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琰推开门走进病房, 身后跟着表情有些古怪的钱心蕊。
文佳木吓得怔愣。
叶繁却死死盯着钱心蕊,之前还极为柔和的表情, 眼下又慢慢变得狰狞起来。
叶淮琰握住妹妹的手问道:“伤口还疼吗?”
叶繁粗鲁地抽回手,语气冷漠:“不关你事。”
叶淮琰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再多问。醒过来的叶繁有力气跟他顶嘴,就代表她的身体状况在好转。
他看向还在发愣的文佳木,再次重复之前的话:“我帮你查。”
“不!不要!”如梦初醒的文佳木飞快摇头,脸色变得煞白。这一次,她要调查的是杀死爸爸的凶手, 可是这个凶手同时也是杀死叶先生的人。如果再把他牵扯进来, 让一切悲剧重演,她回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叶先生, 我可以自己调查。这毕竟是我的事,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文佳木连连摆手,双腿也抗拒地退后几步。
不能让叶先生接触到这件事!一定不能!她如是告诉自己。
叶淮琰用手掌轻轻覆住她的背, 推着她往洗手间里走,“你先洗个脸吧。你眼睛很红肿。”话落,他发出低沉的叹息。
从来没有谁的眼泪能让他看了如此难受。
文佳木摸了摸红肿的眼睛, 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猪头人的形象,不禁大囧。她连忙跑进洗手间,捧着冷水往脸上泼。
叶淮琰走进去,关上门,压低了音量:“文佳木, 想查清真相的人不只有你,还有我。当年叶繁出事之后闹上了新闻, 我想尽办法把热度压下去,却都没成功。为了掩盖你父亲的案子, 幕后有一只黑手利用叶繁炒作。他们买通水军编造谣言,把叶繁塑造成一个私生活糜烂的富二代。他们极尽所能地往叶繁头上泼脏水,试图用她来吸引大众的注意力。你父亲的案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忽略的。而叶繁也因为这些谣言,被A大开除了。”
“A大?”文佳木直起腰,从镜子里看向叶先生,表情惊讶极了。
A大是华国最高学府,考上那里的人都是天之骄子。
叶淮琰脸色阴沉地说道:“是的。那一年她刚刚考上A大,只等放完暑假就去报名,后来却发生了那些事。如果只是残疾,她还可以继续完成学业,但那些谣言毁了她的名誉,导致她被A大开除。后来我帮她申请别的学校,都因为这件事被拒绝了。她心灰意冷,从那之后就再没有提过读书的事。”
叶淮琰摸了摸大衣口袋里的香
烟,忽然很想用尼古丁来缓解一下情绪,目光触及文佳木红肿的眼,却又忍住了。
“我一直在查幕后造谣的人。”他抽出挂在盥洗架上的一条纯白毛巾递给文佳木,继续说道:“我想你要找的人和我要找的人应该是同一拨。”
“你不要找了!”文佳木接过毛巾心慌意乱地说道。
“为什么?”叶淮琰不解地问。
“他们杀了我爸爸,他们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干得出来。”文佳木走上前拽住叶先生的衣摆,恳求道:“你别查了,很危险!”
“既然知道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查下去?”叶淮琰垂眸看着这只捏住自己衣摆的小手。
“我不一样。”文佳木摇摇头,却无法说出自己到底哪里不一样。
她死了可以重来,叶先生却不行。不对,叶先生可以活在她的时间线里,但她依然无法容忍他遭到致命的伤害。
“别查了,什么都别查了,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好不好?”文佳木把毛巾放在洗手台上,空出另一只手捏住叶先生的衣摆,湿漉漉红彤彤的大眼睛渴求地看着对方。
叶淮琰冰封的心缓缓融化了一角,露出内里的柔软。
“如果你不查,那么我也放弃追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妥协,但他的确因为一个仅仅认识两天的女孩妥协了。
“我不查。”文佳木立刻摇头,继而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更坦诚,更无辜。
“你会背着我偷偷调查吗?”叶淮琰眯眼问道。
“我不——”
“文佳木,你不要骗我。”叶淮琰打断了女孩的话。
于是文佳木卡壳了,再多的保证都在叶先生明晰洞彻的目光下默默咽回肚子里。当着叶先生的面,被他如此专注地凝视着,她没有办法说谎。她愿意把自己的心剖出来让他看。
“我,我可能会自己偷偷去查。”她低下头,嗫嚅着说道,然后又抬起头看了看叶先生,小声道歉:“对不起,我骗了你。”
叶淮琰差点被逗笑了。女孩的不伪装与不欺骗,意外地戳中了他内心刚刚融化的那个角落。
他拿起洗手台上的毛巾,帮女孩擦干脸上的水珠,语气温和地说道:“那我们就找专业人士帮我们查吧。你手里有什么线索?我有一个朋友是警察,我们可以把线索拿给他看一看。”
“好,我手里有凶手的画像。我们报警。”文佳木用力点头。
经过这场谈话,文佳木了解了叶繁的过去,却依旧无法想明白,她为何那么恨叶先生
。撞车、被社会舆论攻击,被学校开除,这些事都与叶先生无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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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洗手间里密聊时,叶繁冲钱心蕊勾勾手指。
钱心蕊走过去,俯身问道:“叶小姐,你有什么——”
这句话还未说完,钱心蕊就疼得惨叫了一声,只因叶繁忽然抓住她绑在脑后的发髻,狠狠把她的脑袋压低。
“看见我手指头动了,快醒了,你忽然问文佳木想不想听我的八卦。”叶繁凑到钱心蕊耳边,语气森冷地低语:“你是故意的吧?你在激怒我?顺便让我迁怒文佳木?你以为我们一定会吵起来是不是?所以你给叶淮琰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他来了就可以刚好听见我们的争吵,然后一气之下把文佳木开除。”
叶繁啧啧感叹:“你心思真毒啊。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把文佳木也砸得头破血流?你是不是以为叶淮琰看文佳木那么爱打探别人的隐私,会非常讨厌她,然后把她辞退?可是你完全猜错了,我不讨厌她,叶淮琰也不讨厌她。”
叶繁竖起食指左右摇晃,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不不不,叶淮琰不但不讨厌她,还很喜欢她呢。你发现没有?你在我这里工作了好几年,叶淮琰根本就懒得用正眼看你。可是文佳木在的时候,他的目光就总是落到她身上。有些人啊就是这么讨人喜欢,但是有些人呢,却怎么看怎么叫人恶心!”
叶繁扯着钱心蕊的发髻,将她狠狠推开,冷笑道:“钱心蕊,你知道吗?你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人!”
钱心蕊绑成圆髻的头发被扯乱了,贴在额角的纱布也染上一团血迹。但她脸上不见半点心思被戳穿的狼狈,也没有被欺辱的难堪,只有浅浅的,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她未曾逃离叶繁这个恶魔,反倒再次俯下身,凑到叶繁耳边说道:“对,你完全看透了我的伎俩。可是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难道你还能解雇我吗?”
话落,她低低地笑出声来。
叶繁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眼瞳里闪烁着恨不得杀了她的凶狠暗芒。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廖秀兰提着一个行李箱匆匆走进来,语气焦急地问:“繁繁,你好点了吗?妈妈回来了!”
看见钱心蕊,她脸色十分不佳,“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人的?繁繁出事的时候你跑到哪里去了?这么简单的工作你都干不好,你干脆别干了!”
钱心蕊假装委屈地看向叶繁,而本该顺应母亲的话,让钱心蕊立马滚蛋的叶繁,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帮钱心蕊说起了好话。她夸赞钱心蕊认真负责,细心体
贴,还说除了钱心蕊,自己不习惯任何人的靠近。
这样的维护,与她之前那般浓烈的厌憎,简直是两个极端。
为了照顾女儿的心情,廖秀兰终究还是收回了要辞退钱心蕊的话。
叶淮琰听见母亲的声音,马上带文佳木出去打招呼。
对于新来的保姆,廖秀兰并未在意,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就摆摆手把人遣退。她刚从外地出差回来,今天要亲力亲为地照顾女儿,于是给两个保姆放了一天假。
文佳木拿起自己的包包礼貌告辞。钱心蕊则捧来一束盛开的鲜花,用花瓶插好,摆放在叶繁的床头柜上。
叶繁又开始咳嗽,一下一下非常厉害。廖秀兰连忙烧了一壶开水。
原本打算离开的文佳木和钱心蕊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
叶繁冲两人摆手,语气充满厌恶:“你们赶紧走!”
文佳木求助地看向叶先生。
早已习惯了妹妹的阴晴不定,叶淮琰用温暖的大手轻轻覆住文佳木的脊背,温声说道:“我送你。”
旁边的钱心蕊被他彻底忽略了。
“不用不用。”文佳木红着脸摆手。
但叶淮琰完全不理会她的推辞,带她走进电梯,送到楼下,又让她站在诊疗厅里等待片刻。
诊疗厅里人来人往,嘈杂喧闹,而文佳木乖乖地站在人潮中,像一块坚定不移的礁石。
匆匆赶回来的叶淮琰隔着人潮看向那个自己离开之后便再未移动过半步的女孩,不知怎的竟然低笑出声。就在此时此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了他冰冷的心。
他大步走过去,把一个小盒子塞进女孩手里,柔声道:“明天我去人民医院探望你母亲,然后我再带你去找我的警察朋友。我们明天早上九点见面,可以吗?”
“可以,叶先生再见。”文佳木傻愣愣地挥手。
目送叶先生走进电梯之后她才低下头看了看这个小盒子,却发现它是一包缓解眼睛红肿酸涩的医用眼膜。
叶先生担心她哭红的眼睛,所以给她买了这个。
叶先生……
文佳木揉揉眼角,又有些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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