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夫没有问题多余的问题,比如说:凭什么可以要求6号、4号地区的支援这类问题,因为那不是维克托需要考虑的问题,他只是一名团级指挥员,负责的是5号地区的防御,战场统筹这类问题,是他的上级指挥员需要考虑的问题。
随后,维克托继续说了一些细节的考虑,比如说雷场布设在什么地方,战壕怎么安排,火力支撑点的架设位置等等等等,说白了,类似他这种中级指挥员,在防御作战中需要做的,就是在预设的战场上,通过对地形地貌以及敌情的分析,合理调配自己手中的部队。其需要实现的目的,便是尽可能将整场战斗控制好,将自己一方的优势发挥到最大,尽可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同时保存住自己的实力。
当维克托将自己的战术安排讲解完毕,朱可夫没有直接给出评价,他将头上的军帽摘下来,拿在手里,先是拍了拍帽顶上的浮土,这才说道:“你的这种想法,等于是提前投入了预备队,这样的话,一旦有反击的机会,你该怎么办?”
维克托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这场战斗,我接到的任务就是防御5号地区,成功地防御就是胜利,因为,不考虑反击的问题。”
朱可夫不满的说道:“战术思想保守,不图进取,这算什么合格的指挥员?”
话说完,他朝维克托摆摆手,那意思是没他什么事了,滚蛋就行了。
没能在朱可夫的口中得到任何指点,维克托多少有些失望,他给对方行了个军礼,转身走回自己刚才的位置。
“伊万·尼古拉耶维奇同志,”等到打发走了维克托,朱可夫当先迈步朝丘陵下方走去,就在即将走到坡底的时候,他侧过身,对跟在身边的一名瘦高个中年人说道,“我已经向国防人民委员会打了报告,推荐你接任第6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
瘦高个的中年人就是穆济琴科,他与朱可夫之间的关系非常特殊,两人之间一直都是上下级的关系,前者在朱可夫指挥第四骑兵师的时候,就是他的下属。后来,朱可夫调离第四骑兵师之后,便推荐了穆济琴科接任他的职务。
此前,在北面的苏芬战场上,穆济琴科属于卡累利阿一线战斗中,表现非常出色的一名苏军指挥员,并因战功获得了一枚红旗勋章。在朱可夫出任基辅特别军区司令员的时候,又专门打报告将他调了过来,并且直接推荐他担任集团军一级的司令员。
听了朱可夫的话,穆济琴科脸上的表情比较复杂,有几分兴奋,也有几分忐忑不安。必须明白,他之前只是一名骑兵师的指挥员,而朱可夫对他的推荐,等
于是让他绕过军一级的指挥员,直接跨越到了集团军级指挥员的位置上,而指挥一个骑兵师,与指挥一个诸兵种合成的集团军,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在新的岗位上,你必须尽快适应自己的新角色,”朱可夫没有看到穆济琴科复杂的表情,他继续说道,“而且要尽快对集团军内的中低层指挥员,进行全面的甄别和考察,那些不符合要求,缺乏指挥素养的人,必须从部队中剔除出去,他们的存在,是对部队战斗力的削弱。”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穆济琴科点头说道。
“这件事必须尽快去做,”朱可夫回过头,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末尾那个穿着内务人民委员会军服的年轻人身上,加重语气说道,“想想看,作为一名正式的军中指挥员,却在军事指挥素养上,比不过一个内务人民委员会的刽子手……这简直荒唐。”
穆济琴科也不说话,只是顺着他的目光朝那个年轻人看了一眼。
维克托并不知道前方那两人在谈论什么,他的脑子里还在考虑刚才的战术安排。朱可夫给的评价,是太过保守,不思进取,那么,如果想要有所进取,可以在某个关键时候打反击的话,自己又该如何调拨兵力?
维克托相信一件事,那就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能够真正的花心思去死磕,就不用担心事情搞不成。
整场军事演习仅仅持续了一天,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当天色暗下来,参与演习的全体指挥员,在大本营召开演习总结会,维克托也旁听了这场会议。
尽管蓝方在这场演习中获得了胜利,但是在总结会上,身为军区司令员的朱可夫,也没有给蓝方的指挥员们好脸色,他用一句谚语形容了演习指挥员们的作用:“殷勤的傻瓜比敌人更可怕”。而在对整个演习的评价上,他的说法:这是一场由糟糕的演员和更加糟糕的演员拼凑出来的荒诞剧。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进攻的一方表现糟糕,进攻的一方表现更加糟糕。
于是,这场演习的总结会,就变成了一场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讨论会,索然无味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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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沃夫,乌拉洛兹特工培训学校。
维克托站在丛林边缘的高地坡顶上,背负着双手,看着正从坡下奔跑上来的二十几个女孩。
女孩们的年纪普遍在十五六岁左右,不管是身材还是样貌,都极为出众,她们穿着棕绿色的短裤、黑色的无袖跨带作训背心,每人的肩膀上都扛着一根粗壮的圆木,脚步踉跄的在坡地上小跑着攀爬。
这些女孩都是季阿娜亲自挑选来的,她利用一个冬天的时候,在西伯利亚的十三个流放地一个个挑选来的。女孩们的父母、家人,都是政治上存在问题的囚犯,为国家效力是她们为家人减轻罪行的唯一方式。
如今,整个乌拉洛兹特工学校就只有这二十六名学员,因此,身为校长的季阿娜就亲自充当了教官的身份,此刻,她穿着与学员们相同的衣服,跟在队伍一侧,监督着学员们的训练。
整个培训学校目前教授的课程还不算多,但在维克托看来,已经非常不少了:体能训练是最基本的,除此之外,还有格斗、武器、驾驶、心理学、电子器械,两年后,她们还要学习追踪与反追踪、基本礼仪、英语、德语、酒类品鉴等等等等。
不过,作为重生者,维克托却是非常的清楚,这里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无用功,因为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学校的一切都将终止,这里的每一个学员,要嘛和男人一样拿起武器去作战,要嘛就转移到后方的某个学校,继续接受培训。
坡下呵斥的声音打断了维克托的沉思,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季阿娜冲到一名倒地的女孩身边,抡起手中的棍子,在女孩后背上使劲抽打。
女孩一声不吭,硬扛着她的抽打,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将那根足有她大腿粗的圆木扛起来,继续跟在队伍后面往坡上小跑——每个学员都知道,身为校长的季阿娜少尉是冷酷无情的,任何形式的哀求都不可能阻止她的殴打,只有尽快回归训练才是少挨打的唯一选择。
女孩们终于浑身是汗的冲上了坡顶,她们将肩膀上扛着的圆木垒砌在一块,随后便在离着维克托十几步远的地方整队,稍息立正,身子直挺挺的站好。
季阿娜看到了站在坡顶的维克托,她将手中的棍子交给一名教官,自己则朝维克托走过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走到维克托身边,她很自然的与维克托拥抱一下,这才问道。
“今天早上的火车,”维克托说道,“怎么样,这里的工作还算顺利吗?”
季阿娜摇了摇头,转身看向正盘腿往地上坐的学员们,说道:“这些家伙的体质还是太差了,大部分人的身上都带着暗伤,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去调养。”
“那你对她们的要求还那么严格,”维克托笑道。
“我有分寸的,”季阿娜说道,“这些家伙都是我从流放地招募来的,她们每个人的经历或许有所不同,但大都有一个不堪回首的童年,这里繁重的训练和课程,会让她们的思想变的麻木,忘掉过去
的不快。等到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她们也会习惯自己的新身份,这个时候再配合以思想教育课程,就能让她们变成一名思想坚定的战士。”
语气顿了顿,她扭过头,看着维克托笑道:“别忘了,我也是从她们这个时候走过来的。”
维克托耸耸肩,说道:“好吧,季阿娜少尉同志,你是这里的校长,这里的一切都由你来做决定。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可以提前把报告打上来,我会让鲍里斯少尉配合你的。”
“谢谢,”季阿娜伸手过来,握住他的一只手,紧了紧,说道,“谢谢你来看我,不过,我今天恐怕不能陪你回利沃夫了,晚上学校有授课任务。”
说到这儿,她凑到维克托的耳边,小声说道:“而且,我这几天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