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大门开启。一道阶梯蜿蜒向下。克家一行,大公走在最前面。思姆莱.克走在最后面。当思姆莱.克走进青铜大门后时,抬手就将整个大门关闭了——一个只能由内部或者钥匙开启的机关锁牢牢将大门锁上。“克家的墓地,还是有不少人盯着的。”“乔治六世、法波尔王室、甚至是雅图克、利达尔王室都派来过探子。”大公叹了口气,解释道。歌德则是若有所思。随着一行人向下,他已经看到了克家墓地的全貌了。漆黑、厚重,很符合北境的风格。但是一些陈列摆设, 却绝对不是墓地风格。至少……墓地里不应该有烧杯、试管之类的。更不会有诸多藏书。‘疯王’的实验室之一吗?歌德想道。之前大公就向他提过,他的那位叔祖父之所以在这里落脚,就是因为发现了先祖的实验室,并且从中找到了完善、改进【沃利贝尔呼吸法】的方法和‘战士’洗礼的仪式。不过,有一点却是出乎歌德预料。这个地下实验室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几乎是将地面上熊堡的面积复制了下来。而且,歌德还看到了军械。用牛皮纸上油包裹好的刀剑、马镫、弓箭等等。“这是先祖储存在这里的, 虽然火药枪已经兴起,但是这些东西我还是保留了下来——它们都是不错的精品,而且, 还是先祖留下的。”大公边走边给歌德解说。不单单是这处,整个地下实验室,大公都一一详细为歌德介绍。直到最深处。大公肃穆站立在一扇小门前。克家剩余人都面容严肃。吱呀!大公上前推开了小门。三座完全用黑铁打造的棺材出现在歌德的面前。棺材以‘品’字形排列。样式相差不多。“这是你叔祖父,我的父亲。”“这是你的大伯父,我的兄长。”“我是你的二伯父,我另外一位兄长。”大公指着棺材,棺材前并没有墓碑之类,也没有任何文字记录,思姆莱.克、恩姆莱.克、格吉尔.克将手中篮子里的食物酒水一一摆放出来。大公则是用混杂着特殊油脂的液体,轻轻擦拭着棺材。“父亲,两位兄长大人,我们克家又有新的成员加入了。”“这是歌德.韦恩,是伯父一支的后裔,他也曾遭遇不幸。”大公一边擦拭,一边近乎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个场景, 歌德有些陌生。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他, 从没有接触过这些。他不知道父母是谁。更不是还有什么亲人。他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大公脸上的哀伤,看着大公三子和妮娜眼中的缅怀,脑海中却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句话——你所惧怕的每一只鬼,其实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人。那些鬼也不想成为鬼的。它们或因顺应生命的流程而走完人生。它们或因命运的意外而戛然而止。但它们的终结,却随着后人的思念而延续着。“可……世上没有
鬼。”歌德在心底叹息着。一旁的茜拉却在这個时候缩在他身后,而且,还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襟。看着那冷着脸,都难以掩饰的惊恐表情,歌德叹了口气。唉!傻子就是傻子!总相信一些有的没的!歌德抬手摸了摸茜拉的头顶,以作安慰。随后,就转过身,继续肃穆以对。而在歌德的身后,在茜拉的视线中——三个虚幻的身影,正漂浮在铁棺之上。它们打量着歌德,虚幻的神情中浮现着笑意。它们打量着已经紧紧抱住歌德的茜拉,笑意更浓了。但是它们没有发现,随着它们的微笑,茜拉抱得歌德越紧了。而茜拉抱得越紧,它们的微笑就越发灿烂。微笑越灿烂,就抱得越紧。抱得越紧,微笑就越灿烂。茜拉莫名的, 直接陷入到了死循环中。啪!歌德抬手一拍茜拉额头。茜拉一脸懵地抬起头。“松开点儿,我呼吸不畅了。”歌德轻声说道。如果是在其他地方,他早就一个过肩摔挣脱茜拉了,但是在这里,即使是说话,歌德都是压低了声音,在他的心中,始终保持着一份尊敬。那是由大公而生出的敬意。茜拉也一样。她也知道在这里应该保持尊敬。只是那些东西好可怕啊!茜拉原本听到歌德的话后,已经松开了手,但是下一刻,看到那三道虚影皱眉时,立刻再次抱紧了歌德——这一次,她双手环抱在歌德腰上,整张脸更是贴在歌德的后背上,以此阻挡自己的视野。唉!真是傻子!歌德心底又一次叹息着。不过,并没有更多理会。因为,这个时候,大公已经向歌德招手了。歌德拖着茜拉向叔祖父、两位伯父的铁棺鞠躬行礼。克家的子女们也一一行礼。茜拉自然也在其中。她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正常。‘你看不到它们,它们就看不到你。’老师的话,茜拉铭记心中。按照以往的经验,茜拉很好的完成了这一次祭拜。然后,茜拉就看到三道虚幻的身影,凝实了些许,面容虽然依旧模糊不清,以至于让笑容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怕,但是……似乎和她以前遇到的并不同?大公和思姆莱.克打开了酒瓶塞,产自北境的烈酒围绕着铁棺洒下。食物却都装回了篮子中——这些祭奠后的食物,将被当做克家人的午餐。最后歌德、恩姆莱.克、格吉尔.克和妮娜.克再次行礼。接着,众人退出了房间。大公走在最后一个。小门开始缓缓关上。所有人都没有看到,那三道虚幻的身影抬起了模糊不清的手臂,轻轻摆动。“走,去看望小茉莉了。”大公这样说着,就转到了一旁的房间。一样的小门,一样的铁棺。但是,与之前石板地面不同的是,这里是泥土,还种植着各种喜阴的藤蔓植物,这些藤蔓就好似守卫一般在房间中生长,拱卫着房间中间的铁棺。“小茉莉,我来看你了。”“看思姆莱.克原来越强壮
了。”“恩姆莱.克也越来越掉皮了。”“格吉尔则是变得有担当了许多。”“还有我们的小妮娜——她是不是越来越像你了?”“对了!”“这是我们的侄子和他的妻子。”“歌德可是拥有着比思姆莱还要出色的天赋,茜拉这是一位好姑娘,心地善良、纯真,但却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心智。”将早晨采摘的鲜花放在铁棺上后,大公如同之前一般,一边擦拭一边轻声呢喃着。歌德和刚才一样,向着小茉莉婶婶的铁棺鞠躬行礼。茜拉?也是一样的。这个时候的茜拉,比刚才还要怂。因为,她能够感觉到,这里更为可怕。刚刚三个棺材上的虚影很可怕。而这里?虽然没有虚影出现,但却让茜拉觉得恐怖如同深渊——当然,她没有见过深渊,可是她觉得,如果有深渊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了。所以,茜拉保持着冷静,没有反驳,没有拒绝,歌德怎么做,她就怎么做。至于歌德没有反驳?实在是所在的环境让他无法开口。“之后再找叔父解释吧!”歌德想着,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妮娜。妮娜手里出现了一个陶罐,正在从角落中挖出一些土壤,装入到罐子中,动作认真仔细,嘴里则是轻轻说着‘妈妈妮娜来看你了’‘妈妈你一定要保佑大家’之类的话语。一切都很正常。只是,歌德敏锐的发现,刚刚还病蔫蔫的妮娜,在这个时候竟然已经痊愈了。面色红润不说。整个人更散发着活力。“母亲的安慰吗?”歌德猜测着。安慰剂有的时候,是真的很有用的。尤其是当这份安慰剂源自母亲时,它可以让不可能变为可能。就在歌德心底感叹的时候,歌德察觉茜拉抖得更厉害了。“没事吧?”虽然茜拉是个傻子,但是歌德也决定,一会儿给她认真说明一下。有些情况,是不需要害怕的。“没事。”茜拉这样回答着。只是双手将歌德抱得更紧了。歌德翻了个白眼。“你们先出去,我和小茉莉待一会儿。”大公冲众人挥了挥手。克家人依次而出,思姆莱.克还虚掩上了门。然后,恩姆莱.克则是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两副耳塞,递给了歌德。“这?”“塞上吧。”“有好处。”面对着疑惑的堂弟,恩姆莱.克罕见地露出了那种尴尬而不失礼的微笑。听人劝吃饱饭。歌德随即戴上了耳塞,同时,将另外一副耳塞塞进了茜拉的耳朵。而就在做完这一些的几秒钟后,一阵令人难以形容的歌声从小茉莉的墓室内传来。是大公在歌唱。只是这歌声,实在是难以形容的难听。不仅难听,还十分高亢。且,穿透力极强。哪怕是有着耳塞做为阻挡,歌德都感觉到了一阵阵心急发慌、呼吸困难等等身体不适。其余人?也是一样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给母亲唱歌,但是唱得实在是太难听了,每次都被母亲阻止——当母
亲去世后,父亲自认为歌唱技巧大为增加,所以,年年都会给母亲唱歌。”恩姆莱.克解释着。格吉尔.克在一旁满脸无奈。就连思姆莱.克这位勇猛无畏的男人,在这个时候都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技巧?”“这哪里有技巧?”“没有技巧,全是感情!”歌德忍不住嘴角抽搐。他认为那个胖子唱歌就够恶心人了,一个词都不在调上,但是今天听到大公的歌声,歌德才发现他错了!和大公相比较,那胖子的歌声简直是天籁之音。“一~朵~小~花~儿~开~了,她~是~美~丽~的~茉~莉~花……”小茉莉的墓室中,大公神情演唱着。一连唱了三遍,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小茉莉,怎么样?”“我进步了吧?”“嘿,你总说我唱得难听,现在伱得承认,我唱得好听了吧?”“嗯,你没回答,就是默认了。”“我也觉得我唱歌挺好听的。”“放心,我不会唱给其他人听的,我只唱给你一个人听。”大公说着,就席地坐下,如同妻子就坐在面前般。“小茉莉,你知道吗?”“乔治六世那个混沌被我坑了一把。”“你总说我不太聪明,这一次我终于聪明了一次。”“那个混蛋应该要动用了后手了。”“我大概也有了方向。”“只是……”“‘他们’有些麻烦了。”“我到现在都一无所获,那些家伙就好似是不存在一般,却又无所不在——简直是让人头疼之极!”“唉,要是你还活着就好了。”“以你的聪明一定能够发现蛛丝马迹的。”“对了,小茉莉,我让人打造了一口铁棺,完了就放在你身边。”“没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就是我觉得应该多陪陪你。”“以后我一定要多唱歌给你听。”大公的话语声在小房间内回荡着。传奇职业者的气血之力封锁着房间,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里面的话语声。在晚辈面前,大公可不好意思说这些。他可是晚辈的堡垒,要给晚辈们遮风挡雨的。在父亲、兄长面前,他可是继承者,一定要足够优秀。也只有在妻子面前,他就是个普通人。甚至,在妻子面前,他还认为自己是个男孩儿。他可以说着不着调的话语,他可以揶揄自己曾经难堪的往事。总之,很轻松。一个小时后,大公轻轻拍了一下脸颊,站了起来。“小茉莉,我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我唱歌更好听了!”说着,大公起身就要离开。而这个时候,他头顶的一根藤蔓就这么落了下来。身为传奇职业者的大公,自然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抬手就抓住了这根藤蔓,神情却有些恍惚——第一次见小茉莉的时候,小茉莉就是这么跳起来打他的。当然,藤蔓不是小茉莉。就是情形有点像。啪!就在大公回忆的时候,一根藤蔓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不疼,但声音清脆
。大公愣了一下,随后挠头一笑。他转过身看着铁棺。“是不是不想我离开?”“唉,我也不想离开的。”“等事情都解决了,我就回来陪你。”“现在!”“就让我再为你演唱一首我最擅长的歌——一~朵~小~花~儿~开~了,她~是~美~丽~的~茉~莉~花……”深情演唱中,房间内的藤蔓都开始抖动了。就好似是不堪忍受,捂住了耳朵一般。“好听吧?”“你看它们都连连抖动,好似点头一样,赞同着我的话语。”“那,我先走了,小茉莉。”大公收敛了笑容,再次与妻子道别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当房门被关好后,那根刚刚抽打了大公的藤蔓则是缓缓抬起,微微摆动。墓室外,歌德、茜拉和大公三子、妮娜静静等待着。茜拉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正在用睿智的目光打量着歌德。因为,茜拉突然发现,当她站在歌德身边的时候,那种令她恐惧的东西,似乎就全都忽视了她——只是她不确定。所以,她想再试试。想到就做。茜拉张开双臂就要去抱歌德。歌德一抬手,就撑住了茜拉的额头,任由茜拉双臂怎么舞动,都无法靠近歌德一寸距离。“别得寸进尺啊!”“刚刚看你害怕,我才让你抱着的!”“现在?”“再抱的话,得收费了。”“多钱?”茜拉耿直地问道。“啧,你很有钱?”“100金克一分钟。”歌德眯着双眼看向了茜拉,随即报出了一个数字——这个数字可不是随意报出的,因为,歌德知道茜拉的钱包里就100金克。不!刨除早上的1金克外,还有一张50金克的金票,两张20金克的金票和一张5金克的金票,以及4枚金克。所以,茜拉根本没有100金克。“好!”茜拉一点头,直接将钱包扔给了歌德。抬手就要将歌德抱住。“等等,这里面……嗯?”歌德刚想说这里面的钱不够,但是钱包的重量让他一皱眉。金票的重量对。金克的重量不对。多出了一枚金克。恰好是100金克。几乎是下意识的,歌德去摸自己的钱包,早上来自茜拉的那枚金克还在其中。这是怎么回事?被茜拉抱住的歌德百思不得其解。大公父亲、两位兄长的墓室中,三道虚影相视而笑。依旧是扭曲到恐怖的笑容。但却相当开心。只有歌德感受着煎熬。因为,茜拉不仅抱着他,还在他身上来回蹭着。“喂,可以了。”“停下。”“你在这么下去,就得加钱了。”歌德提醒着茜拉,后者充耳不闻,依旧细细感受着差距。“啧啧啧,年轻真好。”恩姆莱.克赞叹着。“说的你好像很老一样——昨晚‘甩子’22次的恩姆莱.克少爷。”格吉尔撇了撇嘴角。“什么叫做‘甩子’?我又不是动物,我那是灵与欲的交融,我那是升华,我那是一种深入浅出的交流!”“啊对对对,
用体液。”格吉尔鄙夷中带着羡慕。“你……”“够了。”思姆莱.克捂着妮娜的耳朵,面沉似水地看着两个弟弟。很显然,如果两个弟弟再不听话的话,他就要好好管教一下两个弟弟了。恩姆莱.克和格吉尔.克马上停下。一脸歉意地看向了自己的妹妹。“妮娜,我和恩姆莱再开玩笑。”“你一定不要记住刚刚的话。”“嗯。”“‘甩子’是什么?”“深入浅出的交流是什么?”妮娜一脸认真地看向了恩姆莱.克和格吉尔.克。思姆莱.克这个时候的眼中已经浮现杀气了。不单单是这位大公长子,刚刚走出来的大公也听到了。这位大公眯着眼,看向两个儿子。“一会儿来城堡演武场,我想要检查一下你们最近实力的进步。”“歌德,这个给你。”大公没有理会两个儿子的哀求,转身就将一柄钥匙递给了歌德。“这是进入祖地的钥匙——一共有六柄,我、思姆莱、恩姆莱、格吉尔和你,一人一柄,等到妮娜成年后也会有一柄。”“记住,只有用钥匙打开祖地才是安全的。”大公叮嘱着。“明白。”歌德郑重接过了钥匙。“跟我来。”“我带你去先祖留下知识的房间——唔……茜拉想来的话,也可以,但不是现在,那里有着一些禁止,茜拉等你替歌德生下孩子后,才能够进去。”大公说着,看向了死死抱着歌德不撒手的茜拉。原本听到‘先祖知识’,更是牢牢抱紧了歌德的茜拉,随即就松开了双手,满脸通红地看着歌德。“孩、孩、孩子……”茜拉整个人都结巴起来。歌德再次翻白眼,径直走向了那个房间。大公站在房间一侧。看着茜拉,总觉得越来越满意了。顿时,这位大公就不由庆幸自己‘下聘礼’下的早,不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呢。“这是先祖的书房,里面记录着先祖留在这里的所有知识。”“书页我尽量用魔药保存过了。”“但在翻阅的时候,也要保护好。”“还有……”“记录‘战士’四阶职业信息,也就是传奇职业‘无畏者’的信息,在最中间的石板上——你将手放在上面就好。”“记住,你只有2个小时的时间,下次进入就需要一年之后了。”门前的大公做着最后的叮嘱。歌德表示明白。在大公的注视下,走进了这个和之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的房间。但就在歌德进入的刹那,他就知道错了。错得太离谱了。歌德瞪大了双眼,只觉得鼻尖发热。不是他没有经历过。实在是他没有想到一幅幅3D等比例的画作虚影,就这么直接出现在他眼前。尤其是其中一个更是眼熟之极。毫无疑问,这是用‘秘术’布置出来的。不然根本没有这种栩栩如生,还带着动态的效果。刺激!会玩!歌德下意识一捂鼻子,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一个个看了过去,最终停留在那最眼熟的虚
影下方。只见,在这最眼熟的虚影下方,用‘家乡’的文字书写着:我的名字是?“嗯?”“名字?”歌德一愣,随即脱口而出——“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