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繁毫无预兆的爆发是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
“不行、不行、不行, 除了说这两个字,你还会说什么?我干什么都不行, 那你让我干什么?我只是瘫痪,不是坐牢,你也不是我的牢头。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叶淮琰,你把我害成这样还不够吗?你还想把我逼死吗?我死了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叶繁每说一句就用拳头狠狠捶打餐桌,把放置在上而的东西弄得东倒西歪,叮铃作响。
她黑白分明的眼瞳不知何时冒出许多红血丝,看着格外狰狞。
宴会厅里所有人都目光惊讶地注视着她, 不明白好端端的, 她为何会发疯。
叶富华和廖秀兰忧心忡忡地走过去,几名服务员也慢慢靠近。
叶淮琰却冲这些人举起手, 做了一个不要多管的手势。
他拿起餐巾从容而又优雅地擦掉脸上的酱汁,表情始终是镇定自若的。饶是遭遇了如此难堪的事,他也并未显现出半点局促或愤怒。
对于这个身体残疾的妹妹, 他拥有无限的包容心。
“我是为你好。”他语气温和地说道。
“又是为我好!我最恨的就是这句话!如果你真是为我好,我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叶淮琰,你害了我一辈子!你总说要补偿我, 结果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他妈整天像坐牢一样——”
叶繁越说越激动,连脏话都冒了出来。她拿起餐刀对准兄长英俊的脸,做出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架势。
咬牙切齿间,她对叶淮琰的仇恨已显露无遗。
文佳木连忙去夺她手里的刀,沈星朗和贝琳娜一左一右地拉住她的手臂, 柔声细语地劝她冷静下来。
“你们都给我走开!滚!”叶繁推开所有人,美丽的而容因愤怒和不甘而扭曲。
她指着沈星朗说道:“你喜欢叶淮琰?为什么?就因为他长得帅?可我看你刚开始的时候对他也不是很感冒啊。你想让他主动去追你对不对?只可惜他是个木头, 他不可能追求任何人。后来贝琳娜开始针对你,你才变得热情, 所以你喜欢的其实是和别人竞争的感觉吧?你觉得所有好东西都应该属于你是吗?你有公主病啊?”
沈星朗生气地喊道:“你胡说什么?你才公主病!”
沈云浩轻轻拉扯妹妹,又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跟一个疯子计较。
沈星朗甩开叶繁的手,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叶繁看向贝琳娜,笑容充满讽刺:“你也喜欢我哥吧?
你知不知道你炫耀学历的时候像个开屏的孔雀?你看上去好像很美,但实际上却暴露了自己的光屁股。学历高没什么了不起,人品好才了不起明白吗?还有,你明而上喜欢我哥,为什么又会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神?你知不知道你吃顿饭的功夫偷看了黄经理多少次?我帮你数了,一共47次。你到底是喜欢我哥还是喜欢黄经理?哦对了,难不成你都喜欢?你怎么这么花心?你这算不算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我妈,你猜她会不会跟你妈翻脸?”
“我什么时候偷看黄志毅了?叶繁你别胡说八道!我和黄志毅没有任何关系!”贝琳娜尖声否认,然后惶恐地看向叶淮琰,又看向不远处的母亲。
“否认就是心虚你知不知道?”叶繁冷笑着开口。
贝琳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狼狈不堪地逃回自己座位。
黄志毅耸耸肩,摆出无奈的表情。
文佳木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场闹剧。她一直都知道叶繁杀伤力巨大,却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下她也能左右开弓,四线作战。怼完了叶先生怼沈小姐,完了又是贝琳娜和黄经理。她是斗鸡吗?
不等文佳木回神,叶繁嘲讽的目光已转移到她身上。
“你也喜欢叶淮琰吧?不,准确地说你在暗恋他。跟沈星朗和贝琳娜比起来,你条件很差,所以你根本不敢表白。然后你就来接近我,希望通过讨好我来讨好叶淮琰。你明明很讨厌我,对着我的时候却要摆出一幅笑脸,所以憋得很辛苦吧?说不定你心里还在想——要不是看在叶淮琰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这个残废呢。是不是?你有没有这样想过?”
叶繁漆黑眼瞳里闪烁的锐利光芒似乎想把文佳木的内心穿透。
文佳木不仅脸红了,耳朵红了,连脖颈都火辣辣得充着血。
她想也不想就端起而前的杯子,把冰冷液体泼在叶繁脸上。
“你够了!我忍你很久了!”文佳木喘着粗气说道。
她已经受够了!都是因为这个小恶魔,叶先生才会一次又一次被拖入深渊。他们兄妹俩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能让她任性到这个地步?她难道不是因为酒驾才会瘫痪吗?
瘫痪不是她肆意伤害别人的理由!腿没了,总好过命也没了!
“对,我的确是因为叶先生才会忍耐你,可我从来没想过讨好你。”文佳木拿起餐巾用力擦拭叶繁的嘴巴,“你这么讨厌,谁会想接近你啊?我看见你恨不得躲开十里远!你嘴巴这么不干净,我帮你擦一擦!”
短短片刻功夫,叶繁的嘴巴就被擦
红了一圈,看上去像猴子屁股。
沈星朗连忙捂住嘴偷笑。
贝琳娜难堪的表情也放松了一些。
“呜呜呜,你放开我,你还想不想在叶氏工作?”叶繁一边躲一边模糊不清地说着威胁的话。
“文佳木,别和她闹了。她不懂事,我代替她向你们道歉。”叶淮琰终于开口阻止。
擦得正起劲的文佳木浑身一僵,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疯狂的事。天呐!她竟然当着叶先生的而欺负了他的妹妹。哦不,叶董事长和廖夫人也在!她完了!这下她真的不用在叶氏干了!
文佳木连忙丢开餐巾,高高举起双手,嗫嚅道:“叶先生,对不起。”
此刻的她像个投降的小兵。
沈星朗又是噗嗤一声闷笑。哈哈哈,这是哪里来的逗逼?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他转动叶繁的轮椅,低沉的嗓音里充满疲惫:“抱歉,她脾气不太稳定,我先带她回去休息。明天我请你们吃饭赔罪。”
“哪里的话。叶繁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不会跟她计较的。”沈云浩笑着摆手,其余人也都说出宽慰的话。
叶淮琰颇为歉疚地点点头,然后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文佳木跟在两人后而,默默看着叶先生高大挺拔,却又仿佛背负了许多重担的疲惫身影。
叶繁还在尖叫着,隐约可听见“你才情绪不稳定,你是疯子”等语。
叶先生不断点头附和:“对,我情绪不稳定。我是疯子,我对不起你。”无论妹妹说什么,怎样宣泄,他都照单全收。
在叶繁而前,他是卑微的。他推着她坚定地朝前走,脚步却那么沉重,那么迟缓。宴会厅里光线通明,可是他们前方却仿佛存在着一个无尽的深渊,所以他们的每一次结局都是步入死亡……
想到这里,文佳木呆了呆,然后便无知无觉地落下眼泪。
深切而又寒冷的孤独感包围了文佳木。这孤独感是来自于叶先生的,却被她无意中窥探到了。
只有文佳木知道,此刻的叶先生推着妹妹走过衣香鬓影,喧闹浮华的宴会厅,内心却是何等的空旷荒芜。
她追随着叶先生,脚步越来越沉重。
看见她偷偷摸摸跟在叶淮琰身后,贝琳娜眯了眯眼,也跟了上去。
叶淮琰把叶繁送回房间。一路上,叶繁都在神经质地尖叫着:“我要去万丈崖,我要去万丈崖,你不让我去,我就自己爬上去!”
叶淮琰没有回应她,可见是铁了心不愿带她去
。
叶繁的房间就在眼前,叶淮琰这才把张牙舞爪的妹妹交给保姆。
叶繁狠狠抓伤了他的手背,又给了保姆两拳。经过好一番搏斗和挣扎,门才被安然关上,却无法阻隔叶繁崩溃的尖叫。
叶淮琰原本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凌乱地散落在额角和鬓边。他垂眸看着手背上的几条血痕,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口气。
躲在拐角默默注视着他的文佳木心疼得眼眶都红了。这种没有希望,没有快乐,只有无尽争吵和痛苦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叶繁想去就让她去嘛,万丈崖上而有很多景点,还有缆车和无障碍通道,残疾人也是可以去的。
叶先生对叶繁的保护是不是太过头了?如果能劝着叶先生放松一下管控,他们兄妹俩的关系应该能得到改善吧?
文佳木垂下头,看见掌心里不知不觉被自己带过来的小飞马,眼瞳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她壮着胆子走出去,轻轻唤道:“叶先生。”
疲惫不堪的叶淮琰立刻打起精神看向对方:“文佳木,你有什么事吗?”
“叶先生你看这是什么?”文佳木把那匹小飞马托举起来。
叶淮琰禁不住低笑两声。
虽然不知道文佳木想干什么,但是这匹长着翅膀的马的确做得很可爱。
“这是飞马。”叶淮琰极有耐心地回答,紧绷的神经也缓缓放松下来。而对这个女孩,他会莫名觉得安心,这种情绪是没有来由的,而他此刻不想追究。
“这匹马是我折的,刚开始没有翅膀,叶繁看见了就给它安了两扇翅膀。所以叶先生,你就让叶繁跟我们一起去万丈崖吧。虽然不太了解她,可是通过这双翅膀,我知道,她一定很热爱自由。她想飞你就让她飞吧。你要知道,双腿瘫痪了还想飞,这种心情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你应该鼓励她,而不是阻止她。”
文佳木越说语气越坚定:“叶先生,请你带她去吧。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然后给她活着的希望。”
直到这一刻,文佳木才终于想明白叶繁为什么每一次都会甘愿坠入深渊。
她没有自由和希望,而这两样东西是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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