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悦儿的问题，路明远微微一笑，随后煞有其事的说道：
“教科书上为什么这么写？
嗯，可能是为了宣传吧，宣传‘多劳多得’的理论。
当然，还有可能书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当时真的存在很多一年四季结果的植物，支撑着女性的稳定采集工作，只是现在没了而已。”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景致和景悦若有所思的点头认同，这还真有可能。
不过听到后面，两人一起翻了翻白眼，“切，谁信啊！”
就算有一年四季都结果的植物，那又能有多少？
再说，采集如果真的这么好的话，男性明显也可以参与进去的。何来因为女性从事采集工作，所以地位才高？
更何况，在那个时期，应该还没有对果树进行改良优化和矮化，也没有种植业，所以当时的采集很可能是在几米甚至几十米高的千年古树上采集的。
这可不是一个轻松活。
几人有理由相信，当时体力强壮的男性应该也参与了相当程度的采集工作。
或者说，体力一般的男性在部落里和女性一起从事采集，而最强壮的男性呢，则会出去打猎，以此来维持生活。
想通了这个问题，两人又听到路明远说道：“至于你说的母系社会的时候，执行的是平均分配，按需分配。这个嘛，倒还真有可能。”
听到此处，姐妹两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真的有可能？”
景悦呢，单纯是因为好奇。
按需分配，这明显是一个相当牛掰的想法和制度啊，竟然在原始社会就存在了，那多稀奇！要知道她们现在都还没有实现呢。
而景致呢，则好似是看到了希望。
最近她和她的那些小姐妹们经过多番讨论，发现“人人平等”之后的下一阶段可能就是“按需分配”，但是这个的阻力太大了，她们根本就没有半点信心。
虽然她们还没有实现第一个目标，但是此时听说原始社会已经有了这套制度，景致顿时喜出望外。
这个绝对可以参考参考。
如果真的可行的话，那她们将来实现第二个目标的阻力也可能会更小一些。毕竟恢复祖制嘛！
虽然，这个作用可能不太大就是。
心里想着这些，景致顿时端坐好，精神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这时，只听路明远继续诉说道：“当然是真的。不过可能跟你理解的不一样。
他们那个时候的按需分配很可能不是主动的，而是被迫的。”
“被迫的？”
小悦儿皱着眉头，问询到。
“对！原始社会嘛，他们的食物肯定不会有多么充足，肯定会经常饿肚子的，要不然也没有必要进入现在的农业阶段。
你看，现在单说种植业，种地的时候是不是要经过播种、锄地、浇水、除草、防虫等等很多工序，这样才能收到足够的粮食？
而在农具稀少的古代，做这些活可就更难了，一年四季中可能有三个季节都得天天趴在田里，进行劳作。
那多累人啊！
而且就算这样，还得担心雪灾、雨灾、冰雹、虫害什么的。那可相当的不保险！哪有想吃就上树摘轻松？”
闻言，姐妹两微微一笑。
也确实啊！如果当时食物足够的话，也确实不需要发展农业。人家吃饱了撑得？
还不是食物不够嘛！
这边，路明远继续开口：“你看啊，一个母系部落里都是什么人？
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所以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得不进行按需分配。要不然把谁饿死？
祖母？母亲？儿子女儿？还是舅舅们？
这都不合适！是不是？”
听到此处，景致喃喃自语道：“也是！按需分配的话，很可能所有人都不会吃的太饱，但也不会饿死。
或许，外出狩猎的那些猎人会吃的多一些。不过这也是应该的。毕竟捕猎太危险了。他们吃不饱，很可能就会送命。
再说，他们可是部落里的精锐，也是守护部落的战斗力，更是部落里其他人的哥哥弟弟、儿子孙子。”
对面，路明远赞赏了点了点头，自家媳妇儿可真聪明。
“还有一个。
我们都知道捕猎很不稳定，可能今天运气好，打到了一头老虎，或者一头猛犸象，但是可能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只打到了一头兔子或者野鸡什么的。
小猎物还好办，一个人一顿就解决了。
但是像猛犸象这种，你一个人吃的话，不得吃上个三四个月？
但是那时候的保鲜技术有限，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而在炎热的夏天，可能过个三五天肉就全部腐烂了，不能吃了。
这时候怎么办呢？
任其腐烂还是分给其他人？
所以这里又要介绍一个母系社会的优点了。因为他们是纯粹的血脉部落，信任度很高很高，所以就有了共享食物的基础。
比如说：今天张三打到了猎物，分给了李四王五，而李四明天打到了，那自然也会分给其余几人。
这样的话，大家谁也别吃亏，也都能活得下去。
要不然的话，张三分给李四王五，但是等到李四有了猎物的时候，他却独享了，或者宁愿放在家里烂了也不分给其他人，那这纯粹没法完了，大家饿死算了。”
“这是信任崩溃了！”
“对！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有的部落就是不共享食物，然后他们都灭绝了，剩下的都是愿意共享的。”
这时，景致总结道：“好吧，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在食物不足的时候，必须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生存下来，如此部落才能延续。而以血脉为基础发展出来的母系社会又有着天然的优势，所以他们很可能采取的就是这一种策略。”
同时在心中，景致也喃喃道：这么看来，母系社会的这套制度就不适合自己的想法了。
毕竟母系社会的共享基础就是血脉。
她甚至可以肯定，以母系为基础的部落是不会给外人共享丝毫食物的，甚至碰到了之后还可能会要了这个外人的性命。
而这时，路明远也正好说到这方面，“其实，母系社会时期也会有战争。资源不够嘛！
今天你强我一头猎物，明天我占几颗果树。这中间肯定有摩擦。”
“对！我上次看到的一本古书上说，说春秋战国时期，两个村子因为一条水渠就掀起了上百人的大战，死了好几个人。
照这样看，原始社会时期肯定更厉害了。
那时候大家整天都饿着肚子，而且又没有一个更大的势力比如国家在上面压着，说不定十天半个月的就会干一仗。可能是因为一条鱼，也可能是因为一把核桃。总之肯定不和平。”
听姐姐这么说，旁边的景悦顿时目瞪口呆。
就为了一条水渠就干架，而且还是上百人的，甚至还出了人命，这可真让她大开眼界。闻所未闻啊！
正当景悦准备让姐姐多说一点的时候，只听她的姐夫继续说开口道：“这里就要说一个母系社会的缺点了。”
“缺点？”
“嗯！没缺点的话，她就不会淘汰了，那我们现在应该还是母系社会才对。”
听到这个，景悦陡然间反应过来，“哦，也是！之后好像是变为了父系社会。再之后，才变为了我们现在这样。”
“说到争端，说到战争，那这就是母系社会的一大缺点了。母系社会天生不适合对外战争。”
“不适合战争？这不对吧！人家可能天天打仗的。”
“我说的是不适合对外战争。就是两个部落之间，进行战争。
你想想，母系部落里打仗的都是什么人，他们都是部落里女性的亲人，所以他们的防守可能很强很强。但是侵略性嘛，就一般般了。”
“防守强，这个我能理解，但是侵略性一般般？”
防守强嘛，这个景致当然理解，毕竟保护的是自己的亲人。但是路明远凭什么断定母系部落的侵略性一般般？书上也没这么说啊！
听到这个疑问，路明远虚敲了敲食指，道：“这就是重点了。
你说那时候的战争是为了啥？
为了一点食物？
这样最多算是小打小闹，死不了几个人就会罢手的。打架的都是族里的最强战斗力，大家都损失不起。
为了钱财？
这更是没影了。那时候还没那些呢。
那你说他们会为了什么掀起大规模的，甚至波及全族的战争？”
“呃，貌似没有了！”
景悦心中想到：总不可能是为了房子，为了名声，为了权势。当然，也可能是为了地盘。不过为了这个掀起大战的可能性不高。
当时全世界人数很少的，但是森林却有很多，所以打不过换一个地儿就行了，没必要进行灭族行动。
“其实还有一个是有用的，那就是俘虏。但是母系部落很可能是不需要俘虏的。
一来，他们根本就养不起。他们自己都不够吃呢，又怎么会分给其他人，哪怕是养的能干活的奴隶。
二来嘛，他们也真的不需要。
我们把这些战俘分为男女来讨论。
首先，女性肯定不需要的。要女性干嘛？生孩子吗？
但是人家是一个以女性为血缘基础的母系部落，肯定不会让其他的血脉流入进去的。要不然这母系部落肯定就散了，没了共享食物的基础了。所以肯定不会要女的。
但是男性俘虏呢？
男性能打猎是吧，但是你敢给他发武器吗？
不怕他反戈一击？
所以在现在有记载的文献中，都有一个结论：通常情况下，母系部落如果打败了一个部落，会将其中的男女老少全部杀光，甚至那啥掉。”
说到最后，路明远指了指嘴巴。
对此，姐妹两也没觉得意外。
毕竟当时的食物可是很匮乏的，更何况是难得的肉食。
君不见就算到了农业时代，史书上记载的大饥荒时期还有“人相食”的现象！
“那没有融入进去的？父系社会都会收留养子，所以母系应该也会收留养女吧？”
对于这个问题，路明远也不敢肯定，所以他只能答道：“可能会有吧！假如部落里青黄不接，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肯定会想办法的。但是正常情况下，他们不会要外人的。”
闻言，景致点了点头。
此时，她才对“母系社会是以女性血脉为基础”这句话理解的更深了。
按照这个说法，父系应该就是以男性的血脉为基础的，但是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没人会收养子来传承血脉的。所以同样的道理，母系应该也是如此。
这时，路明远又说：“我之所以说母系社会侵略性不强，其实也是相对于父系来说的。
战俘对母系没用，但是对于父系，那可是有大用。”
听到此处，景悦小丫头顿时接话道：“你可别说是奴隶，他们那时候都饿着呢，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食物。”
“呃，这个确实。
不过在原始社会时期，父系其实是很难维持住的。毕竟他们确定不了孩子是他们的！
除非他们将女性关起来，要不然这一直是一个问题。
但是他们的食物又不够，根本就不能养得起一个不劳作的女性，还有孩子，所以我们一般认为，父系社会的诞生是和农业是一起的。
此时有了多余的食物嘛！
当然，父系社会也可能出现的更早。毕竟同为灵长类的黑猩猩就是一个典型的父系社会。
对于这个，我了解的不多，咱们只说进入了农业文明之后的父系社会。”
“好吧，你说！”
景致也知道，目前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农业出现之前，人类祖先到底是以父系为主，还是以母系为主，再或者是，根本就不分这些。
但是很明显的，农业文明出现之后，父系就占据了上风。
“假如同样进入了农业文明，食物足够了，此时呢，都母系和父系都可以蓄养奴隶了，但是父系相对于母系来说，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而我怀疑也正是这个优势才导致了进入农业文明的那一瞬间，甚至可能是短短几百年的时间，母系部落便彻底消失了。
只留下一些与世隔绝的地方还少量留存着。
取而代之的，则是全球进入了父系时代。”
“什么原因？”
听到此处，景致景悦瞬间来了精神。虽然根据史书上记载，确实有这个现象，但是原因嘛，五说八门，她们倒也好好听听路明远准备怎么说。
“你们可以考虑一个问题，假如一个父系部落战胜了一个部落，此部落里的男性呢，可能会被杀掉，可能会沦为苦力，但是女性呢，她们有没有什么额外的用处？”
听到此处，景悦有些明悟，“姐夫，你的意思是说——生孩子？”
女性相较于男性，一个最大的优势不就是繁衍后代嘛！
如果一个部落没了女性，那他肯定会迅速衰落下去。所以就算在原始社会时期，女性的地位也是很高的。
路明远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这个！
父系社会是以男性血脉为基础的，而因为男女构造的不同，所以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也有着很大的不一样。
只要有足够的女奴隶，一个父系社会的人口就有可能会大爆发，甚至成倍的增长。
而生出来的这些孩子，父系社会也会进行认可，不会让他们沦为奴隶。这样也就不用担心奴隶的规模过于扩大。而与此同时，孩子出生以后，孩子母亲对于父系部落的归属感可能也就有了，不至于拼命逃亡。
如此，哪怕刚开始的时候，父系和母系部落的人数一样多，但是几十年后的今天，父系已经可以形成碾压了。甚至不用付出多少代价就将原来同等大小的母系部落给吞并了。
而吞并了之后，有了新的奴隶，他们就可以再次爆发人口，然后这样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大，直到将能看见的母系部落全部吞并。”
“所以其实在农业出现的那一刻，就注定父系要胜利了？
而胜利的基础居然是生孩子？”
景致感觉到有些难以置信，但同时她又觉得这个推论也确实合理。
大名鼎鼎的生孩子战术，可一点也不能小看。
她已经可以想象的到，当母系还继续维持人口不变的时候，父系已经进入了人口大爆发，下一次来犯的时候，军队直接翻了一翻，甚至两翻三翻，这还怎么打？
这直接绝望了好吧！
不过就在这时，她耳边传来了妹妹景悦的疑问：“等等，人家母系也可以生啊！不是……还有舅舅嘛，他也可以进行生孩子战术。”
景悦刚想说，部落里的女性也可以生啊！
不过她突然想到，那时候的成年女性可能时常是怀孕状态，根本没有空闲。所以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按照现有的数据，那时候孩子的可是很容易夭折的，再加上女性的难产，男性捕猎也很容易牺牲，所以每个女性得至少生五六个孩子才能保证部落人口不下降。
再有，当时营养不足，长期吃不饱，女性的受孕几率再下降一点，算是两年生一胎吧，这样算起来，每位女性至少得有十年花费在生孩子上。
这样也确实没有空闲。
景致这边呢，她听到妹妹的疑问，不等丈夫开口，便答道：“悦儿，这你可就说错了。
舅舅们虽然属于母系，但是他的孩子却不一定能融入进去。母系社会是以女性的血脉为基准的。
再说，如果舅舅们的血脉占了部落的上风，那这到底是父系社会呢，还是母系？”
对此，景悦只能憋了瘪嘴，叹气道：“好吧！照这么说来，在生孩子爆人口这点上，父系还真是有优势。再加上男性擅长暴力，也难怪母系社会很难保存下来了。
如果女性也擅长暴力，那就好了，现在应该还是母系社会。”
听到这话，路明远调笑道：“怎么？你还想揍我？”
闻言，景悦有些跃跃欲试，不过随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再看看姐夫那粗壮的胳膊，她神色一暗，将心思收了起来，“我可打不过你！”
“其实，从咱们现在的结果已经可以看出来，男性和女性的分工了。”
说着，路明远也指了指自己的胳膊。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是景悦已经明了，不就是说男性普遍比女性强壮嘛，“那是因为男女骨架的差异，比如盆骨。而且我们女性要生孩子，所以身上的脂肪更多，肌肉也就少了。”
此时，旁边的景致也点了点头，自己妹妹说的没错，而且这也是大家的普遍共识。
不过对于这个，路明远却又新的看法，“这个你就说错了！
如果我们的演化论是正确的话，那么你就倒因为果了。正确的说法是女性不需要强壮。
如果自然选择让女性强壮的话，那么什么骨架肌肉通通会向强壮的方向发展，不强壮的会被逐渐淘汰，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女人不需要强壮。
生物界雌性比雄性强壮的又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