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一听赵亦,又是一阵脸红,赶紧把头埋得低低的吃饭。
十天后,闵四奶奶的婆婆闵大夫人亲自去榆青院找何氏说合,何氏没同意。又过了十天,谢大夫人又被赵亦请动,亲自去了榆青院找何氏说合,何氏还是没同意。
赵亦很精明,也极是礼遇何氏,找的这两个人不仅身份高贵,还都跟何氏熟悉。
谢大夫人私下跟陆漫说,“赵侯爷求到我家老爷那里,我也就帮着带个话。站在中间人的立场看,我觉得赵侯爷人品、家世都不错。若你娘后半辈子不想孤单一人过,可以考虑考虑他。”
她之所以帮着说合,不仅因为谢侯爷同赵亦的关系不错,她是真的希望何氏母子将来的日子好过,只是有些话不好意思跟陆漫和何氏明说。
谢大夫人觉得,陆漫娘三个长得太招人,特别是何承,容易招祸。
陆漫虽然姿色好,又有神药又是神医,但她已经嫁给了姜展唯,有姜展唯和长公主府护着。
何氏虽然已年过三十,但姿色妍丽,风韵犹存,特别招老男人的喜欢。榆青院到底是长公主府的产业,她总不能在那里住一辈子。别说她,以后长公主不在了,连陆漫都要搬出去另过。不过,只要她一直跟着陆漫住,不出家门,也不会出什么事。
最让人担心的还是何承。那孩子长得太好,岁数又小,正是招人的时候。她听小儿子私下说,有几个纨绔一直在打何承的主意,只不过不敢动。
何承是男人,不可能不出门。他必须要出门结交,出门做事,出门挣钱养家,况且还是罪臣之后。
因为长亭和宋明的关系,当然还包括自家,那些人不敢硬动他。
但长亭的岁数大了,谁知道还能活多久。她若突然倒下,姜展唯太年轻,现在还只是个三品武官,姜侯爷和姜三老爷又比较平庸,他们几人撑起的姜府还不足以跟顶级豪门抗衡。
宋明和自家到底是外人,个人利益要服从家族利益,家族利益要服从政治利益,朝堂风云变幻,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多一层保障总是好的。否则,豪门为什么一直热衷政治联姻,哪怕是花骨朵般的小姑娘都逃脱不掉联姻的命运。
再一想到在宫里小心翼翼生活的宝贝闺女,她又是一阵心痛。姝儿原本是恣意的,豪爽的,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只呆了两个多月的时光,性子全变了。
谢大夫人并不知道太子不是王皇后所生,所以更加担心王家会给陆漫几人使坏。
她觉得何氏有些任性,想的也比较简单。而陆漫虽然很聪明,但在政治嗅觉上还是差了一些,而且太注重个人感受,对所谓的感情也看得过重,有些本末倒置……
何氏可不知道别人的心思,对于赵亦不要脸的做法,她气得要命,却没有任何办法。人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只不过倾慕她,请人来正常说合。
碰到一个思维不正常的情种加奇葩,陆漫也没办法,去问长公主有没有什么法子让赵亦不要再纠缠何氏。
长公主也爱莫能助,说道,“他若做坏事,不顾礼节去纠缠你娘,我肯定会去教训他。但他请人去说合,还请的是侯爷、侍郎的夫人,看似给予了你母亲颇高的尊重,我能说他什么?”
第三百六十九章 吓着了
期间,赵亦请长公主和老驸马带着孩子们去赵府玩。陆漫不许姜悦和姜玖去,大房的孩子服孝,不能去,只有长公主和老驸马、三夫人、姜展玉、姜展雁去玩了一天。
长公主在陆漫的请求下,又私下暗示赵亦,何氏被陆家伤透了心,已经打定主意这一辈子不再嫁人。让他收了心思,不要再找人去说合,给两人留点脸面,也给各自的子女留点脸面。
把双方的儿女都扯了进来,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赵亦却很坚持,说道,“我也打听了陆家的一些情况。那一家就是土憋,何氏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嫁进去真是珍珠蒙垢了。我心悦她的温婉沉静,单纯良善,会一直等她,只要她不嫁人,我就有机会。”
长公主听了这些话,也没有什么可讲的了。
听了他的这个回话,连陆漫都被感动了。这一个又是真爱,还是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的真爱。不像李掌柜爱在心里口难开,他是在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的爱。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婚后的生活一定会有别样滋味吧。
没想到老娘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有这个魅力。
长公主又对陆漫说道,“本宫觉着,赵亦真的不错,你娘不妨再考虑考虑。”
若是别人,她早就不耐烦了。但她觉得赵亦看似随意,不羁,实则精明,又看得清时势,以后的官运或许比自己的几个儿子还顺畅。若何氏能嫁给赵亦,那么自家又多了一门好姻亲,展唯的压力也会小一些。但这话不能直说,只能侧面敲打敲打。
陆漫苦笑道,“我和弟弟根本不敢跟我娘提让她嫁人的事,一提她就哭,说我们嫌弃她。”
陆漫已经听出长公主和谢大夫人的言外之意,就是何氏嫁给赵亦,对何承和她都好。但何氏被伤了心,又是长辈,她不愿意,他们作晚辈的怎么好强求。
赵亦的痴情和脸皮厚又成了朝中的一大笑话,连皇上都拿他开过玩笑。
这件事传进了陆放明的耳里。这天晚上,他急急回了陆家,跟陆老太太说了这件事。
陆老太太根本不相信,说道,“你说想娶何氏的那个男人是侯爷?怎么可能,侯爷的身份那么高,想要多少黄花闺女没有,怎么会娶一个罪臣之女,还是被休弃了的妇人。八成是看何氏长得俊,想纳她当小。”又冷哼道,“那个何氏忒不知足,我二儿当那么大的官,想重新娶她当正妻,她还拿乔。就她那软性子,若被人强纳了当妾,有她哭的时候。”
陆放明摇头说道,“娘,赵侯爷哪里是纳妾,人家是想娶明媒正取。不仅请了长亭长公主说合,还请了太子殿下的岳母、闵侍郎的夫人去帮着说合。”
陆老太太撇嘴说道,“就一个咱家不要了的弃妇,还去请长公主、太子的岳母、侍郎的夫人说合,那个侯爷脑袋有问题。”突然,她的眼睛一下鼓得牛眼大,问道,“老天,那个侯爷岂不是非常得势?”
陆放明道,“那当然,赵侯爷的姑姑是元后,深得皇上宠信,丁忧前是按察史,正三品大员。”又啧啧叹道,“那何氏居然还不同意。儿子觉得她是在拿乔,欲拒还迎,男人才稀罕。”
是皇亲,还是正三品大员,文官的正三品跟武官的正三品可大不一样。
陆老太太咂巴咂巴嘴,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当初被自己拿捏在手心的妇人,居然有一飞冲天的可能。说道,“那怎么办,你兄弟还在外地,让回来先把何氏娶到手都不成。”又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老天可别让何氏美梦成真,就让她可着劲地拿乔,拿得赵侯爷失了耐性,不再搭理她……”
陆放明看了看母亲,觉得母亲眼界太窄了,只看眼前,看不长远。若当初不把何氏休了该多好,漫丫头就不会被小陈氏折腾,让她痛恨陆家。若那样,自己早就攀上长公主和姜侯爷了,凭自己进士出身,弄个四品官易如反掌。
还有,老娘之前天天骂陆畅和陆丰,又伤了他们的心。陆畅自从三月初进了国子监,就再也没回过家。陆丰也进了一家书院,也不回家。
二弟打仗回家看到陆畅和陆丰被老太太荷待,话里话外已经有了埋怨,觉得他的几个孩子在陆家都不受待见。打了两年的仗,还抄了完颜图的老穴,他却只给了家里二百两银子和几张皮毛,这是明显的藏私嘛……
陆放明说道,“娘,若何氏嫁给别人,二弟跟咱们这个家就彻底离心了。若何氏真的嫁给赵侯爷,儿子的仕途就更艰难了。听说赵侯爷会在京城任职,皇上这么宠信他,给的职位不会差了。”
陆老太太听了就有些吓着了。她想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脸色灰败,吃了早饭,化了淡妆,就让陆大太太陪着一起坐马车去了榆青院。她想给何氏下个矮桩,求她回心转意重新嫁给陆放荣。
来到榆青院,陆大太太刚要敲门,门就开了,吴婶正准备去集市买菜。
吴婶一看她们,沉下脸说道,“走,走,我家姑太太没时间见你们。”
陆老太太说道,“你一个下人,做不了你家主子的主。走开,我要进去见她。”说着,就要进院门。
吴婶把她挡住,喝道,“老太太,你听不懂人话吗,走,滚……”然后,“咣”地一声,把院门关了插上。
陆大太太敲了半天门,里面就是不开。
东辉院的护院一直远远注意着榆青院的动静,他们见一辆马车在榆青院门口逗留了许久,便来到榆青院。见是陆老太太婆媳,毫不客气地把她们打发走了。
转眼到了五月下旬,夜黄花又开花了,陆漫开始忙着制黄克来。还跟卫嬷嬷说好,等到九月收了夜黄花的种子,卫嬷嬷就带着她的儿子媳妇亲自去一趟南方的襄州府,开始在那里大面积种植夜黄花,她的儿子媳妇会长驻襄州。在南方种夜黄花成本不高,不像在北方冬季要放进玻璃暖房才能四季长青。
第三百七十章 说实话
因为现在夜黄花相对多了一些,给鹤鸣堂送了两盆过去,王皇后、太子妃、长安长公主各借了一盆去观赏,还有谢家、闵家各借了一盆,说好等花谢了,连盆栽带花朵一起还给陆漫。
其实要借花的人很多,长公主都推了,说等明年多了再借。有些实在想看花的人,就会在下晌去长公主府或是谢府、闵府,等到天黑赏完花后再走。
赵亦已经在五月初当上了通政史司通政史,成了陆放明的大老板。而原通政史黄大人,也就是闵四奶奶的父亲,去胶东省当了巡府。
一直到现在,隔个十天半个月,赵亦就会请一位身份高贵,又跟何氏见过面的夫人去何氏那里帮着说合,还包括不喜欢多事的老和王妃。因为何氏经常在长公主府做客,认识和见过的贵妇人真不少。
何氏对于赵亦的做为气得不行,又不好不见这些夫人,但每次都坚决地拒了。只一句话,这一辈子不想再嫁。
何氏没有被感动,陆漫却被感动了。她特别佩服一个古代中年男人能这样浪漫,这样锲而不舍地追求自己的爱情。
还有,长亭长公主,谢大夫人,闵大夫人,老和王妃,这几个人绝对不会害何氏,她们都来帮着说合,说明赵亦的人品应该信得过。
陆漫忍不住劝了几句何氏,何氏含着眼泪紧抿嘴巴不吱声。
陆漫也不敢再劝了。看似温和的人,一旦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
五月末姜展唯没有回来。头一天柳春回来禀报,说三爷营里忙碌。陆漫说知道了,又让绿绫去王嬷嬷家办点事,实际上就是给这一对恋人创造谈恋爱的机会。
现在,王嬷嬷的家已经成为他们两人培养爱情的餐厅加茶楼。
戌时,陆漫看着姜悦睡着后,就从晓轩回到正院。
此时漫天星光,把院子照得透亮。她的窗下也摆了两盆夜黄花,远远就能看到美丽的大花傲然怒放,嫩黄如金,浓郁的芬芳四处飘散着。
她来到窗下,静静伫立在花前,就听到垂花门一阵狂响,她以为姜展唯临时改变主意又回来了。
看门的黄婆子从耳房一阵风地跑出来,惊喜地问道,“是三爷回了吗?”
“不是,是我,嬷嬷快开门。”是绿绫气喘嘘嘘的声音。
见绿绫进来,陆漫玩笑道,“不多说说话,怎么跑回来了?”
绿绫的表情异常严肃,跺了跺腿,说道,“哎呀,三奶奶还有闲心开玩笑。哼,气死人了!”说着,就跑过来把陆漫扶着快步向上房走去。
陆漫有些莫名其妙,问道,“跟柳春吵架了?”
“吵了,还吵得厉害。”绿绫说道。又挥了挥手,让杏儿和李儿退下。李儿是陆漫新买的丫头。
陆漫又玩笑道,“柳春还敢跟你吵架,王嬷嬷就没拿鸡毛弹子揍他?”
见屋里没人了,绿绫才说道,“哎呀,三奶奶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是跟柳春吵架了,王嬷嬷还真拿鸡毛弹子揍他了。不过不是因为他跟我吵架,而是让他说真话。”
“真话?什么真话,怎么回事?”陆漫纳闷道。
绿绫气道,“王伯和大旺哥陪他喝酒,几人喝得有些多,柳春又开始唏嘘三爷如何能干。吹着吹着,怎么又说起三爷怎么有魅力,怎么招姑娘待见,舒姑娘到现在不嫁,就是想着三爷,前几天还……”
“还怎么着?”陆漫忙问道,身子也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绿绫气道,“他刚说了‘还’就觉得话多了,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无论我们怎么问他都不说。王嬷嬷气得拿着鸡毛弹子打了他,他不说,还跑回家了。”
陆漫的脸一下沉了下来。高声把杏儿喊进来,“去,到前院找值夜的人,让他去柳春家一趟,说我有事请柳春大爷来一趟。再跟他说,若他不来,以后就别来见我了。”
绿绫看陆漫生气了,忙劝道,“其实这也怪不到三爷,都是舒姑娘不要脸地惦记着他,三爷也没法子。”
陆漫没理绿绫,坐在炕上生闷气。她倒不觉得姜展唯跟舒明薇会有什么首尾,但被苍蝇盯上也是一件倒胃口的事。
陆漫一直知道舒明薇对姜展唯没死心,现在看到姜展唯不会休弃自己了,或许又会想其它的什么法子。一个女人太喜欢一个男人了,是会失去理智的。
两刻多钟后,柳春就垂头丧气进来了。
陆漫说道,“说吧,‘前几天还’怎么着了?”
表情平静,语气平缓。
陆漫越这样,柳春越害怕。他心知肚明三爷这些年是怎么挂心三奶奶,怎样把三奶奶的心哄过来的,也知道三奶奶的心眼有些“小”,爱吃醋,醋劲还特别大。那年三爷跟谢将军在边关大打出手,他们的对话柳春都听见了。
而且,他们两人那次架打得特别厉害,谢大帅还以“战前滋事”为由,各打了他们十军棍。这事许多将士都知道,只不过知道得也不甚清楚,以为是三爷的媳妇吃了什么醋。笑话好久三爷不说,还私下给三奶奶起了个混号——醋缸……
柳春一下哭了起来,跪在地上,但就是不说话。
陆漫冷笑道,“我懂了。你一直跟在三爷身边,也最懂他的心思。或许在他的心里,我本就比不上舒姑娘,才使得你们这些跟他的人敢轻慢我,而去维护舒姑娘。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你走吧。”
陆漫这些诛心的话吓得柳春魂飞魄散,赶紧说道,“三奶奶,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好,我说实话……”
三天前,舒明薇的丫头黄鹂突然找来军营,说是姜柳春的熟人,有急事要见他。姜展唯身份高贵,不是谁想见谁就能见的,所以那个丫头聪明地先找了柳春。
柳春不认识黄鹂,问道,“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黄鹂见柳春真的来见自己了,一脸喜色,说道,“姜小将军好,我们家姑娘是舒明薇,她……”
柳春一听是舒明薇的丫头,忙道,“你快回去吧,我们三爷不会见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