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界多水,水扬波,遂以“扬”为州名,这就是扬州之名的来源,阿大,你可记住了?”
“嘿嘿,公子不愧是金殿唱名的状元公,什么都知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要你平时多读点书,你总是偷懒……”
马车之中,传出的声音有些无奈,坐在车架上驾驭马车的阿大,也只是憨憨笑着。
马车行进速度不快,路上的石子磕磕碰碰,也是让整辆马车摇摇晃晃,好不颠簸。
“公子,天快黑了,最近的客栈也还有好几十里路,咱们今天估计只能在野外歇息一晚了。”
眼见夕阳西下,天色愈暗,阿大四处望了一眼,便停下马车,朝马车内说了一句。
话音落下,马车车门缓缓推开,一名男子从马车中走出,男子身着白色儒衫,手持折扇,相貌俊美,一眼看去,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满是书香文墨之气。
“公子,小的我刚才看了看这附近,那河边是处好地方,小的会抓鱼,待会给公子你做个鱼羹尝尝。”
阿大指了指远处流淌的河流,颇为兴奋的出声。
儒衫男子没有出声,抬头望了一眼天边残阳,又环视了一眼这四周山林流水,见此美景,儒衫男子明显有些感慨。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路途如此美景,我却窝在马车之中,实在是有些魔障了!”
感慨之时,马车亦是行至河边,两人这才发现,河边大树下,竟还有一男子盘膝而坐。
男子身着青衫,背负长剑,此时似乎正在闭目养神,一眼看去,竟给人一种极为平静安宁之感。
见到这场景,两人行进之间,动作也不禁放轻了不少,原本计划于河边歇息,也临时改到了岸边树林旁,以免打扰到了树下盘坐这人。
当夜色降临,篝火燃烧,鱼羹的香味也随着晚风的涌动,而缓缓的扩散开来。
“公子,鱼羹好了!”
熬煮许久,眼见鱼羹汤汁已是满满的乳白之色,浓郁的香味缭绕鼻尖,阿大兴奋的朝那白衣男子呼喊一声。
听到声音,儒衫男子放下了手中借着火光翻看的书籍,目光挪转,最终看向那依旧盘坐在树下纹丝未动的青衫男子。
“阿大,你将这碗鱼羹端给那位大侠,这荒山野岭的,相遇也算是有缘了。”
“好的呢!”
对自家状元公子的话,阿大自然是老实听从,又跑到马车上拿了一个精美的瓷碗,装上满满一碗鱼羹,便小
心翼翼的端着鱼羹,向那树下的负剑男子而去。
“大侠,大侠……”
靠近后,阿大小心的呼喊两句,但也没见这男子有任何反应,正当他准备再次靠近些呼喊之时,纹丝不动的男子,却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男子,自然就是踏过世界之人而来的徐天涯了,他来这世界已有十余天时间。
在他看来,这方世界,倒也奇怪得很。
有妖魔鬼怪,但大都算不上太强,而且在有灵气存在,还有妖魔鬼怪存在的情况下,江湖上普遍还只是普通习武者,大概相当于天地未曾异变时的射雕江湖,以内力为主。
只不过徐天涯倒也听到不少传说,这些传说,诸如女娲补天,妖魔乱世,还有蜀山降妖除魔的传说,只不过在这方世界转悠了小半个月,徐天涯也没发现任何真正修炼者的踪迹,至于蜀山的位置,也没打听到消息所在。
若非当时随意擒住了数头妖魔拷问一下,确定这个世上,真有蜀山剑派的存在,恐怕徐天涯早已离开了这方世界。
得知有蜀山剑派的存在,徐天涯这嗜剑如命之人,没见识到这蜀山剑派的剑道神妙,又哪里会舍得离开这方世界。
虽然短时间寻觅不到,但对如今徐天涯而言,就算寻觅几载春秋,也算不得什么,他有大把的耐心去慢慢寻找。
“大侠,这是我们公子命小的送给您的鱼羹。”
思绪流转之时,耳边传来的声音,也让徐天涯看向了眼前下人打扮的阿大。
随手接过阿大递来的鱼羹,徐天涯注视片刻,目光挪转,随即看向那坐在篝火前的儒衫男子,扫了一眼之后,确定只是一个普通的世俗读书人之后,徐天涯便收回了目光。
“那大侠您慢用,小的我回去复命了!”
见到徐天涯端起鱼羹,阿大也是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快步而过回。
鱼羹浓香,缭绕鼻尖,他倒也许多许多年未曾尝过这些世俗吃食了。
黄蓉厨艺精湛,但自彻底踏上修炼道路,先天辟谷之后,她几乎就没再下厨做什么美食了。
品尝一口,味道虽然算不得上等,但太久没有吃过世俗食物,如今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位大侠,夜晚寒气重,何不移步此处,有篝火驱散寒气,晚上也舒坦一些!”
正当徐天涯感慨之时,一道声音,亦是传入耳中,徐天涯看过去,那儒衫男子,此时亦是满脸温和笑意。
这话传入耳中,徐天涯倒是颇为意外,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不管是
这儒衫男子,亦或者是那名下人,皆只是普通人,甚至连最粗浅的武艺都没学。
如此情况,在这荒郊野外,竟然还如此没有戒心,对自己一个陌生人屡施善意……
“未经世事的富家公子?”
这么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徐天涯缓缓起身,步子迈开,缓缓行至那篝火前,没有客气丝毫,便直接盘膝坐下。
“小生姓刘,名晋元,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姓徐,名天涯。”
“大侠可是江湖人?”
刘晋元再问,话说出,似乎是怕徐天涯误会什么,他又连忙说道:“只是想问一下徐大侠,行走江湖之时,可否听说过苏州林家堡的事情?”
“林家堡……”
徐天涯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有些期待望着自己的刘晋元,却也摇了摇头:“徐某不理江湖世事已久,公子所说之林家堡,还需公子你自己去打听一二。”
刘晋元点了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但当见到已经闭目养神的徐天涯之时,也不得不闭上了嘴巴,没再多说。
夜深人静,篝火的炸裂声不时响起,随之响起的,还有书籍翻页的声音,哪怕阿大已经催促数次,但刘晋元还是如痴如醉的沉迷书籍之中。
徐天涯虽未刻意关注什么,但无意识散发的心神,却是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倒是颇为欣赏这名书生,看得出来,他对读书,是发自内心的热爱,而非为了读书而读书。
能有如此之心境,再坚定信念,做任何事,都能取得不俗的成就。
直至深夜,书生才恋恋不舍的将书籍放下,入马车歇息,徐天涯依旧是心思空明,睡眠,这个正常人一生要经历无数次的行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篝火依旧燃烧,他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望着璀璨的夜空,亦是少有的思绪纷飞。
当夜幕散去,黎明破晓,本还沉浸在修炼之中的徐天涯,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缓缓睁开双眼。
只见那本应该捧书诵读的书生,此时竟握着一柄镶着宝石极为精美的长剑,在河边比划着。
这一幕落在徐天涯眼中,倒也让徐天涯有些愣神,倒也不是这书生剑术有多精湛,而是实在太过不堪入目!
完全没有任何剑法基础,纯粹就是拿着剑在瞎比划!
只不过哪怕是瞎比划,这书生也是极为认真。
瞥了一眼,徐天涯也没太过关注,他缓缓站起身,心神散开感知片刻,依旧没有察觉任何修行者的踪迹。
只不过……
徐天涯突然看向山路的尽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从远处传来,隐隐约约还可清楚听到一阵阵呼喝声。
那山路尽头,也可以清晰看到飞奔而来的马队,有十余名手持各种兵器的汉子,正驾马狂奔着。
本沿着道路狂奔的马队,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竟调转方向,朝那持剑下比划的刘晋元飞奔而来。
吁吁吁!
直至马车前,马队骤停,粗暴的声音也是随之响起。
“你这书生,把你那剑丢给大爷我耍耍!”
有一名络腮胡子大汉,瓮声瓮气的呼喊着。
众驾马汉子,看向那刘晋元手中镶着宝石的长剑,眼中毫不掩饰的贪欲。
刘晋元面色苍白,他一生养尊处优,哪里接触过这种场面!
好在读书养气多年,虽说是面对贼寇,也不至于太过慌乱,正当他准备破财消灾之时,那一旁的阿大,却是壮着胆子呵斥起来:“大胆,你们可知我公子身份,当朝尚书公子,状元之尊!你们是想找死嘛!”
“哈哈哈哈,兄弟们,听到没,状元之尊,还扬言要咱们兄弟性命!”
“哈哈哈……”
一阵猖狂大笑过后,这些汉子神色明显多了几分狠辣狰狞。
对他们这些劫掠四方的强人来说,宰几个人,那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更何况还是在这般荒郊野外,就算是皇帝太子,他们也是照宰不误!
刀锋已经高高扬起,此时的刘晋元,面色煞白,满眼绝望,危机关头,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徐天涯。
“有剑不会用!浪费!”
眼神刚转过去,刘晋元便听到了一道说不出感觉的声音,紧接着,他只感觉他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属于他自己一般。
锵!
剑锋抬起,格挡住了那让他绝望的刀锋,顺着刀锋下劈,他只感觉好似划过什么东西一般,一抹鲜血便占据了他的视野。
还没待他完全反应过来,身躯便是从未有过的灵活,有若游龙一般,剑式亦是比他自己比划之时要完美无数倍。
随着一抹抹鲜血的绽放,他甚至清楚看到,那些所谓的强人,眼中的狰狞,已然变成了恐惧!
很快,身若游龙的感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望着这满地血腥,哐啷一声响,那长剑跌落在地面,刘晋元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竟一下瘫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的转头看向徐天涯,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惊惧,但最终,他还是缓
缓站起身,朝徐天涯鞠了鞠躬:“前辈救命之恩,晋元感激不尽!”
“你不害怕?”
徐天涯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
“晚生自然害怕,但前辈此举也是为了救下晋元性命,晋元若是忘恩负义,那岂不是白白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了!”
刘晋元虽明显惊惧,但依旧条理清晰的缓缓道出:“再者,此等枉顾人命,劫掠四方的强人,按朝廷律法,也是当处斩的……”
“哈哈哈……有趣有趣!”
徐天涯轻笑几声,话锋一转,却是突然问道:“为何你之前称我为大侠,而如今称之为前辈?”
“如此不可思议的手段,想来也只有传说中高人前辈才能做到,看前辈装扮,晋元猜测,前辈您或许是蜀山派的高人……”
得到这个答案,徐天涯微怔,随即再问道:“你知道蜀山派?”
“晋元未曾亲眼见过,但曾在不少书籍上,见过有关蜀山派的记载……”
在徐天涯的引导下,刘晋元缓缓的诉说着他所了解的蜀山派。
相传蜀山有锁妖塔,其中关有无数妖魔,其他信息倒是和徐天涯打听的差不多,让徐天涯意外的是,按那刘晋元所说,世间也并非只有蜀山称尊,相传还有昆仑八派,如昆仑,琼华,碧玉等等门派,只不过这些门派不像蜀山那般行走世俗间匡扶天下,降妖除魔,没有那么大的名声而已。
(注:昆仑八派是仙剑四里的设定,也算是官方对仙剑世界观的一个扩充了,作者君不会着笔墨太多。)
到最后,刘晋元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这些都不过是杂书上的传说之言,不可全信。
徐天涯倒没太过在意,传说或许为虚幻,但应该也有那么一点真实存在。
徐天涯环视了一眼周边之景,随口问了一句:“你乃当朝尚书之子,且中了状元,不应该在京城嘛,为何会在这荒郊野外?”
听到这话,刘晋元沉默一会,笑道:“不怕前辈笑话,晋元有一青梅竹马的表妹,乃是江南武林世家林家之女……”
听着刘晋元的诉说,徐天涯也有些明白了,不过就是一个单相思的故事,表哥爱慕表妹,表妹却嫌弃表哥是个书呆子,如今更是传出要比武招亲的消息,这表哥心忧之下,不顾家人劝阻,从京城偷跑而出……
思绪流转,徐天涯脑海之中却是突然闪过一抹灵光,这故事脉络,似乎和脑海深处的某个尘封的记忆有些重合起来……
“你的表妹,叫什么名字啊?”
徐
天涯看着眼前的刘晋元,神色有些古怪的问道。
“晋元表妹姓林,名月如!”
言语之间,刘晋元似是想起了他那表妹,竟还痴痴一笑……
蜀山,刘晋元,林月如……
李逍遥,赵灵儿?
事情的脉络已然有些重合,徐天涯又问道:“在南方是不是还有一个国家名为南诏国,南诏国还有一个拜月教?”
“晋元曾听人说过,确实有这么一个国家,朝堂上更是相传,那拜月教主,实际上已经控制了南诏国,那南诏国王,也不过是一个傀儡,只是也不知是真是假……”
言语至此,所有已知线索全部与记忆中的线索重合,毫无疑问,这方世界,就是记忆中仙剑奇侠传的世界。
一个宿命难违,天意难改的凄美悲惨世界!
“不过……”
徐天涯不禁抬头看向了天空,若宿命难违,天意难改,自己如今乱入其中,若是插手的话,这所谓的天意与宿命,是否会有所变化?
他可从不信什么天意难违,他只相信人定胜天!
就在徐天涯升起这个念头之时,冥冥之中,似有风云变幻。
在蜀山之巅,有一银发中年男子盘膝而坐,男子明明不过是是普普通通的盘膝而坐,却好似整个人都融入了天地之中一般。
此人无疑就是闻名天下的蜀山剑圣了!
在世间传说中,蜀山剑圣,无疑是媲美神佛的存在。
只不过不知为何,剑圣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眸之中虽有无尽奥妙流转,但也似乎闪过一丝惊疑之色。
“天机混淆,世间有变?”
剑圣微喃一句,盘坐山巅的身形,亦是缓缓消失不见。
……
“前辈?”
眼见徐天涯出神许久,刘晋元也有些忍不住的呼喊一声。
置身如此血淋淋的场景,他虽努力克制,但能坚持这么久,感觉已经到了极限了。
“怎么,这就忍受不了了嘛?”
徐天涯瞥了一眼地面的血腥,兴趣使然,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江湖可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打打杀杀是常态。”
听到这话,刘晋元神色一变,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竟咬着牙收拾起地面的血腥起来。
曾经紧握圣贤书的双手,开始沾满血腥,一身儒衫,亦是血渍沾染。
这服模样,看得那阿大是颤颤惊惊,只不过少爷都在忙碌,他哪敢干看着,只得硬着头皮踏入血腥,跟随着刘
晋元收拾起来。
本来准备天亮就离开,在这方世界转悠一下,看能不能寻得一番机缘,但此时得知了这方世界的真实面目,徐天涯倒也不急于一时了。
待到刘晋元两人将这满地的血腥收拾好,时间已至正午,刘晋元此时已是满身血腥,那股书生气息,在这血腥掩盖之下,竟也感受不到多少。
一眼看去,说是个杀人如麻的贼人也没人会不信。
待到刘晋元收拾清洗完,已快至黄昏,夜幕都快降临了,显然,又得露宿荒野一晚。
刘晋元自收拾完那血腥之地沟,就一直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坐在篝火旁,发着呆。
许久,他才终于忍不住看向徐天涯问道:“前辈,江湖真的如此残酷嘛?”
听到这天真至极的话语,徐天涯微怔,看着刘晋元这副模样,他却是忍不住笑了笑,只不过徐天涯倒是没有回答刘晋元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那你说说,你认为的江湖是不是鲜衣怒马,潇洒畅意,再或者,携美同游,天涯海角?”
刘晋元沉默片刻,竟没否认,而且还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徐天涯摇了摇头,却也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年初入江湖时的场景,思绪有些散发,声音亦是缓缓的响起。
“可是,世界万物,又怎么可能如幻想之中那般如意美好!”
“多说无益,待以后你自己经历了,你就懂了。”
徐天涯没有再言语,随即闭目养神起来,而刘晋元,似乎是被今日遭遇的事,又或者被徐天涯的某句话给影响到。
他坐在篝火旁,一夜未曾合眼,神色亦是没有之前那般温润淡然的模样,至天色再亮,他已是满目血丝,精神萎靡。
只不过天才刚刚亮,刘晋元竟又提着剑,在河边瞎比划起来,看其模样,不过一天一夜时间,竟多了几分执着之意。
这转变,倒是让徐天涯有些意外,索性闲暇无事,出于对所谓宿命的无感,徐天涯也是随意指点了几句。
让徐天涯颇有些惊讶的是,刘晋元悟性天资,完全算得顶尖中的顶尖!
随意几句指点之语,他一个明显毫无武学基础之人,竟能理解得差不多,转变亦是极快,不过短短片刻钟,便从不堪入目的瞎比划,变成了有模有样的真正剑式!
但转念一想,若是没有这般悟性,恐怕也当不起状元这个称号。
当练剑完毕之后,刘晋元自然又是一阵道谢,当得知徐天涯准备前去杭州之时,更是极力邀请同行。
徐
天涯倒也没推辞,时间对如今的他而言,意义并不是太大,耗费一点时间,圆一下当初记忆中的幻想也是无妨。
此地距离苏州自然是遥远,按刘晋元所说,至少是有近两千余里路程,算上沿途耽搁的时间,至少也要耗费数月时间。
遥远路途,舟车劳顿,颠簸,对徐天涯而言,倒也是一件别有一番滋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