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过年还有几天,但是今儿的李家屯却是比过年都热闹。整个李家屯的人围绕着刚刚被打死的大虫和熊瞎子,兴奋地比划着,尤其是李长海,更是吐沫星子四溅——“以前总说高人,高人。”“高人是个啥,我也总是不清楚。”“今儿可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就刚刚莫先生的那两下,真就是、真就是兔子什么还有鸟啥来着……反正就是快,这么大的大虫、熊瞎子啪啪两下就躺着了。”李长海说着有点儿忘词,一挠头,算是湖弄过去了。自己人跟前,憨厚小子也不在乎面子,继续比划着说着。李长海生的时候,老李已经算是发家了。所以,是请过先生的。不过,第一天李长海就烧了先生的胡子。第二天?先生掉茅厕里了。那可是六月的天!那时候的茅厕什么概念?绿豆大的苍蝇好几百个,往过走,呜的一下就飞起来,能把人顶个跟头。先生被捞出来的时候,差点就不行了。一边吐,还一边喊着,谁吃的虾仁!为这事,李长海被老李吊在树上用鞭子抽。旁边吊着的自然是李富贵。茅厕的木板是李长海锯断的。那巴豆可是李富贵放先生碗里的。老李啪、啪一边打还一边嚷嚷‘老子教你们做陷阱,是不想家传的手艺丢了,是想让你们有个万一时,能有口饭吃,你们倒好,给老子霍霍请来的先生!’那抽打声脆儿。臭骂声整个屯子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一顿打,兄弟俩有小半拉月都没下来床。等俩人好差不多了,老李又去找人请先生。可这一次,请不来了。花再大的价钱,也请不来了。谁都不想吃虾仁啊!老李气得回来又把兄弟俩胖揍一顿,一连打了七八顿吧,老李就寻思,不行,不能让孩子荒废下去,附近请不来,我就去远点的地儿请。然后,花高价,又请来了一位先生。挨了这么多大,李长海、李富贵兄弟俩长记性了。没敢烧先生胡子,也没敢在茅厕里给先生设陷阱了。当然了,好好学习?也是不存在的。算是半混日子半睡觉。好不容易混了三年,才完成了启蒙,再混了三年,扔了不少字,又混了三年……先生告老还乡了。年纪大了,不走不行了。家不在这,得回去啊。临走的时候,老先生还拉着老李的手,直呼惭愧。没教好啊!老李为人仁义,连连摆手说没事,吩咐下边的伙计,来给先生包一顿饺子,送行了。虾仁韭菜馅儿的。老先生一看就傻了,背起包袱就跑,那腿脚比一般年轻人都利索。老李看着发愣。随后,回过神,脱下鞋对着哥俩又一顿抽。…十年啊!虾仁都成传说了!每每想起这传说,老李脑仁都疼。现在也不例外。原本还新奇看着地上大虫、熊瞎子的老李,一听自己儿子念书十年,连个话都说不利索,气得直接一脚就踢在了李长海的屁股上。“就你
话多!”“莫先生是不是高人,还用你说?”“就知道说,也不知道干活!”老李骂着,就招呼周围的伙计,开始拾掇地上的大虫、熊瞎子。一般的地方别说拾掇大虫、熊瞎子了。就连之前的野猪拾掇起来也是费劲儿。可李家屯不一样。老李时猎户出身,屯子里的人,也都是猎户。拾掇起这来,真就是手到擒来。“大虫的皮子比毁了,从粪门那开始掏。”“那根鞭记得处理好,配两根老山参放高粱里。”“还有这熊瞎子,皮也得弄好。”“熊掌给我拿蜂蜜喂上,熊油装了罐子。”“都上点心,这都是要给莫先生送过去的,今儿要是没莫先生,咱们屯子就得完蛋,别说之前那些绺子和五百多斤的山猪了,就是后面这大虫和熊瞎子,咱们就得全玩完。”老李叮嘱着。“知道了,掌柜。”“救命之恩,哪敢忘了。”“您就瞧好吧。”老李仁义、宽厚,一根根火把点起来,开始忙乎。李长海瞧着,脚步就开始后挪。憨厚小子想去找莫先生了。不过,却被老李拦住了。“干什么去?”老李一瞪眼。“去后面看看莫先生,这天太冷,我给送点木炭去,还有先生的蜡烛也没了,我再给去送两根。”李长海挠头憨笑。这年月,蜡烛比油灯贵得多。一般人家舍不得用。也就李长海、李富贵念书的时候,老李才舍得。莫生一来了后,老李却是十天五根的送。在老李的想法中,先生都得挑灯夜读,光不亮可不行。“哼!”“我已经让人送去了。”“你给我去房里,把那两根老山参拿来。”“还有那一坛高粱。”老李训斥着自己的儿子。李长海一开始还苦着脸,可一听是给莫先生配酒,立刻喜滋滋地就去了,一旁的李富贵也是凑过来,兄弟俩屁颠屁颠地就向自己爹房屋跑去。唉!老李看着俩傻儿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股子憨劲儿也不知道像谁?咋的一点儿都没像他有股子机灵呢?现在后面能去吗?王家大小姐,王家的大管家肯定是拉着莫先生谈事。现在去了,人家怎么谈?俩傻小子。老李想着又叹了口气,然后,抽出了烟袋锅,开始往里面装自己焙下的烟叶子,一边装烟叶子,一边心底默默想:“希望一切都平平安安的,王家是好人,莫先生也是好人,老天爷你可得保佑好人呐!干娘您也得显灵保佑好人!”…老李心底念叨着。后面院子里的王家大小姐却等得心急如焚。“王叔,莫先生怎么还没回来?”“闯进屯子的大虫和熊瞎子不是被打死了?”王家大小姐问着。从刚刚歌德离开,到现在,得有半个小时了。屯子又没多大。半个小时别说回来了,来回熘达个**圈都富裕。“大小姐,您别急。”“大虫、熊瞎子打死了。”“可得处理啊!”“尤其是那大虫的皮、鞭、骨,更是得细细地弄,老李
虽然是猎户出身,但是那一套也就是对普通人,莫先生可不一般。”“那是异人呐。”老王倒是老神在在。“异人?”王家大小姐再次听到这个词汇,双眼泛起一抹亮光。她不止一次听自己父亲提到过。但是,她追问,她父亲也不说。问王叔,也不说。不过,王家大小姐自己也是聪明的,她从其它渠道里,使了点钱,打探到不少信息。异人具体是什么,王家大小姐也说不清,她只是知道异人能刀枪不入、飞天遁地,呼风唤雨,好像无所不能。老王看着自家小姐。满是沟壑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微笑。“大小姐,您之前打探过一些,有真有假。”“能耐说得一点没错,异人是真的可以刀枪不入、飞天遁地,呼风唤雨。”“但每个异人又有所不同。”“他们的区别在于……”老王说着拉长了语调。聪慧的王家大小姐,立刻脱口而出。“宝卡!”“没错,宝卡!”“使用不同的宝卡,就有不同的能力,有些宝卡说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为过。”老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浮现着浓浓的向往。“王叔,您不是异人?”王家大小姐问道。“当然不是,我就是一个懂点把式的老家伙,哪里是异人。”“每个异人都是得天独厚的——宝卡厉害,但也得有人用才厉害,可每一张宝卡都有各自不同的‘试炼’,只有通过了试炼,才有资格使用宝卡。”“而这,也就是异人的厉害之处了。”老王先是苦笑了一下。然后,细细地讲解着。以前不给自家小姐将这些,是怕自家小姐心野了,惹出什么祸事。现在?王家遭逢大变。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一些东西知道了,也好。抱着这样的打算,老王将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告知了王家大小姐。角落里,无形的【血鸦之灵】也在听着。而就在老王向王家大小姐讲解的时候——城里,王府。王天佑坐在王家老爷原本的书房中,面容不失英俊,却带着浓浓阴鸷感的年轻人志得意满地看着四周的一切。接着,就走到了书房一角的牌位前。…这是王家老爷的牌位。王天佑特意找人供奉起来的。这可不是孝顺。而是昭告、炫耀。“爹啊,您看您,总是防着我一手,这不给我,那不给我。”“可您就没有想过,您不给我,我就不会自己拿吗?”“现在您的东西是我的了。”“您的女儿也是我的了。”“整个王家全都是我的了。”“我可和您不同,您明明坐拥宝山,却是谨小慎微,胆小怕事,那【宝卡】宁肯让以长虫占着,也不给自己用。”“您知不知道,那可是【宝卡】!”“能够成为异人的【宝卡】!”“只要我得到了这张【宝卡】,我一定可以出人头地!”王天佑说着一抬手,似乎是将整个天下都抓在手里了。这小子,十分享受这一刻。毕竟,是他期盼已久,谋划已久
。一想到自己为了这一天,付出了那么多。甚至,要不是运气好的话,就得死那。王天佑越发享受了。可下一刻,他就被人打断了这最为享受的时刻。踏踏踏!急速奔跑地动静里,一个面容狰狞地汉子带着一群人跑了过来。这些往日里令老百姓恐惧的绺子,这个时候全都脸色煞白,全身打摆子。有好些个,跑着跑着还左腿绊右腿摔倒在地。“干什么?”“慌慌张张的。”王天佑冷哼了一声。不仅是讨厌被人打断享受时刻。还因为这些绺子坏了他立下的规矩。遇事不可慌张。要沉着冷静。“大少爷,不好了!”“神像裂了!神像裂了!”领头的那个绺子大声说道。“什么?”“哪的神像?”王天佑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还能是哪的?”“当然是远离神龛里供奉的那三位大仙啊!”领头那个连连说道。“都裂了?”王天佑握着的拳头开始抖了。那三位大仙,可不是他招来的。是‘借’来的。也是那人给他指了一条‘明路’。现在‘借’来的没了。该怎么还?肯定还不上了,而且,不单单是还不上,还惹上了大麻烦。很明显,是他那假仁假义的爹给亲闺女留下了后手。真正意义上的杀手锏一般的后手。想到这,王天佑冲着牌位破口大骂。“爹啊!爹啊!”“您真行!”“有您的!”“去,把我爹的牌位扔茅坑里去!”王天佑这小子太损了,真就如同老王说的那样,是白眼狼,一边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一边还不忘把自己干爹的牌位扔进茅坑里。这一顿收拾,那就是手忙脚乱。没法子东西太多了。大黄鱼、小黄鱼,拿。银锭、碎银子,拿。…银元、翡翠,拿。都想拿。遇事不可慌张?要沉着冷静?狗屁!拿了钱,活着第一!他那傻妹妹被他唬骗了一次,肯定不能再唬骗第二次了,一见面,就他干得这些事儿,准得被扒皮抽筋。现在不跑,更待何时?这坏小子心里一清二楚。而且,这坏小子也打定主意了。他不往山里跑。他往海门跑。就凭他手底下的人,加上从王家搜刮下的财富,买点火器,完全能够凑够‘四梁八柱’,在海门立柜,那也是一方豪强。“哼,我会回来的!”临了出门,王天佑还对着身后大宅喊了一嗓子。不是不想放火烧宅子,是怕把那长虫激出来。到时候,可就跑不了了。不然,拿不走的东西,这坏小子肯定不能留下。王天佑带着人闷头就跑。刚出城十来里地,这一伙儿就和一人撞了个脸对脸。对面一个人。风雪里,白色单衣,面容俊朗。往那一站,气质不凡,让人心生羡慕。王天佑本身就自命不凡。认为自己英俊、聪明,有能力。可是看到眼前这人,才发现对方是天上的神人,而他就是沟渠里的老鼠,差得老远了。立刻,那阴鸷神色就浓郁
了一分。不过,这小子没马上动手,反而是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这位仁兄,不知为何拦路呢?”这小子一边恶人先告状,一边用藏在背后的手,向手下比划着手势。几个手下,立刻悄悄地拔出了火器,准备打黑枪。他们跑路,不能被发现。被发现了?那就得怪你运气不好。至于对面看起来不凡?天下间,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他们能混出名堂,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打黑枪,不光彩。但,能赢!赢了才是第一。对面走来,脚步不停的歌德看到了,根本没有多废话,抬手就是一掌。掌风夹杂冰雪。冰雪过着阴寒。呜!就这么吹过了王天佑一伙儿。刹那间,王天佑一伙儿就冻上了。秘术【寒冰掌】,在这冰雪天,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用。继续前行,歌德与王天佑擦肩而过时,一抬手,就将这小子的头颅摘了下来,看着对方死不瞑目,不可置信的模样,他轻声说道——“你挡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