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欺负我, 你还对别人笑。
幽怨的声音,婉婉诉说着心中的委屈,颜楚虞靠在宋念影的怀里, 哪儿还有一点圣王居高临下绝对碾压的霸气, 倒像是受伤了撒娇想要让主人安慰抚摸的猫咪。
宋念影温香软玉抱满怀,耳边满是娇柔与哽咽,那点点泪光更是流进了她的心里。
现在别说吵架了, 就是颜楚虞让她立即承认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宋念影头都不会摇一下,白皙的肌肤染上了粉红, 一路顺着脖颈烧到了耳朵,她抱着颜楚虞, 心跳的剧烈,心底里升起了一股难以克制的欲望,像是蚂蚁一样撕咬着她的心脏,胳膊用力再用力, 恨不得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宋念影嗅着她的发香, 轻轻地说:“是我不好,以后不了……”
她也是魔怔了。
这么一个从第一眼看着她就喜欢她对她这么好的人, 怎么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不是东西的是她才对。
花百柔:……
左蝶:……
她们俩是瞎子对吗?大家都是瞎子对吗?
啊啊啊啊啊!!!
圣王,你清醒一下, 不能就这样原谅她啊,不然她以后怎么会珍惜你!
或许是花百柔内心吐槽的声音太大了, 被圣王的波段接受到了, 她人还没有从宋念影的怀里脱离, 一手抓着她的衣襟, 楚楚可怜地控诉:“你一天了,一天都没有理我,我不回家,也不知道找我……看我难受,坐在这里,见到了也不过来,你还对那个女的笑。”她眼圈都红了,“你都没有那样对我笑过。”
花百柔:……
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宋念影的心都碎了,她深吸一口气,克制又克制:“好好好,都是我不好,我们回家吧,嗯?”
颜楚虞摇了摇头,从她怀里抽离,冷冷地看着她:“你不陪你朋友了吗?”
舞池里的郎一诺浑身是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她冲着颜楚虞嚷嚷:“t a roo,在这儿秀什么恩爱?”
这样的声音,身为人类的宋念影是听不到的,一诺明显是对着圣王在说,花百柔冲那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狼人翻了个白眼,傻子吗?圣王听不懂英语!
宋念影听见了本不该听见的话,她的脸微微红了红,拉着颜楚虞的手:“走吧,回去吧。”
她是经过社会教育跟磨练的人,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秀恩爱颇有压力。
有时候,宋念影还真挺羡慕颜楚虞的,别人
一直认为她活的潇洒自在,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的苦。
她阅人无数,见过了那么多嘴上说着要过人间潇洒神仙生活的,还不是被条条框框束缚着,有谁会像是颜楚虞这样,真的活的如此坦然?
本来圣王都被哄的好一点了,可一看左蝶把车开过来,又想起早上的事儿,撇了撇嘴,眉眼都耷拉了下去。
夜晚的风有一点凉,宋念影抬手,帮颜楚虞把额头的碎发捋到耳朵
后,右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冷不冷?”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花百柔一脸不爽,用“有没有搞错”的眼神看着宋念影。
冷?
身为吸血鬼的圣王会冷?
“冷~”颜楚虞微冷的缩了缩脖子,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念影,宋念影笑了,她敞开外衣的扣子,伸手将颜楚虞搂进了怀里,用力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
花百柔:……
滚烫的气息,鲜血的诱惑,淡淡的薄荷香……
圣王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装满了“酸甜苦辣”各种口味的糖果车内,而所有的滋味,都是宋念影给她的。
颜楚虞好香,身子又那么软,抱着她还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这样的清纯与羞涩,怎么能不让人怦然心动?
左蝶坐在驾驶位等了片刻,她看着花百柔,有点疑惑:“姐,你说圣王她俩在外面站着不肯上车,又把咱们叫来是为啥?”
花百柔翻了个白眼,“那是不肯上车吗?那是圣王沉浸在温柔乡里,都把咱们给忘了。”
……
可不是忘了。
俩人足足抱了五分钟,颜楚虞才想到她的手下,她抬了抬眼,看着花百柔和左蝶:“路程不远,我们走回去,你们也回去吧。”
花百柔:……
左蝶:……
她们不应该在车里,而应该在车底。
她俩对视一眼,终究像是不放心的老母亲一样,熟练的变成一鼠一花瓣,躲在了俩人身后。
她们的圣王啊,太过单纯,而身为人类的宋念影呢?经历又太复杂,在花百柔这“人精”看来,人家宋念影要是想骗圣王,能直接给她卖菲律宾当丫鬟去,圣王还巴巴开心的乐呢。
颜楚虞的话正对宋念影的心意,本来,她被郎一诺拉过来的时候,还觉得今晚的月亮不怎么地,月色阴郁让人心烦,可现如今,她看着那明媚的月光,牵着心爱人的手,唇角扬起的弧度,可以直接挂酱油了
。
这样的情绪从没有过,像是电流一样充斥全身,让宋念影忍不住红了眼角,她掩饰性地抬了抬头,让泪流回去,不想要被颜楚虞看到。
她这一辈子啊。
满满的欺骗与算计,当年她遇意外醒来之后,经历了多久坎坷才接受这个世间的一切。
她在十八岁冲浪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被海浪吞没,差一点就没了命。
是父母不惜散尽家产,到处求医才救活了她。
这也是为什么她对宋爸宋妈一再容忍的原因。
这一切,都是她无意间在母亲的日记本上看到的,当时她醒来后大脑一片空白,除了手指间这枚玉扳指觉得熟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或许,她对于颜楚虞的喜欢,不仅仅是一见钟情,还有那份怜惜的感同身受。
这个秘密,除了宋家人之外,没有谁知道。
宋念影最初对于宋爸和宋妈也是不相信怀疑&a;ap;ap;
30340;,可当从小到大的照片,她的出生证明,亲子鉴定,一一摆在面前,当妹妹抓着她的胳膊亲昵的叫着“姐姐”的时候,她才逐渐开始相信。
她伤的有些重,除了查不出原因的心绞痛,总感觉生命中缺了点什么,让她烦躁又厌世。宋念影经常开玩笑,说她是因为脑袋泡水了,所以才会与世俗格格不入。
她总是莫名的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种排斥感。
她看着开朗明媚,没有人知道,她内心有多孤单。
在最开始那几年,父母对她体贴地照料与爱护,身边的朋友们也是各个嘘寒问暖,亲戚都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她的学习与适应能力极强,慢慢的,她逐渐平和了一些,没有那么排斥了。
直到一个雨夜,母亲红着眼,站在她面前,恳求地说:“就一滴,影儿,你救救你妹妹,她是你唯一的亲妹妹啊。”
宋如熙娘胎不足,出生就带着免疫系统缺陷的病症,后来因为身体羸弱,宋爸、宋妈辗转带她去了很多地方都治疗不了,各个器官都已经开始有并发症了。
宋念影当时什么都不懂,她震惊于妈妈的话,因为心疼妹妹,妈妈说的要一滴血,她给了许多。
然后呢?
无止境的欺骗从此开始。
逐渐,宋念影才明白,亲人朋友,她们的笑脸不过是割开她血肉的匕首。
不仅仅是人,很经常的,她无论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到有什么阴性的东西跟着她,偶尔的,还会出现几只可怕的巨型动物
,它们在远处饕餮地望着她,好似下一秒就会冲上来将她抽皮扒筋,吞噬干净,可又像是在觊觎什么,犹豫着不敢上前。
宋念影有多么的恐惧,可她不敢对任何人说,这样的话,如果说出去了,一定会被认为是神经病。
她经常一宿一宿的开着灯,睁着眼睛不敢睡觉。
熬着忍着,也就天亮了。
最初的她也不是这样自闭的,在大二的时候,她交到了很好的朋友楚凤娇。
楚凤娇跟她一样,性格大咧,特别爱笑,俩家是世交,从长辈起就关系不错。
她对宋念影很好,察觉出她有很多东西比较同龄人来说都是陌生的不明白的,楚凤娇就会细心的教给她,一遍不行就两遍,从不会不耐烦。
刚开始,她接近自己的时候,宋念影是带了些疑惑与排斥的,怕她又是有所图,留了心,在开学体检的时候,看了她的报告,确定她身体一切正常时,宋念影还是呼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出来,她感觉又可笑又可悲。
女孩子的友情,总是很快就会被建立,她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旅行游玩。
在一次走夜路的时候,她们被人尾随,楚凤娇还站出来挡在她的身前,撸着袖子骂走了那酒鬼,那一刻,宋念影笑得开心又灿烂。
三年。
宋念影把她当成自己像是姐姐一样的“好朋友”,可最后呢?
在即将毕业的时候,她们白天一起出去
画画,晚上去ktv点了啤酒。
宋念影本是不想喝的,可楚凤娇红着眼望着她,吸了吸鼻子:“大四我们就要分开了,好难过,喝点吧,放松放松。”
宋念影的酒量原本是不错的,几瓶啤酒难不倒她,可那一天,她接过楚凤娇手中的酒只是喝了几口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她坐在酒店的椅子上,四肢都被人用麻绳牢牢地绑了起来。
而那个一直被她认为最好的朋友楚凤娇,手里把玩着一把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一刻的恐惧,没有人懂。
宋念影望着她,身子不停的颤抖,楚凤娇却靠近她,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呢喃:“别怕,影儿,我只取一点,一点点而已。”
她要她的心尖血。
父亲说,如果能得到她的心尖血,就会成为这世间最珍贵的人。
宋念影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取一点……什么?血肉么?就一点还用把她绑起来?
“娇娇,你……”
宋念影不相信,直到这一刻,她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梦吧。
一定是梦。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可楚凤娇那么的残忍,像是之前很多次一样,帮她擦干泪,告诉她别怕,可自己却用锋利的刀尖儿刺入她的心脏。
杀人,诛心,那一刻,宋念影的泪顺着眼角滑落,落在了那冰凉的刀刃上,楚凤娇看着刀尖上带血的泪,怔住了,手上迟疑了半分。
父亲告诉过她,宋念影的体质特殊,她感觉不出多少的疼痛,不然她的父母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去割去亲生女儿的血肉?曾经,她们一起出去游玩的时候,宋念影崴了脚,脚踝肿的那么高,一般女孩子都要喊疼难受死了,可她却还笑着安慰她:“没事儿没事儿,不疼,过两天就好了。”楚凤娇对此深信不疑,父亲还告诉她,宋念影的血还有奇效,如若不然,以宋爸那个德行,宋家的药厂怎么能够在段时间内起死回生,又如何在行业里做到这么强大的位置?
楚凤娇信了,可这一刻,她看着宋念影流下的泪,虽然没有听到她喊痛的声音,却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宋念影的痛。
那一时,宋念影的心死了,她冷冰冰地看着楚凤娇,一向爱笑的眼眸里是如死灰一样的冷寂。
就这样吧。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
哪怕是被父母一次又一次的讨要血肉,哪怕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她仍旧对这个世界保持了善意。
她认命了。
其实何必如此?
若是楚凤娇开口,她会给她的。
玉扳指里的第一道最为凶狠的蓝光就是从那时候射出来的。
冰蓝的光,带着强大气波将楚凤娇击了出去,她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足足飞出去一米多,重重地摔在墙上,强大的冲力让她的口鼻都流出了鲜血。
没有人知道她那天是怎么狼狈不堪的被救回,又是怎么心如死灰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听着父母哭泣申辩的。
从那之后,宋念影的心死了,再不会与任何人交心,玉扳指也一直保护着她,她曾经翻阅过书籍,查阅过文献,想要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可都没有找到根源。
她只是有强烈的第六感,或许是她的眼泪,解锁了玉扳指的能力。
从那之后,宋念影就再没有摘下过那玉扳指。
她也明白了,之前那些跟随她的那些魑魅魍魉不敢上前的原因。
她甚至连洗澡都不会摘下。
其实很多次,宋念影起了不想活
的念头时,她也想过摘下这玉扳指。
她知道,只要她摘下,她立即会被蜂拥而上的异类抽筋剥骨,吞噬殆尽。
……
回忆被夜色勾勒的逐渐模糊,宋念影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是想逼回眼泪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泪一滴滴流的汹涌。
她好委屈。
她好像要抱一抱颜楚虞。
“你怎么哭了?”
颜楚虞看着宋念影眼角的泪,心皱成一团,抬起手就要为她擦去。
宋念影却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月色朦胧,她看着颜楚虞的眼睛,声音很轻又无比认真地问:“楚虞,我可以相信你的吧?”
最后一次了。
这一次,真的是她最后一次去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