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灾难,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说是这样的,但对于少数人,尤其是对极少数人来说,战争却意味着机遇,而且还是发大财、走大运的机遇。
随着战争结束,苏美英法之间的关系自然而然的出现了跌宕,四国之间在战争期间被搁置起来的各种矛盾,都纷纷重新浮出水面,并在战后地缘政治这个倍增器的加持之下,出现了越来越明显且越来越激烈的趋势。
自从联盟的第一枚核武器试爆成功之后,苏美之间的矛盾就开始迅速尖锐化,从欧洲到远东,从东南亚到中东,双方的碰撞时不时的出现,虽然烈度不大,但频率却是越来越高。
与前世稍有不同的是,英美之间的矛盾也在迅速变的明朗化。
在英国,击败了丘吉尔之后登上首相宝座的艾德礼,代表的是英国工党的利益,而艾德礼所领导的工党之所以能够击败丘吉尔上台执政,并且还是以压倒性的大比例获得选举胜利,就是因为工党所宣扬的全民福利制度迎合了英国选民的心理,同时,也代表着在英国社会中,左翼思潮正在回暖。
艾德礼及其领导的工党,显然也意识到了英国社会的现状,因此,其政策路线,也在朝着左翼的方向靠拢,而具体的表现,便是内政上一系列国有化政策的实施,外交上积极推动与苏联的关系缓和,另外,艾德礼政府将工党内极左翼代表人物斯塔福德·克里普斯推到前台,任命其为贸易委员会主席,并加强与苏联的贸易合作,也是这方面的一个显著信号。
斯塔福德·克里普斯这个人很有意思,其在英国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政治圈子内,享有特殊的地位。他是工党内极左翼势力的代表,本身还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在三十年代末期,二战爆发之前,其在英国国内积极推动与共产党合作,组建反法西斯人民战线。最重要的是,此人是丘吉尔的政治对手,也是丘吉尔的积极反对者,其对丘吉尔的抨击,曾经一度令后者不堪其扰。
在丘吉尔与斯塔福德·克里普斯之间曾经有一个小故事,说的就是有一次丘吉尔正在方便,秘书去找他,说斯塔福德·克里普斯找上门来,要立刻见他,当时的丘吉尔便说了一句:“我正在出恭,一下子应付不了两泡屎。”从这一个小故事上,就能看出两人之间的矛盾有多么的明显了。
总而言之,尽管英国人在希腊等一些地区的问题上,并没有改变立场,但其在英苏关系的大局方面,还是与丘吉尔党政期间有了一些变化,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工党执政还是保守党执政,英国人都不会心甘情愿的将世界领导者的地位,拱手让给美国人的。
更进一步说,在中东、欧洲以及印度等一系列涉及到英国利益的地区,英国人也绝对不会对美国人主动做出哪怕半点让步的。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目前伦敦的对外政策,就是希望苏美之间继续纠缠不清,双方内耗的越严重,它这根搅屎棍就越能从中渔利,不管是工党还是保守党,都在确保一个大前提的实现,那就是尽可能将美国人的势力排除出欧洲,同时,维持住英国在欧洲大陆的领导地位。
那么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目前可以威胁到英国在欧洲大陆地位的国家,一共有两个,一个是苏联,一个是美国,那么,在英国国内,针对应该将美国还是苏联作为首要竞争对手这个问题,难道就没有分歧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的确有分歧,而这个分歧就是工党和保守党在对外政策上的不同点。
总结来说,就是工党之所以愿意同苏联改善关系,就是因为其内部认为,在战后对英国在欧洲大陆的地位威胁最大的,其实是美国人,因此,将美国人排斥在欧洲大陆的地缘政治范围之内,才是最应该遵循的外交政策,至于苏联人,他们在战争中同样遭受了重大的损失,要想恢复过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英苏之间是存在谈判基础的。
而与工党相比,保守党的立场则是相反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还因为保守党的反共立场异常的坚定,这是意识形态的立场决定的。
于是,在对待苏联和美国的问题上,英国国内其实并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他们的立场也是摇摆不定的。
撇开英国,再看看法国。
就像之前所提到过的,按照美国人最初的计划,法国在战争结束之后是得不到独立地位的,毕竟法国的维希政府是投降了德国人的,并且在整个战争中都在为德国人效力,它是德国的仆从国,为德国法西斯提供了战争支援。所以,依照常理来说,法国应该像奥地利那样被苏美英三国切成三块,分而治之。
但作为自由法国的领导人,戴高乐太精明了,他凭着自己的手腕,说服了英国和苏联,最终迫使美国人做出了让步,为战后法国赢得了独立地位。
那么话说回来,美国为什么想要将法国切分成三块?仅仅是因为法国人向德国投降了吗?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美国人之所以极力想要将法国切割掉,是因为在战争之后,法国人的势力依然足够雄厚,美国人不希望将这个实力强大的国家保留下来,从而为其在战后控制欧洲制造障碍。
没错,尽管一早投降了德国,说出去很丢脸,但也正因为如此,法国在整个战争期间所
遭受的损失,才没有大到无法接受的地步,相反,在过去的数年战争中,法国的工业实力和军事实力,反倒比战前更高了,就在德国人签下无条件投降书的时候,自由法国所控制的军队,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万,而且海空军一个都不缺,从其整体实力来考量,甚至并不比英国人弱多少。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实力,法国人在战争结束之后,可没有想过要对美国人低头,巴黎的野心依旧是掌控欧洲大陆的霸权,他们同样也不希望美国人的势力借机深入欧洲,与美国相比,巴黎倒是更乐意接受苏联人的存在,“欧洲是欧洲人的欧洲,”这就是欧罗巴的高傲。
所以,在战后初期的国际政治格局中,美苏对抗正在兴起,但在欧洲大陆上,美国人和苏联人是一样的不受欢迎,英法作为老牌的殖民帝国,也是世界性的强国,它们依旧不甘心退出世界霸权的舞台,因此,从这一点上说,它们与美国人同样尿不到一个壶里。
就像之前在莫斯科的时候,维克托向斯大林同志所陈述的那样,在如今的美国,一个可以影响国家政治格局的超大型利益集团,已经成型,并且还在迅速的发展壮大。在这个既得利益集团的推动下,美国人的对外政策将会变得越来越蛮横,越来越暴力,他们需要对外输出战争,以维系其军事经济的长足发展。
而战争显然是不得人心的,即便是美国的军力强大,如果长期对外开战的话,华盛顿也不会获得来自民众的支持,因此,在对外政策上,华盛顿就需要为自己制造一个敌人,一个可以拿来说服国内民众,支持鹰派外交政策的假想敌,而就当前的格局来说,整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苏联更适合扮演这个角色了。
所以,在一九四五年岁末的几个月时间里,尽管美苏之间在远东、中东等地区,都存在着频繁的摩擦和冲突,但却没有发展到外交关系真正破裂的程度,尽管作为美国驻苏联大使的乔治·凯南,已经向华盛顿递交了一份六七千字的报告,详细阐述了扼制和限制苏联的必要性,但在首先限制苏联,还是首先限制英法的问题上,华盛顿其实并没有形成一个统一性的意见。
也是在一九四五年岁末的几个月里,库兹涅佐夫同志接受新的任命,他在兼任着列宁格勒州委兼市委第一书记的情况下,正式进入中央书记处,担任负责国家安全工作的书记处书记,在长达近四年的空缺之后,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上面,终于有一个主管的领导。
还是在这几个月里,斯大林同志在政治局的一场会议上指出:党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工作有严重的不足和盲区,因此,
联盟现在的主要工作不仅是全面恢复社会主义工业,还要在群众中进行深入的意识形态工作。于是,在这一指导思想的引领下,一场由宣传鼓动部负责发起,范围波及到整个联盟文艺界、学术界以及文化界的思想整顿运动,全面展开。
依旧是在这几个月里,作为卡累利阿-芬兰苏维埃共和国的第一书记,维克托几乎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对抗雪灾寒流,以及保障共和国基本保暖供应这些工作上了,他的立场很明确,那就是面对这个少见的冷冬,共和国必须保证不能有人被冻死,不死人就是一条底线,一旦这条底线跌破了,就必须有人承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