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志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虽然为兄已经隐约猜到了你的选择,可是你一个不足双十年华的小姑娘竟然敢如此果决的直面生死。
说实话,为兄还是有些吃惊的。
你说得对,自己选择的路,没有后悔可言。
不过,你就真的不怕死吗?对于为兄来说,抬手一剑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结束你的大好性命。
可是对于你来言,就意味着自己的大好年华在你倔强的这一瞬间就要跟这个世界说永别了。”
“小妹当然怕死,世上的人有谁不怕死呢?
可是如果活着的前提是牺牲小妹的终生幸福为代价的话,小妹宁愿一死也不苟活。
小妹也许无法抉择自己的生死,但是小妹却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是什么。
如果只有回到那个地方跟那个人厮守一生才可以活命的话,小妹宁愿选择带着自己不该知道的秘密长眠地下。”
“你爹教给的人生道理不怎么样啊,太偏颇了一些,也太极端了一些。”
任清蕊目光倔强的对着柳明志摇摇头:“这不是我爹教给小妹的人生道理,这是你教给小妹的人生道理。”
柳明志眉头一凝,目光怪异的盯着任清蕊看了一会:“我?”
“对,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你家住了那么久,没有你的准许寸步不能离开书房庭院之内,跟你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耳濡目染之下,难免从大哥哥你的身上学到了一些小妹以前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就像你当初你接到旨意进京的时候,在书房中苦思冥想了一夜之久。
最终你还是选择奉旨进京,哪怕你知道前途艰险,可能会丧命途中乃至京城,你依旧选择去了。
小妹跟你学的,哪怕明知道此次进京见大哥哥你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可是小妹依旧选择来了。
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哪怕选择的目的跟原因不一样,但是这是我们的心让我们做出的选择。
小妹问心而行,虽死不悔。”
“问心而行,虽死不悔!”
柳明志心里默默的重复了一下任清蕊说的这句话,凌厉的目光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盯着任清蕊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幽幽的长叹了一声。
“知道自己的心想要什么,哪怕是死也值得,你确实太倔了。
可是又倔强的为兄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他有没有让你给为兄带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之类的?”
“没有!他把我送到了官道的路口,便一个人一言不发,背影落寞的回去了。”
柳明志眼神苦涩的点点头:“行了,没别的事情了。
天色不早了,你先在蓬莱酒楼找个地方住下吧。”
“你.......你不打算让小妹带着秘密永远闭嘴吗?”
“如你而言,问心而行嘛!”
“你不怕我把秘密泄露出去吗?”
柳明志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斜躺在躺椅上闭目假寐起来。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为兄愿意相信这个人的心是不会暴露秘密的。
去吧,天色不早了,为兄待会也该收摊了。”
任清蕊默默的站了起来,将斗笠重新带了上去,提起包袱对着柳明志轻笑着点点头。
“大果果,小妹先去找客房安歇了。”
“有什么可笑的,你的小命依旧是危在旦夕,说不准哪天就不属于你自己了。
如此处境,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你的心是真大啊。
去吧,银子不够的话给酒楼的薛掌柜说一下,就说是为兄的故友就行了。”
“有,当初那个人给我的银票因为住在你家的缘故都没花多少,我还有好几万了银票跟大把的金银珠宝呢。”
“呵呵..........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你能活着赶到京城也是一个奇迹。”
“小妹只跟大哥哥说实话而已,我又不是傻瓜,怎么会告诉别人呢!大哥哥那小妹先去酒楼找住的地方了。”
“嗯!”
任清蕊的脚步声混杂着来往行人的家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蓬莱酒楼的大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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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寐的柳明志轻轻地晃动着躺椅缓缓地睁开了双眸,取出任清蕊方才给的碎银子捏在两指间,对着天边暖而不烈的夕阳静静地打量着折射着霞光的银锞子。
目光冷静而又幽邃的轻声呢喃着。
“杀了你,本少爷担忧好似人间蒸发的谍影突然蹦出来狗急跳墙,对本少爷进行血腥的报复。
我倒是不怕,可是本少爷总不能把所有的家人都圈禁起来啊!
万一出现一点的差池,本少爷就得悔恨终身。
不杀你的话,不但浪费人力物力,这个消失不见的谍影同样会有暗中蛰伏,伺机而动的可能。
我死了之后,定然也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李晔啊李晔,你可真是让姑父好生为难啊!
话说,李涛这小子都入主十王殿掌权这么久了,谍影的人竟然丝毫动静没有。
两司密探暗中调查了这么久,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你们到底藏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难道真的决心远离纷争,去了什么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就此隐居起来,不愿再涉足朝政之事了?
可是你们这种凭空消失的行为,实在让本少爷睡不踏实啊!
李氏宗亲同样让本少爷左右为难呢,不斩草除根的话,始终是个隐患。
痛下杀手的话,万一将来儿女们争相效仿........唉..........
头痛!头痛呢!”
方才还棱角分明的碎银子在柳明志指尖力道的揉捏下,硬生生的变成了一颗圆润的银珠子。
‘那个人是任清蕊不假,但是却不是我!这点你是清楚的,因为你的好意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强加在一起,柳明志你不觉得你的好意太残忍了吗?’
“那个人是任清蕊不假,却不是我。”
“王爷,陛下虽然与皇后娘娘行过房事不假,可是据说并不频繁,不可能如此过度。”
“姑父,妖后在我体内下了蛊毒,令孩儿痛不欲生呢!”
“空谷幽兰的香味,似乎在什么地方闻过。”
“大哥,你干什么?萱儿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哀家去祭奠先帝,却无意中发现了陪陵中妖后的尸首不见了。”
两个人,两双藕臂上那一抹鲜红的守宫砂先后在脑海中一一闪现。
行房!守宫砂。
另一个任清蕊到底是谁?
是萱儿吗?可是萱儿手臂上的守宫砂却是真的,这点瞒不过自己的眼睛。
如果是萱儿的话,那守宫砂又作何解释?
皇帝跟皇后洞房花烛夜的贞洁帕可是要太后陈婕亲自验看的。
且宫外还有宫女跟太监守候,如果是假洞房的话,又是怎么瞒过这些人的耳目的?
如果不是萱儿的话,这幽兰花的味道为何又如何解释?
那个躺在陪陵中的任清蕊尸首消失不见又如何解释?
那么多的巧合,可又有那么多的不合理。
收起银珠柳明志目光复杂的朝着柳府的方向张望了一会。
老头子,此事到底是不是你所为?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有跟我坦白!
皇后的任清蕊到底是谁安排的?难道是李晔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码?
贞洁帕?
“嘶——看来得去陈婕那里走一遭了!”
“夫君,这会儿没客人吗?你愣愣的发什么呆呢?”
“啊?碧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妾身给你送点坚果打发时间,刚到就看到你心不在焉的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没有,谁能找为夫的麻烦,对了,为夫有件事交代你,你不忙的时候去办一下!”
“好,夫君你说!”
柳明志脸色忽然变得尴尬起来,挠着眉头迟疑了片刻偷瞄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你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