿过茶几的香烟抽了起来,叶利钦在烟雾缭绕中模糊起来,他想到的都是黄美丽。
他现在对她是越来越好奇,这个女孩,有时看起来很单纯,有时又好像很复杂,有时能量很大,不管是在那个酒店,还是这里楼下,但有时,又好像很普通,像在工商局,照理说,她都不该是那种会去排队,还要看那些小官吏们的眼色的人。
所以刘立杆一开始,才会把她误以为是哪个公司的小职员。
这让刘立杆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就是金莉莉出马,也不会乖乖地在走廊里排队,按金莉莉作风和能力,她的做法,肯定是先找关系,直接给老麻,甚至连老麻都嫌太小,科长算个屁啊,金莉莉一定会这样说,她会找人直接先给局长打电话,然后自己出现在局长的办公室,局长会把老麻叫进来。
黄美丽应该也有这样的能量啊,她去排什么队,还要一次一次地哭?排队不是自己这种骑着破自行车的人的专利吗?
刘立杆好奇的不仅是黄美丽,还包括黄美丽后面的那个男人,这人到底是谁啊?
刘立杆现在认定,黄美丽之所以半夜还要离去,当然是因为这个男人,她不能在外夜不归宿。
刘立杆看了看时间,雯雯和倩倩应该也下班了,自己何必在这里守着空床,他下了床,穿好衣服,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叶利钦的右手放在红色的宪法宣誓,站在他身后穿黑袍的,应该是东正教的牧首。
刘立杆也懒得关电视,他拔了房卡就出去了。
到了楼下前台,两位服务员正趴在里面的台子睡觉,刘立杆用房卡在大理石的台子笃了两下,其中一个抬起头来,睡眼朦胧地看着他,刘立杆和她说退房,把房卡递了过去。
服务员“哦”了一声,接过房卡,看看房卡的房号,把它放在一边,趴下头继续睡觉,刘立杆站了一会,明白了,这是表示,连房费也不需要自己结。
刘立杆走出大门,深深地吸了口气,海城的后半夜,海风吹来,总算是有了一点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