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呈秀府邸。相比于周应秋,冯铨,崔呈秀的心态更为复杂。他慢慢的吃着早饭,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心情是起起伏伏。他现在对于魏忠贤的心态十分复杂,既希望魏忠贤能重获圣眷,却又不想魏忠贤像天启时那般受宠。想到最后,崔呈秀也想不明白,联系着曹于汴,王永光,李邦华的接连复起,案子一个个的被翻,心头越发沉重,总有着不太好的感觉,心里惴惴不宁。离崔府不远,隔着几个院子,就是杨景辰的府邸。杨景辰站在屋檐下,清楚的听到了外面阵阵的马蹄声。咚咚咚一大早,杨景辰头上虚汗不断的冒,沉着眉头,不断的擦着,内心焦灼不安,满脸都是烦躁之色。他身后站着他的门生陈煌,同样安静的听着,一张脸快挤到了一起。陈煌心慌慌,看向杨景辰,道:“老师,魏忠贤,真的又得势了?”杨景辰擦着汗,太阳穴生疼,道:“魏忠贤算什么,我担心的是宫里的陛下。陛下从登基那日开始,就一直在布局。你看看,魏忠贤现在还剩下什么?宫里,六部,锦衣卫,东厂,他还有什么……”陈煌道:“可是,他已经提督西厂,这不是说明,新陛下仍旧要重用魏忠贤……”“你懂个屁!”一直很有涵养的杨景辰,忍不住爆了粗口,道:“这西厂又算什么,陛下已经将魏忠贤的羽翼剪的差不多了,这西厂不过是陛下扔给魏忠贤的骨头!魏忠贤这老狗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主人要干什么!”陈煌听着心里一惊,走近一点,低声道:“老师,我之前听您说,新陛下城府很深,局内人都看不清,您说,新陛下让魏忠贤提督西厂,是为了什么?”杨景辰头上冷汗越多,道:“我能猜到就不是在这里擦汗了,但你等着瞧吧,来宗道与钱龙锡只是一个开始!”陈煌更加不安起来。魏忠贤,着实是一座大山,压的大明朝野都喘不过气。魏忠贤提督西厂,逮捕来宗道,钱龙锡二位阁臣的消息,在京城传播的越来越烈,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逐渐沸腾。崇祯提拔的人都有些不安定,但在见过曹于汴,听到曹于汴的分析与见解,众人心思又定了下来。但对于一些想要看到魏忠贤倒台,等着上位的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失望。韩癀并没有离京,还在酒楼里。他站在窗口,听到楼下的议论声,神情默然,良久忍不住的叹了口气。‘终归还是一样的。’韩癀心里失望之极。神宗,泰昌,天启,再到现在,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可终究没能改变什么。但他还是没有离京的念头,他还想再等等,再看看。西厂。西厂在灵济宫前,原本是个灰厂,在武宗裁撤西厂后,就一直荒弃。现在,已经有数十个工匠在里面清理,装修,来来往往的缇骑进进出出,搬运着物料,刑具。来宗道
,钱龙锡以及家眷已经被塞进去,强行关押在里面。魏忠贤站在灵济宫前,看着有些冷清的灵济宫大门,背着手,笑着道:“你们说,佛真的有灵吗?”许显纯,崔应元,杨寰等有些听不懂魏忠贤话里的意思,倒是孙云鹤心思一动,上前笑着道:“督公,佛是管人死后的,是未来佛,这生前,还得是督公,督公就是当世佛!”魏忠贤听着心头大喜,回头看向孙云鹤,大笑道:“说得好!”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不远处,魏良卿,侯国兴,傅应星,客光先等一大群人,蜂拥而来,脚步飞快,面容都是惊喜交加。魏良卿不到跟前,就大声报喜道:“恭喜叔父,贺喜叔父……”侯国兴,傅应星等人,自然也连连恭喜,全是振奋之色。魏忠贤提督西厂,在他们看来,是当今皇帝对他们的信任,他们的危机已经过去了!魏忠贤也是微笑,不过旋即他就盯着一众人,道:“银子准备的怎么样了?”魏良卿等人一怔,几人对视一眼,还是魏良卿道:“叔父,还差一点。”魏忠贤笑容尽去,目光冷意森森的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如数交到我府上,还有两天时间!”魏良卿等人也没了笑容,来之前还想着,魏忠贤复起,银子是不是就不用交了,没想到,还得出!魏忠贤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想法,余光又看向许显纯等人。许显纯,崔应元,杨寰,孙云鹤等人立即异口同声的道:“我等定准时上交!”他们这几年,抄了不知道多少高官显贵的家,除了少部分上交给朝廷,一部分入了魏忠贤与魏良卿等人的口袋,还有一部分,是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所以,他们都不差银子。侯国兴这会儿见都是自己人,上前与魏忠贤低声道:“干爹,长河来氏,江右钱氏都是大族,只要稍微用点手段,他们肯定能拿出不少银子……”“不可!”如果是以往,魏忠贤就当做没看见,任由他们乱来,现在,魏忠贤是一点大意都不敢有,直接沉声道:“这个案子,一定要给我办的漂漂亮亮,人证物证俱全,不准对他们用刑。他们抄家的东西,给我登记的清清楚楚,一分不能少!谁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添乱,我就让他尝遍这里的所有刑具!”一众人听着顿时心里胆寒,他们深知魏忠贤的手段!魏忠贤面色严厉的警告眼前这些亲信,没有给他们一点余地。……天色渐亮,京城里的气氛逐渐热烈,关于魏忠贤提督西厂的议论,甚嚣尘上。在这种议论下,还有就是各种铺子的热闹。不知道多少人在典当东西,想要变换现银,一大早就堵住各个铺子的门口。而一些达官贵人也坐不住了,在讨论魏忠贤复起的时候,也四处走动,淘换各种好东西。以往,这些好东西都被藏的严严实实,现在都出来了。以往,银子都被
捂的落满灰尘,现在擦了擦,纷纷往外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