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鸿策展开一份地图,上面以颜色标注了各方势力的范围划分,有野心想要侵吞九州的北疆,掌握一定兵力的八大州牧,最后则是一刀一剑三邪魔,一殿一府五奇门。
而其中的一些名字已经打了个红色叉叉。
“最近从天外来客那边听到了不少有趣的消息,结合夜部及时在外传回的情报,好似这所谓看起来激烈的群雄之争,没有那么简单。”
赤罗魔国六部之一的夜部本就负责情报相关,其军主·炽阎明看似魁梧霸烈,一副莽夫模样,实则心细如发。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思维也一时跟不上这位于混乱中建造秩序,能借助赤皇之威平息极西魔域千年混战的青年军师。
对于魔族而言,仰仗崇拜的是绝对的力量,而云鸿策的实力算不到顶尖,比不上赤皇,更弱于其麾下的四天王,只与其六部军主相当。
但就算如此,四天王中最桀骜不驯的一人,面对云鸿策也如一只乖乖的绵羊。
因为云鸿策的存在重新定义了,超凡的智慧在某种程度上,比起强横的力量更为可怕。
所以在听到云鸿策要改变提早布置的策略,并少有的开始皱起眉头时,炽阎明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小明,你觉得当前这人族是个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就和之前处于混乱的极西魔域一样,每个势力为的只是占领更大的地盘,享有很多的资源,因此才会发起战争,也是这个原因,他们才无暇顾忌我魔族的入世。
而且这段时间的交锋能发现,面对那些如杀戮兵器的赤魔族,人族并不敢正面应战,他们好似被其残暴、血腥的一面给吓到了。”
“吓到了?”云鸿策轻笑一声,手指下意识再次摸向其额头右侧的银色小角,这是正统魔族的象征。
在被隔绝至极西魔域后,魔族因充沛的魔气而生存,也因其内暴虐的气息影响心神而逐渐疯狂。
但经历了一代又一代魔的智慧改良,已经创造出可将魔气融入血脉,加强体魄且不会情绪失控的呼吸法。
这种呼吸法的成功率非是百分之百,其中也有一定的概率走向赤魔族这种失败路线,但只要是成功的,就会通过血脉的淬化,于额头两侧长出一对角。
这角越长的,属于魔族的血脉纯度越高,同时这也是魔族辨别实力强大与否的另一种方法。
而这些对于关押了千年之久的金魔族,也是以智善为首所建立的魔宗来说,是完全不知晓的。
因金魔族是通过佛法来压制清除魔气带来的负面影响,并可借助由魔入佛,或是由佛入魔来切换自身状态,用以对敌。
两者的对立除了思想上,在其强化自身的道路上走向不同的分支后,就已经决定。
不过这些不是当前云鸿策所考虑的问题,早在数日前,在他的暗中引导下,让赤皇与智善见了一面后,他已确认这所谓的魔宗,即是金魔族,受到佛门思想的荼毒太深。
之所以有镇魔塔的存在,就是佛土为了以魔灭魔所埋下的引线,这次提前引爆,虽然未达到佛土预想的效果,但也让他们从内部成功分裂了魔族。
这些金魔族并不知晓他们被驱离出九州大地,不得不在贫寒的极西魔域挣扎求生的痛苦和惨烈。
要不是顾忌这九州局势过于诡异,云鸿策早就召集真正的魔军,将那口中只知道喊着爱与和平的蠢货们给推平了。
而现在放任魔宗的存在,也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为其分担压力,让他有机会对这陌生的九州大地了解更多。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无数的疑问从云鸿策的心中冒出。
此刻,炽阎明正不解的看向云鸿策,从对方发出那声轻笑后,双眸就一直在盯着地图下方那一个个画了叉号的势力名字。
梓农谢氏、铸刀堂、天剑门、冥尸教、万毒宫、临雪暖香阁,还有几位死去的州牧。
“军师大人,您在想什么?”
“想什么.就是觉得从刀山之巅大战后,也是在天外来客口中所称,一场大争之世的序幕拉开,各方势力的角逐和混战有些太过克制了。”
“克制?都灭了这么多势力了还算克制?”
“这些势力中,除了一个梓农谢氏,再加上一个成分不明的临雪暖香阁外,其他的势力即便不在这乱世,再延续个一、两百年估计也就到头了。
从始至终,这真正的关键在于这五方霸主。”
云鸿策指向地图上的东南西北中的位置,随即其眉头微微皱起道:
“这南方的忘忧鬼市问题很大,其从开始组建,综合实力就暴涨的太快,而且这些被灭掉的势力中,或多或少都与其有关。
虽然这很符合一个新兴势力所表现的冲劲儿,可它也在极力避免着对上真正的巨头。
而其他四大霸主,从大争之世开始,就处于多方混战状态。
这期间确实也死了不少人,但真算起来的话,却并未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甚至更像是一场大练兵。
北边的八大军势未有一势破灭,中间的六道军团也处于满编状态,西边的佛兵和东边的道兵,虽有些许损伤,可从查探到的综合战力的表现来看,却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按理说乱世开启后,最应该做的就是抢占先机,像是忘忧鬼市这种作战风格。
但其他的四方,却越打越克制,包括作为名义上的叛军首领的武威王,在将北疆推出去之后,反倒是一副固守本土的态势。”
“军师大人,根据刚刚收到的消息,这武威王貌似已经”
“这又是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他好端端的放弃大本营的地利优势,跑到南边去干嘛,即便情报上说他已经突破到了法相境,可应该也清楚蚁多咬死象的道理。
况且那也不是一群蚂蚁,而是一头头恶狼。
所以我不明白他因为什么事情,必须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此外,一直锁住极西魔域的结界破封的时间太过巧合,这佛土与武威王府在明面上有一些合作,这个关键点放出我们,应该是为了拖住武威王的一个援军。
换言之,在不知不觉间,我们也成了被利用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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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就为了杀武威王,便将我们魔族全都放出来,这.总有种捡了芝麻扔掉西瓜的感觉。
那人难道不知晓我魔族被那些大光头困在西边的荒凉之地,这长达上千年早已积攥了无数急于发泄的怒气了吗?
只为了杀一人,就做出这可以说是背叛整个人族的决定,太不明智了。”
此刻,云鸿策将自己的身份代入到放出魔族的幕后黑手上,这也让他愈发想不通对方的目的。
在赤皇与智善交流过后,他就知晓以那个智善的为人,绝对不会是主导此事的一方,因其心中还存有一些天真,这天真注定了在面对重要决断时,他会很犹豫。
犹豫到错判时机,从而只能一退再退。
隐隐之间,云鸿策觉得自己缺失了一个最为重要的情报。
就像是拼图中所差的关键一片,无法拼凑上的话,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张不完整的画卷。
“军师大人,您在担心什么?”
“担心我魔族会因为关键情报的缺失,不知不觉间走向灭亡。”
“这就凭人族?要知道在大玄皇朝刚建立的时候,他们也只敢将我们驱逐出九州。”
“所以你觉得我们最差的结果,也只是再灰溜溜的回到极西魔域?”
炽阎明没有出声,因为他从未见过云鸿策如此严肃的样子。
“小明,只凭借刚刚散出去的夜部成员还有天外来客的信息渠道,想要打探到这九州真正的隐秘,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我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合作方。”
“最短的时间?”
“因为他死了。”云鸿策的手指指向被圈起来的北玄州府,“他的死,不对劲,这就好像隐隐打破了某种平衡。
从之前的分析中,处于克制状态的五大霸主,玄帝、黑弥勒、逍遥子、鬼尊和武威王,任何一人都不该死,至少在两方霸主势力发起决战前,不该死的这么突兀。
因此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新的变化。
而我们对情报的缺失,会导致在面临这变化降临时,无法做出相应准备,也就是束手无策。”
炽阎明点了点头,他其实已经跟不上云鸿策的思考进度了,但现在点头是肯定没错的。
“那我们该怎么做?”
“首先要稍稍改变其他势力对我们的印象,赤魔族这层伪装需要留着,但也要让有心人发现我赤罗魔国的一些真相。
其次,我们背负不起一场关系两族的存亡之战,因此接下来夜部需要传播信息,将之前的杀戮归咎到我赤罗魔国对佛土的仇恨上!
我们的敌人只有将我们当做囚徒困在极西魔域上千年的佛土,而非是所有的人族。
同时,咒部那边要加快研究进度,我需要让那些武者知晓,转化为正统魔族可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而不是只能成为赤魔族那种杀戮兵器。
最后,以我们当前的立场是无法主动选择盟友的,因此只能通过敌人。”
“敌人?”
“没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随着我们加强对佛土的攻势,对其不满或是报以仇恨的势力,自然而然就会联系我们,当然前提还需要你做到第一点。
必须尽快让那些势力之主知晓我们赤罗魔国是能够沟通的。
此外那些大光头的表现也很不对劲,将西玄州府的地图给我。”
炽阎明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副地图,直接铺在地面上。
比起上一幅只是标注了各大势力的九州地图,这幅地图要更为详尽,上面划分了佛土禅宗、魔宗,以慈航一脉为首的佛门联军,临琅段氏,还有他赤罗魔国所占领的地域。
“之前赤皇大人从那位智善口中知晓了一条重要情报,对方称只要我们不攻打这一块,禅宗就不会出动一兵一卒。”云鸿策在地图东北方位画了一个圈。
炽阎明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指向西方到南方的区域。
“现在主要与我们展开交战的是以慈航一脉为首的佛门联军,他们的攻势或缓或急,有的地方抵抗较为激烈,有的地方打上一战就跑,这些佛门中人的战斗意志实在是”
“不对。”云鸿策看向地图,他们赤罗魔国所占领的地域从最西边开始,已经进入南边,并且与西南州府的一个域地接壤。
因佛门退守的太快,加上被誉为杀戮兵器的赤魔族攻略起来的速度远超预计,导致云鸿策还没有等到地图的更新,那些疯子大军已经被引出了西玄州府。
“赤皇大人呢?”
“昨日与一个老尼姑一战之后,将其击退便继续带领赤魔族攻城略池,而位置的话.”
此刻,炽阎明终于跟上了云鸿策的思维进度。
“这些佛门中人是把我们当做削弱其对手的工具了吧!”
“从魔族出世开始便是如此,禅宗与那个沾沾自喜以为与其达成默契的智善,所签订互不干扰的誓约后,也是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云鸿策的神情很是平静,他直接收起地图道:
“一开始是那个幕后人将我们当做牵制整个佛土的工具,再是禅宗利用我们削弱佛土各支脉,由此再树立其佛门之首的威望,最后是那慈航一脉想将我们引入西南州府,来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看样我给出的这属于魔族的固有印象,他们还都真的相信了。
若非缺少了关键情报,一个月内我就有把握利用这一点,直接鲸吞整个西玄州府!
但.疑点太多了,想不通的地方也难以解释。
不过这也是一次机会。
小明,这次需要你和我一同去西南州府走上一趟了。”
“赤皇大人那边.”
“即便讲明要害关系,你觉得他能听吗?”
“不能。”
“所以,走吧。”
云鸿策回身又看了一眼这大殿中心的弥勒菩萨像,其微笑的样子,好似在做出某种嘲讽。
“笑的真难看。”
随着云鸿策和炽阎明一前一后走出大殿,殿内的支柱轰然倒塌,那尊佛像碎裂成几十块,被埋葬在尘土和瓦砾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