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维克托思绪,抬起头,朝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前多少有些陌生的房间布局,以及那扇紧闭的深棕色房门,令他在短时间内有了些许的恍惚,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这里既不是自己在克里姆林宫的办公室,也不是在中央国际部的办公室,而是在“情报委员会”的办公室,今天,他还是第一次在这里办公。
调整了一下情绪,将手中的文件放到左手边,紧接着,又按照文件目录,从那厚厚的一摞文件中取出另外一份,直到敲门声第二次响起,维克托才轻咳一声,说道:“进来吧。”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人从外面走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站在门口的位置说道:“主席同志,您需要的案件备档。”
瞟了年轻人一眼,维克托点点头,随意的朝办公桌前方扬扬下巴,说道:“放到这吧。”
“是,主席同志,”年轻人应了一声,快步走过来,将手中的文件袋放在办公桌上,随后便转身离开。
等到房门从外面缓缓关上,维克托才重新抬起头,他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那个文件袋看了一会儿,又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伸手将袋子拿了过来。
文件袋上有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和对内情报局的双重印章,同时,还有一个特别的编号“60227”,之所以说它特别,是因为标号最前面的那个俄文字母所代表的含义很特别,它是俄语“安全”的首字母,其所代表的并不是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而是去年才成立的意识形态保卫局。
说白了,这份文件就是意识形态保卫局所处理的案卷卷宗存档,它对外是严格保密的,不履行相关的调阅手续,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查阅。
当然,这个所谓的任何人不能随意查询,也是有限制的,比如说还要看看查询者的职务和职司。作为情报委员会的第一副主席,维克托显然不管是职务还是职司,都已经不在受限之列了,毫不客气的说,他在联盟的情报资料库中享受最高的权限,翻阅任何资料和档案都不受限制。
这份编号“0227”的存档资料,是此前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调查航空工业人民委员会的案卷卷宗,当然,这只是一个存档,因为案件还没有调查终结的缘故,正式的文本还在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相关办案部门留存,要想了解案件调查的最新进展,仅仅看这个东西是不够的。
“航空工业案件”的调查程序是由库兹涅佐夫同志批准启动的,当初,他利用国家安全部门搞政治斗争,引发了很多人的不满,这其中就包括了维克
托。
其实,库兹涅佐夫同志剑指何人,在整个莫斯科的权力核心中几乎是人所共知的,说白了,这个有望进入政治局的年轻人,就是日丹诺夫同志手里的一把刀,而且是非常好用的一把刀,可以说是指哪打哪了。相比起库兹涅佐夫来,沃兹涅先斯基都没有那么听话,尽管后者同样也是列宁格勒派的重要成员,被视为日丹诺夫同志的左膀右臂,但他在很多问题上还是有自己的主见的,在观点与日丹诺夫同志不一致的时候,他也能强项的发出自己的声音。
当初,维克托通过在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中内线提前得到消息,并向马林科夫同志报了信,最终,导致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被拆分,“情报委员会”成立,从而也给了维克托重掌情报工作的关键机会。
必须承认的一点是,马林科夫同志的反击还是很犀利的,他没有跟库兹涅佐夫亦或是其推出来的阿巴库莫夫对阵,而是直接从根上动手,直接联盟政治局的几位主要同志,将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给拆解了。在组建“情报委员会”的决议做出之后,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在“航空工业案”的调查上,便陷入了停滞。
案件的调查之所以陷入停滞,不是因为查不下去了,而是因为风险太高了。
过去,阿巴库莫夫控制着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在调查中案件的过程中,他有的是手段可以运用,要想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某个人的头上,并不是什么难事,想要让某些人开口承认某些罪行,也不需要费很大的力气。
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一样了,维克托虽然管不到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具体工作,但却可以调阅一应的文档信息,同时,作为斯大林同志在中央书记处的助手,他还可以根据需要随时过问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办案进程。如此一来,阿巴库莫夫就相当于被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的盯着,除非他有把握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整个航空工业案件办的滴水不漏,否则的话,他制造冤假错案的风险就高的吓人。
不巧的是,航空工业案的真正目标是马林科夫同志,阿巴库莫夫要想通过航空工业案将马林科夫同志拖下水,显然不可能一开始就朝着主要目标动手,他只能从外围开始,一层层、一环环的向核心推进,在这个过程中,他需要搞定马林科夫同志周围的一系列人,这肯定不是一个短期内能够完成的工作。而维克托目前的重要性,就在于他可以随时介入阿巴库莫夫的调查,从而令他不敢在外围调查的过程中做任何手脚。
就像今天调阅这份文件一样,维克托其实对文件的内容一点都不关心,他也没必要将文件拿
出来仔细阅读,他所需要做的,就是让这份文件以他本人的名义,从档案库中提调出来,并留下一个他查阅过该档案的记录。如此一来,那些“有心人”就会明白,他在关注着这个案子,关注着案件的调查进程,一旦有人在案件调查的过程中搞手脚,他这里马上就会了解到。
所以说,权力的制衡、制约,在大多数时候其实都是很重要的,它虽然不能杜绝,但却可以限制因绝对权力而产生的肆无忌惮。
尽管对文件的内容不感兴趣,但维克托还是将文件袋拆开,并将其中那份厚厚的审讯记录翻看了一遍。
毕竟是从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基层一步步爬起来的情报工作者,再加上长期在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工作的经历,这份审讯记录在维克托的眼里可谓是没有任何亮点,也引不起他的半点兴趣,只是草草看了一遍,他便将文件重新装回到袋子,直接丢到了一边。
相比起这份弄虚作假的东西,维克托感觉自己应该多花点时间在中东地区的最新情报上。
自从大卫王酒店爆炸案发生之后,英国人在巴勒斯坦地区的政策便陡然间变的激进起来,盛怒之下的英国国会,做出了清剿一切犹太人武装的决定,随即便出动大批军警,在巴勒斯坦的一系列城市展开行动,对犹太人定居点展开清理,同时,也加大了对犹太人偷渡者的围追堵截。
就在上个月,一艘搭载着犹太移民的客轮在地中海失事,造成将近两百名犹太人死亡的惨剧,该艘客轮是由英国军方用来遣返犹太偷渡者的,因此,海难发生之后,面对国际社会的谴责,英国政府在立场上变的相当被动。
借此时机,华盛顿一面公开表态,批评伦敦在犹太人建国一事上的立场,一面要求英国政府释放之前被抓捕的犹太人——作为对大卫王酒店爆炸案的报复性措施,英国政府在巴勒斯坦逮捕了数以千计的犹太复国主义者,就连本·古里安都被投进了监狱。
与此同时,激进的犹太复国主义组织与英国人的暴力对抗,也在过去一段时间里骤然加剧,针对英国人的袭击频繁发生。
在英国人与犹太人之间的矛盾冲突日趋激烈的同时,巴勒斯坦地区的阿拉伯人也加入了这一场纷争,就在英国军警大肆清剿犹太人武装组织的时候,一直以来都被犹太人压制的阿拉伯人,似乎找到了报仇的大好时机,他们从最初有针对性的袭击犹太人武装力量,演化为袭击犹太人平民。
就在两周前,一对犹太新人在耶路撒冷举办婚礼的过程中,婚庆的队伍遭到了阿拉伯人的围攻,有武装分子向婚庆的队伍开枪,
并投掷手榴弹,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当邻近的犹太警备队紧急出动,准备前往增援的时候,却遭到了当地英国驻军的阻拦,负责指挥驻军的英国指挥官坦言,他们就是要让犹太人看着自己的同胞被阿拉伯人折磨。
这一场极其不人道的流血冲突震惊了全世界,其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在随后召开的世界犹太人大会上,以魏茨曼为代表的犹太人“和平建国正统派”,以将近二十票的差距,在选举中败给了提倡暴力建国的激进修正派,自此,习惯采用暴力手段,并且力主以流血来换取犹太建国的激进派,全面掌握了犹太复国主义组织的大权。
在立场上相对温和的犹太人派别,自此退出历史舞台,暴力、对抗、不妥协,成为了此后几十年里中东地区犹太人的主流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