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鬓斑白、面容苍老的霍迪斯身穿褐色的麻布长衫,坐在角落中吃着晚餐。大块的土豆与几个牛肉粒就是主菜。一杯清水和两片面包就是剩下的所有。格格不入!不论是衣着。还是所吃的食物。霍迪斯都和餐厅中衣冠楚楚,享用精致到奢华食物的法波尔贵族们格格不入,就仿佛是一个平民突然闯入到了王宫中一般。哪怕是早已经知道了霍迪斯作风的法波尔贵族们,在这个时候依旧忍不住的看向了这位‘玫瑰骑士团’分团长。好奇、诧异中,带着浓浓的怜悯。如果不是迪尔克莫的话,想必霍迪斯会不一样吧?所有人都这样想着。不由的,看向霍迪斯的目光更多了。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霍迪斯却是没有任何变化,他用勺子将煮得软烂的土豆碾成泥状,再把牛肉粒拌入其中,勺子快速搅动后,土豆泥和牛肉粒就形成了一个个土豆牛肉丸子。霍迪斯用勺子舀起其中一个放入嘴里。那本不该苍老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丝笑容。是胃的满足。这么多年,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够感受到一丝丝满足。哪怕是最简单的食物,也给与了他足够的慰藉。“霍迪斯!”轻声呼喊中,多特尼尔.玛格突然出现。看着眼前郁金香家族的长子,霍迪斯一怔。“晚上好,玛格阁下。”霍迪斯恭敬问候。“不用这么客气的霍迪斯,难道你忘了最初称呼我为‘多特’的时候了吗?”郁金香家族长子,试图用回忆来拉近双方的距离。但是,基本没用。霍迪斯依旧是保持着恭敬。“并不一样的,玛格阁下。”郁金香家族长子凝视着眼前的霍迪斯,他很难将这个毕恭毕敬……不,不单单是毕恭毕敬了,已经是有点畏首畏尾的男人,和当初那个惊才绝艳的男人联系到一起了。不仅面容苍老。心,也苍老了。曾经天赋异禀的少年,这个时候,完全变成了被生活重担压垮了的中年人。“那些挫折真的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吗?”郁金香家族长子略带不甘心地问道。“还重要吗?”霍迪斯露出了一个笑容。充斥着无奈。“我可以帮你,迪尔克莫这个家伙……”嗡!就当郁金香家族长子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阵由远及近的轰鸣震动传来,虽然因为距离远,传到船上的时候,已经变得十分轻微,但是郁金香家族长子和餐厅中的不少人都察觉到了。法波尔贵族中,当即有人快步走出去,查探着情况。片刻后,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迪尔克莫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后,餐厅内的法波尔贵族表情不一。大部分都是惊喜。少部分则是意外。唯有坐在那的霍迪斯,脸上浮现着一丝悲伤。郁金香家族长子看到了这样的悲伤,但是这个时候的他,可顾不上霍迪斯了。他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拉拢霍迪斯。依靠霍迪斯在‘玫瑰骑士图’
内的声望,将这支骑士团的力量拉拢到郁金香家族这里,但是迪尔克莫的死,却打乱了他的计划。不是糟糕的。而是好的。迪尔克莫死得好!虽然会因此付出一些代价,但却是值得的!他可以更加直接的对随行的‘玫瑰骑士图’成员下手了!而霍迪斯?不重要了。“霍迪斯,抱歉了,我得离开了。”“迪尔克莫刺杀歌德,这会引起北境大公愤怒,我必须要平息那位大公的愤怒——不然的话,我们恐怕都无法离开北境。”郁金香家族长子站起来抱歉道。霍迪斯摇了摇头,向这位郁金香家族长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注视着这位郁金香家族长子离去的背影,霍迪斯脸上的悲伤更加浓郁了。因为,他听到了周围人对迪尔克莫的讨论。不仅糟糕透顶,而且一笔带过。大家更感兴趣的是:歌德带着的那位女士,并不是玛格丽达.玛格。看着周围这些贵族脸上兴奋的模样,霍迪斯叹了口气。他,并不适合这里。陛下说得对。法波尔病了。需要一次治疗。一次彻底的治疗。只是……为什么会选他做为治疗者?想到这,霍迪斯站了起来,他走向了自己的船舱——身为‘玫瑰骑士团’分团长之一,霍迪斯拥有一个单独的舱位。不过,却是所有单独舱位中最小的。并不是被针对。而是霍迪斯自己要求的。过于宽大的起居室,会让他感到内心越发的不安。霍迪斯脱下了麻布长袍。他穿上了自己的骑士铠甲。他将佩剑挎在了腰间。他抬手拿起一支骑士枪。一枚小小的铭牌,被他挂在了胸口的位置。上面写着:霍迪斯。霍迪斯抬手抚摸着这个清晰的名字。“一切都会结束的吧?”“一切都会结束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吧?”“一切都会变好的!”自问自答中,霍迪斯一直压抑着的痛苦,使声音变得颤抖,哪怕他想要通过自问自答,让自己变得坚定一点。但做不到。他早已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了。背叛者。这是他给予自己的定位。他背叛了太多太多的人。因为……他终于法波尔七世。身为骑士效忠着自己的国王,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身为骑士因为效忠自己的国王,却陷害了自己的学生、好友,一步一步推着对方跌入深渊……这么做对吗?霍迪斯不知道。他每晚都在询问自己。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答案。此刻?也是一样的。霍迪斯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之中越发陌生的自己,嘴角不自觉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后,戴起了头盔,转身走出了船舱。……多特尼尔.玛格坐在会客室,脸上的愤怒随着思姆莱.克和恩姆莱.克的离去而消散无踪。谈判嘛。哪怕心底再同意,也得做做样子。‘烈焰剑气龙卷’秘术?玫瑰家族的,他不心疼。500w金克?郁金香家族要掏,这让多特尼尔.玛格略微感到为难。
为了这次布局,郁金香家族花费颇多。再花500w金克?那真的是要捉襟见肘了。不过,值得!至少,这位郁金香家族长子可以肯定,他付出500w金克换来一行人安全的事情,会获得更多人的好感,包括那些‘玫瑰骑士团’成员的。哪怕不是分团长级别。但只要是‘玫瑰骑士团’成员,那就值得拉拢。毕竟,他们这些普通成员,又不是一个人。也是有父母亲人的。这些人,才是法波尔中下层的基石。也是郁金香家族所需要的。就在多特尼尔.玛格思考具体操作时——踏踏踏!毫不掩饰的脚步声出现在了门外走廊,紧接着就是敲门声。咚咚咚!“进来。”多特尼尔.玛格坐直了身躯。一身盔甲的霍迪斯走进来后,这位郁金香家族长子就是一愣。他扫了一眼盔甲上挂着的铭牌,又感知了一遍气息,确认了,盔甲内的人就是霍迪斯。但正因为是霍迪斯,才越发让这位郁金香家族长子不解。“霍迪斯你这是?”他出言试探。“忠君!”霍迪斯深吸了口气,回答道。顿时,多特尼尔.玛格就回过了神。“你选择效忠的是艾莫斯?”“是艾莫斯让你留在迪尔克莫身边的?”“当初你的二次觉醒失败也是伪装的?”郁金香家族长子打探着更多的信息。“我始终效忠的是陛下。”霍迪斯这样回答道。简短,却足以让多特尼尔.玛格明白大部分事情了。虽然还有一些疑问,但是不重要了。郁金香家族长子看着战意的霍迪斯,站了起来。“在这里?”“在这里!”“骑士的决斗?”“骑士的决斗!”一问一答后,郁金香家族长子走向了一旁,拿起了一根骑士枪——‘郁金香骑士团’随着玫瑰家族掌权而解散,但这并不代表郁金香家族的继承人,会不熟悉骑士决斗。两人面对面站立,笔直举起各自的骑士枪。“我的盔甲……”“我不需要盔甲。”霍迪斯的话语才出口,就被多特尼尔.玛格打断了。虽然多特尼尔.玛格这样说,但是为了公平,霍迪斯依旧摘下了头盔,脱下了盔甲。他选择公平。但就在霍迪斯脱去盔甲的时候,多特尼尔.玛格却是一个瞬移来到了霍迪斯的身后,手中的骑士枪,抡圆了向着霍迪斯的脖颈砸去。同时,不忘在嘴里说道。“你的那套早就过时了。”“和你那陈旧的教条一起去死吧!”霍迪斯身躯一颤。他不由自主陷入到了当初和多特尼尔.玛格初见时的情形——少年时的多特尼尔.玛格高举着骑士枪在战马上与霍迪斯面对面冲锋,两人擦肩而过后,同时坠马,躺在地上的郁金香家族长子,撇着嘴角,言不由衷地说道。‘骑士?’‘老掉牙的东西了。’‘不过……’‘挺帅的。’‘骑士才不是帅,而是忠诚与荣誉!’同样时少年的霍迪斯,强调着。‘嗯嗯,忠诚与荣
誉。’‘就像父亲说的那样,铁罐头的忠诚与荣誉,就是男人至死的浪漫与……浪费。’郁金香家族长子的话,激怒了霍迪斯。他翻身而起,和对方扭打在一起。不止一次。而是十次。都是平局。但每一次,郁金香家族长子都会选择骑士的决斗方式,来和他战斗。他以为这次也一样。但……一切都不同了。砰!不同于练习时的木枪,完全金属制成的金属长枪重重地砸在了霍迪斯的脖颈上,但是多特尼尔.玛格却是脸色大变。触感不对!这一枪根本不像时砸在了肉体凡胎上。更像是砸在了金属上。而当这位郁金香家族长子看到霍迪斯脖颈上浮现的龙鳞时,脸色再变。“龙血战士?”“你服食过龙血药剂?”“当初服食‘龙血骑士团’正副三位团长所炼化的龙血药剂的人,不是迪尔克莫?”“竟然是你?!”多特尼尔.玛格惊呼出声。而霍迪斯给与的回答则是一声龙吼——吼!响亮的龙吼,震颤着整条船只。如天威般的龙威,瞬间笼罩多特尼尔.玛格。心底突如其来的颤抖,让这位郁金香家族长子的瞬移刹那间失效。仅仅是刹那。但对霍迪斯来说,却是足够了。锵!他腰间的长剑出鞘。身影一闪,就站在了多特尼尔.玛格的身后。多特尼尔.玛格向前走了两步。“快剑?”“你根本没有放弃快剑。”“你还隐藏了龙血,”“你……”这位郁金香家族长子低声呢喃着,下意识抬手一抹脖颈。噗!血气翻涌间,一道血箭喷射而出。郁金香家族长子摔倒在地,生机极速流逝着。手握长剑的霍迪斯转过身,眼中的懊恼越发浓郁了,那早已不单单是后悔了,还夹杂着一种迷茫——对自我信念的迷茫。他低着头,看着倒地不起的多特尼尔.玛格,轻声道。“抱歉。”“呵?”“胜利者不要这么假惺惺的。”多特尼尔.玛格捂住了脖颈,冷笑出声。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他必须要晚点死。他还有事情要做完。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场中。看着那好似小巨人一般的身影,多特尼尔.玛格想要保持优雅的打个招呼,但是做不到了,他双眼已经开始模糊了。但自己的妹妹还是能够看清楚的。“兄长?”玛格丽达.玛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兄长,立刻一个瞬移就出现在了多特尼尔.玛格身边,想要给自己的兄长敷药。“没用的。”“我没救了。”“郁金香家族也完蛋了——记住,一定要嫁给歌德,他是你现在唯一能够活命的出路,也是郁金香家族最后的机会!”郁金香家族长子一把抓住了自己妹妹的手掌,语速极快地说道。“我……”“答应我。”郁金香家族长子的手掌越发用劲了。“我答应你。”玛格丽达.玛格点了点头。看到妹妹点头了,郁金香家族长子松了口气,他的瞳孔开始涣散
,但还是拼尽全力地喊道:“杀害我的凶手是霍迪斯,我以郁金香家族长子、继承人的身份允许,我的妹妹玛格丽达.玛格嫁给歌德.韦恩!”喊声最初高亢。接着变得低沉。最后说出歌德的名字后,寂静无声。郁金香家族长子,逝去。“兄长!”玛格丽达.玛格哭喊出声。在场的法波尔贵族六神无主。而与思姆莱.克对峙的霍迪斯突然间脸色一变——他心底的契约,接收到了法波尔七世的命令。很简单:杀尽郁金香家族的人!霍迪斯看着哭泣的玛格丽达.玛格,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他骑士信条,让他无法对背对着他人出手。更不用说,还是一位女士。但主君命令,他却必须要听从。也因为骑士信条。我该怎么办?霍迪斯询问自己。霍迪斯迷茫了,但是另外一些人却不会迷茫——隐藏在人群中的几道身影直扑玛格丽达.玛格。而在痛哭中的郁金香家族次女,根本毫无察觉。锵!霍迪斯长剑出鞘。一如既往的快。不!要比刚刚更快!他的长剑闪亮如电,带起的剑气如同烈风,将那几道身影逼退!“霍迪斯!”那几道身影惊怒交加地吼道。思姆莱.克已经打出的拳头,则是硬生生地停在了霍迪斯后背前,但内里蕴含的气血之力,依旧让霍迪斯脚步向前一扑,差一点就摔倒在地。“你?”思姆莱.克不解地看着霍迪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霍迪斯眼中的迷茫并没有消退,哪怕口吐鲜血,却还是带着一种不知所措。而且,相较于之前,这个时候的霍迪斯更加的不对劲了。他不仅违背了骑士信条。就连最后坚守的骑士信条,也失去了。他,还算骑士吗?“霍迪斯,你这个叛徒!”这个时候,已经被其他法波尔贵族擒下的袭击者,大声呵斥着霍迪斯。“叛徒?”“对,我就是个叛徒。”“背叛了自己的朋友、学生、老师,甚至是……”“自己!”霍迪斯全身一颤,他扭过身,看了看还在低声哭泣的玛格丽达.玛格,就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歌德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挡住了他看向玛格丽达.玛格的视线。霍迪斯冲着歌德歉意一笑。“抱歉,歌德,之前的战斗我没有拿出全力,我侮辱了战斗的荣誉。”霍迪斯说着,又看了看被擒下的同伴。最终,他选择启动了契约的力量。“陛下,抱歉了。”他传递着消息。“多特尼尔,抱歉。”“迪尔克莫,抱歉了。”“还有,玛格女士,抱歉了。”他郑重地说完,就攥紧了剑柄,在歌德的警惕注视下,霍迪斯就这么倒转剑柄,刺入了自己的腹部,用力横切,将自己的大半身躯都剖开了。他背叛了所有。他不再是骑士。他无颜苟活。他选择死亡。歌德眉头一皱,确认了对方的意图后,他开口问道。“需要我帮你吗?”霍迪斯疼到脸皮都
在抖动,但是霍迪斯摇了摇头。他在以此赎罪。他不值得任何人帮助。但他还有一丁点儿奢望。“它,送给你了。”“它,应该值得更好的主人。”霍迪斯将自己的佩剑递向了歌德,歌德略微犹豫后,接过了这柄长剑。在歌德接过长剑后,霍迪斯笑了。这一次,不再是无奈。而是如释重负。以及……一点点的羡慕。“你在擂台上的姿态……我好羡慕。”人生最后时刻,霍迪斯坦诚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也好想像歌德一样,站在擂台上光明正大的迎接各类对手,而不是躲藏在暗处,做着一件又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下辈子能够选择吗?能的话,他还想成为骑士。光明正大的骑士。“谦卑、诚实、怜悯、公正、英雄、荣耀……牺、牺牲。”轻声呢喃中,霍迪斯闭上了双眼。生命随后飘散。但,血液唯有。灌注着‘龙血药剂’的鲜血,在契约的力量下,开始重塑与凝聚成了一道人形。“陛下?!”法波尔贵族中有人惊呼。但是血色人影根本没有理会这人的惊呼。只是用那猩红的双眼打量着思姆莱.克和歌德。“北境大公之子吗?”“真的是雄伟的身躯。”“令人惊叹。”“你是完成了惊人70连胜的歌德.韦恩,北境大公的侄子?”“同样的优秀。”“你们两人的出现,对于北境来说,真的是福音,也真的让人羡慕——我希望能够和北境结为兄弟之盟。”“我们会開通航線,互通有無。”法波尔七世十分客气地说道。或者准确的说,是友好。思姆莱.克和歌德眉头同时一皱。两人又不是小孩子。法波尔和北境说是世仇都不为过,身为法波尔的国王,法波尔七世怎么可能这么友好?“条件?”思姆莱.克沉声问道。“将玛格丽达.玛格交给我。”法波尔七世说道。“不可能!”思姆莱.克掷地有声。“如果你拒绝的话,法波尔将会和北境全面开战——为了一个女人,你甘愿用北境所有人的生命去冒险吗?”“这值得吗?”法波尔七世拔高了声音。思姆莱.克则是冷笑着。“歌德是克家人。”大公长子说道。“所以,你们甘愿爲了有可能嫁给歌德的玛格丽达而冒险?”“北境克家吗?”“比传闻中的还要莽撞呐。”法波尔七世笑出了声。而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歌德突然开口了。“这位陛下,您刚刚说想和北境结为兄弟之盟?”“没错。”法波尔七世点了点头,同时,认为事情出现转机。一个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和平?舍弃更多的利益?怎么可能?因此,法波尔七世面带微笑,听着歌德说道——“我叔父最近身体有些不太好,准备将大公之位传给我的兄长,也就是说我的兄长应该会成为新的北境大公,那既然都要结成兄弟之盟了,我兄长的父亲,也应该是你的父亲才对
——有时间的话,你来一趟北境,见见你的父亲,如何?”立刻,法波尔的微笑僵在了脸上。歌德的话语则是继续着。“如果您觉得父亲有些开不了口,毕竟,您也曾经有过父亲!”“所以,您不如称呼我叔父为……”“爸爸?”------题外话------ps肥龙这儿前两天都30°了,结果昨天下雨,直接4°,下午核酸的时候,悲催的肥龙还淋了雨,今儿直接着凉鼻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