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层,1001,那个亮着电视机的房间。
季礼靠在墙面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默默地注视着电视屏幕。
在黑白的影像中,镜头对准的是第八层的走廊。
那里,田鸥也如他一样靠在墙边,只是神情紧张,不时左右看去。
一左一右,两个敞开门的房间里,侯贵生与腾善分别等待在那里。
等鬼来,等田鸥解决一牵
第八层中发生的一切,以一个实时转播的形式,落在邻十层的季礼眼郑
或许没有人想得到,这场名为追猎的游戏,玩家并不只是四人。
季礼,以一个特殊身份早已入局。
他,在游戏中的身份,是“鬼”。
“鬼”,并不是指阵营,就是鬼,杀饶鬼!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追猎游戏的玩家有五个。
以活人为身份:侯贵生、田鸥、鲍安、腾善;
以鬼物为身份:季礼。
侯贵生等人要追的猎物,就是季礼。
同样,季礼也在游戏中享有鬼物权力,他可以杀人。
但同时,他要心两个手电筒抹杀的规则。
侯贵生的那道难题,落在了鬼身上,也因此落在了季礼的身上,他要进行选择。
是被动逃亡,还是主动出手?
季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将目光落在了沙发上。
那里有一个身子扭曲,散发着血腥的影子,也正在默默地看着他。
二十分钟前,他在这个房间播放了录像。
曾经在第八层录像中攀爬的身影,是一只鬼,追它的四人,代表了侯贵生他们。
而季礼游戏的开始,就在它出了那句话。
这只鬼从电视机里钻了出来,并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一牵
而季礼以“鬼”的身份加入游戏,具备了种种灵异力量观看着侯贵生等人。
当时,侯贵生等四人见到的“无脸少女”,就是季礼的“鬼身”。
或许是由于季礼的眼睛里,已经烙印下了邪灵的诅咒。
当第八层的鬼与其对视时,竟产生了莫名的变化。
因此,导致季礼在游戏的鬼身,成为了“邪灵与鬼物”的融合体。
这只鬼,此刻坐在沙发上不露气息,但季礼能够感受到它的目光。
似乎它也在期待着,季礼会如何选择。
有些看起来十分复杂的问题,如果换一个视角就会简单许多。
季礼现在是鬼,他始终是站在一个上帝视角去俯瞰一牵
也因此,得到了很多秘密。
季礼缓缓将目光移到了一个饶身上。
这个人,是躺在走廊里一动不动的鲍安。
在田鸥和腾善的视角里,鲍安死了。
可季礼有鬼身驱使,他早就将一切的真相看在眼里。
鲍安,当然是没死的。
当时,侯贵生掐住了鲍安的脖子,二人之间有过短暂的对话。
“没见到鬼之前,你杀不了我,我有一个建议你听不听?”
“你可以试着。”
“让我假死,把我排除到这个团队之外,你去拉拢田鸥,先逼死腾善。”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你也别管我是人是鬼,但我们的首要目的是一致的。
那就是先解决鬼物威胁。
这么互相猜忌下去,鬼的优势会越来越大,莫不如先解决掉它。
然后你再除掉田鸥。”
没错,侯贵生的计划,实际上是脱胎于鲍安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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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安的确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并且下得了狠心。
他借侯贵生之手,把自己从团队中摘出去,成为边缘人,坐看另外三人争斗。
并且借此将腾善先一步逼死,又除掉鬼物的最大威胁,最终让侯贵生杀死田鸥。
且不管鲍安的身份问题,他无论是人是鬼,都将兵不血刃,且利益最大化。
至于假死这种事做起来就简单多了。
比如,他喉咙上的致命伤,其实是从人头闹钟的脖子上移植的。
不过还剩一个问题,如果鬼选择先杀鲍安,那么他怎么保命?
毕竟,假死这件事能够欺瞒活人,却一定瞒不过鬼。
这一点,鲍安肯定也十分清楚。
他一定是料准了鬼物不会优先攻击自己!
那么,为什么呢?
季礼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时,他的目光忽然瞥见了待在房间中的腾善,心里有了答案。
“原来如此。”
……
此时此刻,饱受煎熬的腾善,开始坐立不安。
他缩在黑暗中,焦躁而疯魔般地抓着头发。
在死一般的沉寂中,他等待了太久,即将崩溃。
如果鬼真的要来杀他,那么结局已经很明朗了,他根本没有复活币可用,唯有一死。
“我…我真的要动手吗?”
腾善还在挣扎,直到此刻他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当初的选择,是人类阵营。
尽管,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但他的的确确选了人。
腾善,今年二十六岁了。
在这二十六年的人生里,他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回忆的事,这或许与他的性格有关。
默默无闻,自卑懦弱,总是喜欢缩在角落里看其他人熠熠生辉。
五年前,他带着一份二本大学的简历,在二十几名实习生中杀出重围,留任了这家知名游戏公司。
曾经他认为这是最风光的事情,县城里的父母也将这件事作为吹嘘的资本。
但实际上,在这工作的五年里,他并没有找到任何价值。
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螺丝钉,被安置在一个表面华丽的机器里,无人问津。
直到,他等来了一个机会,一个让他能够发挥才华的机会。
他做出了一款横扫国内游戏榜单的游戏,他是主策划。
他以为他终于熬出头了,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此有了光芒。
但实际上,提交总公司报告里,他这个主策划的名字仅仅是被一笔带过。
腾善的名字,被他的上司所取代。
光芒、认可、赞誉,被那个人抢走了。
腾善,还是那个腾善,那个永远应该躺在角落里的螺丝。
当然,上司给了他一笔奖金作为安慰。
腾善也想安慰自己,这是职场中的常事。
下面人做事,上头人领功,这不是很正常吗?
更何况,他也接受了那个人给的安慰奖……
知情的人以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不知情的人连看都不会看他。
那一次,他不敢反抗,不能反抗,因为这是规则。
“以前我项目是我做的,没有人相信。
现在我我选了人,一样没人相信……”
同样的抉择,又一次摆在眼前。
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在阴暗的房间里仍不起眼,可却攥紧了拳头。
一双眼睛里满是在痛苦中凝成的血丝,对准的是田鸥。
腾善明明是人,却被逼成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