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珠这一辈子,到目前为止,都没被教训得这么惨过。而且,这种凄惨中,还透着绝望。若是今日对她的指控,都成立,她……她定会被世人唾弃,最终成为被家族嫌弃的棋子。不要!段明珠突然发狂,一把扯下自己的幕篱,在众人的惊愕声中,沙哑着嗓子嘶吼道:“就因为先生如此猜测我,所以潜入房内,剃光了学生的长发?!先生,你护着叶泛舟,不假,却伤我等至此,何故?!你这是生生逼死学生啊!”妖舟见段明珠用上了大招,简直堪称破釜沉舟,也是微微一怔。段明珠见这招好用,立刻扬起手中的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说:“先生不仁不义,要逼死学生,学生就如了先生的意……”言罢,就要往下刺。妖舟瞬间出手,攥住了段明珠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说:“你刺偏了。从这个角度戳下去,只能伤到锁骨,死不了,留下疤。”段明珠一抖。妖舟抬起段明珠的手,帮助她调整了角度,将剪子尖对准她的咽喉,说:“这里,用力刺下去,血溅五步,准活不了。”段明珠:“……”女先生立刻呵斥道:“楚先生!你竟敢唆使学生自尽?这就是你口中的仁义道德?!”妖舟轻轻扫了女先生一眼,说:“她若扎下去,算我教唆她自尽。她若好好儿的,只能说明我在给她传授知识。哎,你怎么事儿事儿的?!你和她家有亲属关系啊?你是她大姨妈啊?!”一语中的!女先生和段明珠之间,还真有亲属关系,只是不好明说。妖舟怼完女先生,对段明珠低声说:“不过,只要有我在,还能在你剩下最后一口气时,救你一命。这样,你不但要背负世人的唾骂,还要顶着脖子上的疤,每天照镜子时,都会提醒你今日的耻辱。”勾了勾唇,松开了手。段明珠跌坐到地上,眼神空洞,如同破碎的娃娃。妖舟抬起手,说:“诸位看见了,是我救了她一命。所以,千万别说,是我剃了她的长发。我和她,无冤无仇。”段明珠爆发了,发出凄厉的哭声,喊道:“为何?为何如此对我?!苍天不公!不公啊!”女先生看向妖舟,说:“段小姐所言,不是没有道理。楚先生不要逼人太甚。今日所说之事,都要拿出证据才好,休要让戒堂为难,坏了规矩。”妖舟说:“好。你说证据,那就拿证据出来。现在,我就要我剪她们头发的证据。你拿出来,我就认。”就在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人,高声喊道:“学生有证据!”妖舟转目看去,但见肖遥带着包项荣和关伟走进了戒堂。包项荣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看妖舟。肖遥则是满眼恶毒地开口道:“巧了,学生感染了风寒,晚上睡不着,正好看见楚先生飞檐走壁,偷入壹号楼的女子寝房,胡作非为。”一句话,令全场炸裂。舆论和怀疑,纷
纷出现了倾斜和分裂,乱成一团。女先生问:“果真?!你要知道,在这儿说假话,是要被赶出书院的。”肖遥展开扇子,点头道:“自然。学生绝不信口胡诌。不信,可以问问他们二人。包项荣、关伟,你们和先生说说。”送过去眼神,那真是胸有成竹。包项荣低垂着头,没说话。关伟却开口道:“世子所言极是,学生确实看见楚先生飞檐走壁,去欺辱女学生。”肖遥扇着纸扇,满意地点了点头,转眼看向包项荣,低声咳嗽了一下,示意他开口。包项荣只能回道:“学生……隐约看见了一个人,不知是不是楚先生。”肖遥合上了扇子,发出啪地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悦。包项荣立刻改口道:“现在想来,定是楚先生无疑。”肖遥这回笑了。他看向妖舟,满眼的恶意,毫不掩盖。肖浅止知道,事关重大,尽管惧怕肖遥,仍旧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说:“大哥,昨晚我去看你,你身子不爽利,一直没有出屋,怎么就看见先生飞檐走壁了?”肖遥回头看了肖浅止一眼,不悦地呵斥:“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肖浅止却固执地说:“大哥,你不能诬陷……”肖遥打断了肖浅止的话,冷笑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长兄如父,我说的话,你要当成父亲的话那般尊重。看来,是我许久不曾教你做人,让你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庶子罢了。”肖浅止在身份上是短板,唯有攥紧拳头,隐忍怒火。肖遥嘲讽地扫了肖浅止一眼,再次看向女先生,说:“先生,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学院当如何处置?才能给段家和诸位贵女,一个交代?”阿舟紧张了,忙上前两步,护住妖舟,说:“不,绝不会是先生,先生是最好的先生,不会剪她们的头发……”妖舟暗道:阿舟啊,好坏是分对谁的。你还小,不懂啊。不过,看着阿舟保护她,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女先生当即沉下脸,说:“若真是楚先生所为,当立即赶出书院,任凭官府发落。”郑文品点了点头,附和道:“正当如此。”齐开却道:“有峦先生吩咐过,除非院长和徐大家出面,院里人无权发落楚先生。”女先生说:“事有轻重缓急、可大可小……”阿舟红着眼睛,突然吼道:“不许赶先生走!”这是泥人被激发了性子。肖遥用两个鼻孔哼了一声,说:“头发都剪了,简直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怎么有脸活着?不如一头碰死算了。”阿舟被怼到发抖,又气又恼还委屈。妖舟从阿舟的身后走出,说:“按照世子这么说,在场的这些女学生,都当一头碰死才不算对得起天地?”瞬间,所有女学生的眼睛都落在了肖遥的身上,仿佛带着刺。就连段明珠,都恨上了肖遥。如果可以活,谁想死?!肖遥有些慌乱,眼神闪躲,却还是硬着头皮吼道
:“剪你们头发的,又不是本世子,你们看我做甚?!去去去,都瞪他去!”阿舟说:“肖浅止说了,不是先生。”肖遥说:“他说的话,算个屁?!”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说:“那我说的话,诸位可信?”清冽中透着一丝温和的声音,如同一块冰块,给这个燥热的戒堂降下了温度。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看去。乌羽白一拢青色长袍,如同一道清风,徐徐而来,吹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