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元在殿外候了片刻,不见唐天致出来,只好又进了殿,躬身道:“天已不早了,二殿下累了一天,明早还得起来配药,该早些安歇的。”
王倾君闻言,赞许地看司徒元一眼,朝陈文安和唐天致道:“天也不早了,你们退下罢!”
唐天致有些为难,看定王倾君道:“母后,儿臣的王府早已被封,一年多时间无人打理,怕是荒废了,再住不得的。且陈大人既然能够住在宫中,儿臣也想住在宫中,早晚在母后跟前尽孝,陪伴两位皇弟。这样吧,母后把离这处不远的青荷殿赐给儿臣住罢!”
王倾君有些受不了唐天致那亲昵的语气,还有一口一个母后的叫喊,忙忙点头道:“好,就赐青荷殿给你住。”若是让唐天致出宫住,他便有机会勾结大臣,私养门客等,倒不若让他住在宫中,和陈文安互相监视着。
唐天致忙谢过王倾君,又朝陈文安道:“陈大人,母后要安歇了,你也请罢!”
陈文安慢条斯理道:“太后娘娘,公主殿下已在百官面前证实了我的身份,为正视听,还请太后娘娘让钦天监择吉日,领着我祭拜天地,认祖归宗,改名换姓。”唉,本来想拖着,免得一认祖归宗,得正式喊你母后,认儿为弟,可是唐天致回来了,再不认祖归宗,便有些非正统皇子的感觉,生生被他压了一头,这怎么行?
王倾君听着陈文安的语气,似乎不满,只得道:“这阵子事情太多,倒把你这事耽搁了,明儿就告诉钦天监,让他们择吉日。”说着又看向唐天致,“千乘王殿下既然是先帝的血脉,便是你大哥,怎么着,你也得尊称他一声皇兄。再有,待给你洗刷了冤屈,便另给你策封,就封为昌平王如何?”两个都要安抚,累哪!
唐天致这下满意了,躬身道:“谢过母后!”
陈文安从鼻孔里轻哼一声,过去抱起唐天喜,笑道:“这么晚了,还在这儿滚动,就是不肯睡,这可不乖。”
唐天致见陈文安和唐天喜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也不甘落后,上去抱起唐天乐,举着打旋儿,见他“咯咯”笑,这才满意了,看,咱们也“兄弟情深”呢!
王倾君扶额,看向叶素素,叶素素无奈,只得做丑人,大声道:“两位殿下,皇上和安阳王才解了毒,宜早些安歇,可两位殿下在此打闹,影响他们,他们却不肯睡,这可不行。”
“谁在此打闹了?”陈文安和唐天致异口同声道:“又不是小孩子。”
王倾君愕然,眼角直抽抽,先帝啊,瞧瞧你家的孩子吧,这么大了,还在我跟前撒娇!
陈文安到底疼爱唐天喜和唐天乐,怕他们太晚睡对身子不好,捏捏唐天喜的鼻子,又朝唐天乐笑一笑,朝王倾君道:“你也早些歇着,若有不适,须得赶紧召太医过来。”
王倾君点头,“有劳千乘王记挂。”
演完兄弟情深,开始要演母子情深了是吧?唐天致看不过陈文安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也朝王倾君道:“母后早些安歇,早晚记得加衣,玉体为重。”
王倾君:“……”好吧,儿子们都孝顺啊!哀家是不是要深感欣慰呢?
待陈文安和唐天致走了,王倾君摇头道:“和这两人说话,累人。”
莫嬷嬷插话道:“千乘王对皇上和安阳王可是真心关怀,这个能看出来,若要选择,顶好选择千乘王。”
叶素素不同意这个话,说道:“千乘王为人太狡猾,不好把握,真得选择,还是选择二殿下为佳。”
葡萄弱弱道:“两个都是儿子,让主子怎么选择呢?”
“你们说什么呢?”王倾君愕然。
莫嬷嬷索性挑明白了,说道:“虽然证明千乘王殿下是天家血脉,可是他相貌和皇上安阳王太像,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可是认定,他们极可能是父子,而非兄弟。再说了,主子当时进宫侍寝时,先帝病卧在床,前头那些七巧女全部侍寝不能成功,皆抬了出来,偏生主子一进去就……现下说什么的都有。”
叶素素道:“二殿下相貌和皇上安阳王一样极像。主子今儿领了二殿下回宫,又将为二殿下洗刷冤屈,估计又有人要传说,皇上和安阳王是二殿下的……”
“什么乱七八糟?”王倾君止了叶素素的话,“好了,都安歇罢!”
因唐天喜和唐天乐晚间喂多了水,起来好几次,王倾君身上的毒还没解,也没精神,第二日便罢了早朝。
一大早的,叶素素出去一趟回来,跟王倾君道:“昨儿缺的那味药已得了,二殿下和方御医正制药,估计着午间便也制好了。”
王倾君点点头,问道:“公主殿下的死讯传出去后,百官有什么反应?”
“有些质疑公主殿下的死因,不肯相信是刺客杀的,千乘王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证据,一一证明确实是刺客杀的,他们才闭了嘴。只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侍女六雪,却不见了。”叶素素皱眉道:“六雪跟着公主殿下时间最长,知道的事儿也多,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怕……”
六雪这会儿却是在简老太妃殿中,哭着道:“老太妃娘娘,公主殿下一定是被太后娘娘杀死的,堂堂监国公主,就这样死了,满朝文武,居然无一人站出来质疑太后娘娘。”
简老太妃叹息道:“如今形势比人强,你要是想活命,就赶紧出宫罢!”
“我还能往哪里去?”六雪擦了泪,红着眼睛站起来,看着简老太妃道:“老太妃一直希望见寻香公主最后一面,为何不自己努力,而把希望寄在别人身上?”
“我老了,简家又势弱,却能如何?”简老太妃摇摇头。
“老太妃为何不想法当监国太皇太后?”六雪不顾简老太妃神色震惊,接着道:“老太妃娘娘若能当监国,扶助简家掌权,到时想见寻香公主一面,还不简单么?”
简老太妃一下坐直了身子,看着六雪道:“这是你的想法?”
六雪倔强地看着简老太妃,“难道老太妃愿意余生这样在宫中过下去?”
“就算我想,陈文安和王倾君可不是容易对付的。”简老太妃难掩眼中惊奇,六雪这个丫头不简单啊,可惜了,不是正经主子。
六雪见简老太妃神色松动,不由暗喜,又跪了下去,低声道:“二殿下正在配药,若能令人于这个时候在药中下毒,毒死王倾君,则陈文安定然和二殿下反目,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老太妃娘娘趁机让简大人进宫,把一伤变成两伤,两伤变成两死。到时老太妃娘娘抚养皇上和安阳王,便是太皇太后娘娘,坐监国之位……”
陈文安听闻六雪不见了,令人守住宫门,全宫搜捕,不过一个宫女,料着是害怕,所以躲起来了,他也不放在心上,吩咐完侍卫,便自行过来玉阶殿。
唐天喜和唐天乐早醒了,见陈文安来了,不由“哇哇”叫,太好啦,一大早就有人来陪玩了。
陈文安见王倾君晨起懒妆,另有一番风情,一时忘了要行礼,笑道:“太后娘娘昨晚歇得可好?”
王倾君简短答道:“不好!”
“昨儿出宫,又中了毒,且要照顾两孩子,能睡得好才怪?”陈文安收起笑脸,郑重道:“若不然,我搬过来玉阶殿,早晚帮你照顾一下孩子,如何?”
开,开什么玩笑?王倾君吓了一大跳,瞪眼道:“千乘王就爱说笑。”
陈文安见王倾君一惊一乍的,一下又笑了,“逗你呢,你当真了?真希望我搬过来?”
“儿子太多了,便怕被怨,说道偏心。若千乘王要搬,二殿下自然不甘落后啊!”王倾君垂眼道。
陈文安一笑作罢,自过去抱起唐天喜,仔细看了看他的眉心,见昨儿的青黑色全褪净了,方才放了心,问道:“御医今早可有过来诊脉,怎么说的?”
“诊过了,毒素排尽了,只他们毕竟年幼,还得再将养一段日子才成。”说起这个,王倾君心有余悸,若是唐天致没有进宫配药,硬要拖三个月再给解药,谁知道会生什么事?
唐天乐见陈文安只顾抱唐天喜,不抱他,一下不满了,“呱呱”叫着,本王也要抱抱!
陈文安见唐天乐叫声古怪,不由笑了,把唐天喜环在左手臂,腾出右手臂抱起唐天乐,“哈哈”笑向王倾君道:“听说他们争着亲你了?”
王倾君:“……”莫非你要他们也争着亲你不成?
“来,一人亲一个!”陈文安示意唐天喜和唐天乐亲他脸颊。
唐天喜俯下身子,嘟起嘴,突然收住姿势,“叭”一声,伸出小手遮住陈文安右脸颊,不许唐天乐亲下去,唐天乐收势不及,一口亲在唐天喜手背上,出“啧”一声响,引得众人全笑了。
陈文安心里酥麻酥麻的,恨不得真个搬进玉阶殿,早晚和唐天喜唐天乐在一起。
正嘻闹,宫女进来禀报:“简老太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