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既然都这么开口了,苗雨清不悦着,准备把话说出来。
安知雅在旁一声淡淡插入来:“太夫人,我家婆婆只是想和太夫人说,嫁人之前肯定都是想好了,进了李家门里,定是与太夫人一门心思,为国家利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义愤填膺的老祖宗,与欲慷慨陈词的苗雨清都默了下来。
都是深明大义的女性,家内事怎可比国家事重要,现在是什么时机了,怎么能在对付即将到来的大敌之前自己先起了内讧。
感觉这点连儿媳都比不上了,苗雨清反省的快,愿意屈这个腰,她是个高官,民众喜爱的高级知识分子女官,素来主张大丈夫能屈能伸,女子也一样能做到,坦率地对老祖宗举了和解的白旗:“奶奶,以前有错都是我的错,今我们回来,都是为了李家同心协力对抗外敌。”
孙媳妇都先服软了,老人家再计较倒显得自己是锱铢必较的小人,担不起大场面的,语气便一样缓下来:“今晚我过来,是要和墨翰谈点公事的。我这里没有别的大事,你们不用忙着侍候我,该做什么都去做什么。”说罢,对要出去的安知雅,赞赏有加,关心地加一句:“你有身子,自己注意一些。”
安知雅点了头。出到外头,婆婆又把自己拉着,苦笑道:“年纪大了,却没有你们年轻的沉得住气。”
“妈,我们是一家人。”安知雅一句话概况了全部。
苗雨清望着她,笑了笑,不需再多言。
李墨翰与老祖宗两个人单独在房间里。
夜色深浓,外面寒风肆掠,屋内暖和。
老祖宗锐利的眼睛在曾孙子的脸上扫视着,心里想:自己怎么看这曾孙子都讨自己喜欢,终是不负她的期望。以前知道曾孙子在部队工作,但没有想到是担任这么重大的职位。
老人家缓缓开口:“墨翰,组织上的事,你现在是我的头了。”
“太奶奶。”做工作,最怕和自己亲人在同一个任务里面,所以以前工作上的事,他都是向组织申请避嫌,这一次是骑虎难下临危受命,他推脱不得,今老人家这么说,还真让他有点尴尬,然毕竟是养自己长大的老祖宗,老祖宗什么样的为人自己很清楚,客气的表面上的话是不需说的,“工作上需要公私分明。有时候有些话由于公务说的直了,请太奶奶别放在心上,那不是身为曾孙子我说的心里话。”
“恩恩。”老人家果真没有失他所望,应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有什么指示直言不妨。”
“关于英国皇家代表团密访李家,是太奶奶的主意?”李墨翰秉着严肃的公务口气问。
“是对方先联系我。”老祖宗对这事儿也颇感蹊跷。
英国皇室,自己有丰厚的财产,直系子孙都有置产业、股票等投资,每年赢利丰润。想与英国皇室打交道做生意的商人,个个都想,一有皇室的彩头给自己增光,二是有钱可图。但皇室的人本身骄傲,想能与皇室攀上点真正交情的,很难。
老祖宗以前与皇室打过几次交道,英国皇室对她也是摆了一张冷面孔,这会儿忽然示好亲热起来,老祖宗自己都摸不清是什么缘故。
“这样的话。”李墨翰琢磨着说,“太奶奶您有什么打算?”
“大公主此次率代表团前来,她的秘书在电话里与我亲自沟通,说是想到我们李家来坐坐,听说我们李家有一些珍稀的古董。”太奶奶一样琢磨道,“我心思,家里古董即使有,也是中国的风格,与他们西方皇家物品搭不上边。至于生意上的事,对方一句未提。是不是想拿看古董的名头,到了这边再和我们谈正事,不排除这个可能。因此我让人两手准备着。家里的招待,先让你奶奶给秘密安排着先,公司里头的筹备,我先叮嘱了你爸。主要知道你和知雅两人都有自己的事,怕你们两个忙不过来。今你打电话给我问起这事,我才忽然想到,莫非这事与你在公务上的事也有牵扯?如果是这般,这个事得由你来安排比较妥当。”
这正是李墨翰所想的,顺着老人家的思路往下说:“我问过知雅。知雅说,奶奶那边上交到财务的支出计划,没有列明详细,让奶奶另起草一份,所以对于皇室此次到美国的行程是怎么一安排,具体有多少人有些什么人,都是不清楚的。”
“是我有意让财务总监和知雅沟通的。”老祖宗对此直言不讳,对这个曾孙媳妇的能力一直是最信得过,“要不是她有身孕,不能过于操劳,本来这事儿我是打算全权交给知雅来做的,但怕你也是不同意。”
说到末句,老祖宗笑眯眯的。这对年轻的夫妻近来感情升温,她老人家看在眼里高兴。想到自己以前刚开始挺排斥这个刚进门的媳妇,不觉又一番感慨。
李墨翰在如亲母一般的老祖宗面前不会瞒东瞒西的:“我是不同意。不过真有需要非得她出面,我只能在旁保护她们母子平安。”
“你放心。粗活我不会让她干的。但是论出谋划策,恐怕得她帮上一手。你瞧刚刚和你妈那场充满火药味的对战,她一到两句话,我和你妈都偃旗息鼓了。”老祖宗益觉得这安知雅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都是极有分量的,很有自己当年的风采,心底里的依赖逐渐往这个曾孙媳妇身上靠。
安知雅现在相当于老祖宗的一只左右手,一点都不过为。
既然老祖宗都如此肯定自己妻子的能力,想到皇室女眷来到李家,招呼客人自家女眷中,老祖宗两腿不灵便,其他房的要么担不起重任的能力,要么是居心叵测让人难以信任,可能真是缺了自己妻子怕不成。
李墨翰两难抉择下,说:“这个届时看情况安排。”
得到是头儿的曾孙子赞同,老祖宗心里松口气继续说:“你刚刚问的问题。我来之前都先准备好了文件,你拿去看看琢磨。有什么问题,直接和我说,我再让人调整。我会在这边住上几天,随时可以商量。”
文件从老人家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来,有一百几十页纸之多,可见老人家费了许多心血在里面。李墨翰对老祖宗肃然起敬,慎重地用双手接过来,告退。
回到自己房间,见妻子在叠放小孩子的衣物,心里头暖暖的一阵风吹过,轻声道:“是弯弯的衣服吗?”
“这些太小,弯弯哪里能穿上?”安知雅顿觉好笑,嘴角一翘,“弯弯的衣服,都在她自己房间里。她现在都能自己挑衣服穿了。”
“那——”
“这些都是妈买来的给未出世的孩子的。我是觉得过于太早准备了。可是妈一片心意,我也不能拒绝。”安知雅说明。
小孩子的衣物他真是没有仔细研究过,不禁益遗憾当时弯弯生下来自己不在,掌心揉着明显比大人穿的更舒服柔软的BABY衣料,感觉都能触摸到他和她两人将要出生的那个孩子柔柔嫩嫩的皮肤。
满足地溢出一口长气,李墨翰像誓一样说:“这一回,说什么都得亲眼看自己当爸了。”
往他脸上一瞥,感觉他这话好像没有吃到东西似的孩子气,安知雅好笑地说:“生孩子又不是你生。孩子出生后你想抱,弯弯你不是抱过了吗?”
“弯弯都四岁了,我才抱上。”李墨翰念道,“初生的婴儿不一样的。”
这问题感觉与他说不清,看见他手里拿的东西,问:“是什么?”
“你不是问要英国皇室代表团的行程吗?我向太奶奶要了过来。”李墨翰说起正经事,又是另一副面孔。
夫妻两人,对摊摆在桌上的文件,做了一番仔细的研究探讨。
安知雅指着从英国大公主秘书来的原稿,说:“从这里面能看出,对方此行还是有些诚意的。大公主饮食起居各方面的注意事项,都说的十分明白,是让我们李家有机会侍候好皇室公主。”
“具体的随行人员,除去保镖和服务性员工,经济学家有六名,皇室贵族有八名。这些贵族有可能是伴随大公主过来观光游玩。”李墨翰思忖要应付一群擅长于娱乐的贵族不是件容易的事。
对这点,安知雅与丈夫的看法是一致的:“看英国方面初定的行程表,若当地天气不佳,为期一周的拜访全是要在我们李家里度过的,室内娱乐节目都是由我们李家安排。若天气好的话,大公主想要进纽约城里逛街购物这很正常。然纽约城里离李家有一定距离,出来逛街购物的话,需在外安排酒店饮食至少一宿。如果大公主这期间想会见一些其他相见的人物,李家虽不担负这个责任,却依然对大公主出外的安全负有一定义务。”
“大公主以外的人员,若大公主一声令下放他们自由行走,都不容易管得到。”李墨翰心里头这会儿更是期盼大公主一行不是来观光旅游的,而是带有目的性,李家会更好应付些。
“太奶奶对英国皇室这一次到访的目的,有什么看法?”安知雅直指问题的中心。
李墨翰却是忽然想起那个神秘人打给她的电话,心里一琢磨,有了另一种想法,收起文件说:“对方没有直接说明,太奶奶自己猜着都可能猜不中,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到时候,你我与爸妈可能都需要回李家一趟。”
“这没关系。”安知雅对此早有预料,随口答应着。
抬眼看着她,语气一丝严肃的:“你想去哪,做什么都得听我安排。”
近来丈夫愈来愈霸道了,虽说是关心她的缘故,安知雅淡淡道:“长官的命令,我怎么能不听?”
“你知道就好。”李墨翰对这方面真是不客气的。
安知雅看着他绷得紧紧的一张脸,无话。这会儿说软话他可能以为她没当回事,说硬话他又不高兴。这做妻子的,有时候难做在此。干脆不说话等他自己缓过来。
过不了多久,他洗完澡心里舒坦了,果然开始搂着她,亲密地摸上摸下,固然孩子碍着不敢动真,还是往她脖子里头亲密了一把。
两个人搂着上了床。她披散的头落在枕头上,一条条的乌黑亮泽,他的指头纠缠着青丝,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亲密地吻着她的额头,她的眼皮,手掌在她腰间拿捏着,抚摩到她平坦的小腹,眼中眸色悠转,愈深。
半夜里,忽然察觉他从自己身旁坐了起来。安知雅挪开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
他是小心谨慎将被子帮她身子周围盖得严密,千万别让她着凉了,自己则随意披了件外套,走下床接电话。
近来习惯了他在身边睡,他一有动静,她心里不安,也跟着睡不着。耳朵竖起来听是一回事,两眼非得睁开分明了,在夜色里仔细注意他脸上的一丝一毫。
“嗯。我都知道了。让齐亚小心一些。”关了通话,回头,见她睁着眼。
“出什么事?”她的心跳到嗓子口问。
“没有什么。只是上次你们在这里协议的事有了进展。贾艳荣那边果然派了人潜进了YSS美国总部盗取商业机密,拿走了方真让人预备好的假数据。”知道瞒不住她,倒不如把事情坦白让她安心。
听是这样大的事,她掀开被子坐起来。
急忙走回来,给她找了件毛线衣披上,说她:“我这里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操这个心。”
的确,就照他刚才通话里说的,接下来就是注意自己方面人员的安全问题了。方真一直被他困在这边,又是假死,问题倒不是很大。相较下,张齐亚和他叔叔,得担多些心思。
然而,安知雅毕竟在这个行业里比他熟悉,有些问题是她独有的见识:“我想,对于这些数据,贾艳荣是中药市场里的行家,心里有一套数,要让她上套,在国内市场需要再做点手脚。这点我和张老板商量过了,不知道他准备的怎么样,人可不可靠?”
“这些我都会和张老板再说清楚。”抓住她的手放进被窝里面,完全打断她的话,“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想。”
“你呢?”看他没有躺下来的意思,她睁大眼睛问。
本来,他是想亲自到楼上和杨朔商议,给张齐亚那边增添人手。不过,现在看她样子,这事儿明天再做也不迟。这会儿搂着她的身子,女人果然是水做的柔嫩,他心里一片柔软,想着让她安心,说:“这不跟你一块睡吗?”
她重新慢慢地躺下来,见他真是掀了被子睡在身边,方是合上眼。
两人一起挨着睡的被窝,是很暖和的,像是烤炉一般在心里燃烧,由内到外的温暖到四肢指末。
醒来时,一觉到天亮,望着窗帘缝里射进来的阳光,都能感到一丝懒意。
身旁的空位他已先起来,摸着被单还有他的印记,温度是暖的。
倦倦地蜷了蜷手脚,她嘴角恣意地微翘,贪恋这一刻的温暖与太平,过了徐徐一刻,才起身。
小丫头推开条门缝,往爸爸妈妈房间里的睡床咕噜噜转了转眼珠子,不见自己想象的一幕,有点不满足地拿指头挠挠头。
路米跟在她后面,瞧着她这副模样儿,怎么都像拍色情情报的狗子队,也把指头放到脑袋顶上抓抓:你说这丫头五岁,有时候的行为又不像五岁。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李墨翰刚好回屋,在走廊里忽见这一大一小在挠头,不禁诧异。
“爸爸!”小丫头听见父亲的声音,立马一百八十度转身,露出讨好的小兔牙,是纯真活泼的好孩子。
“谁给你梳的辫子?”李墨翰今天一看,忽然现小丫头梳起了两条麻花辫子,不是普通的马尾,以前妻子一直没空,只给孩子梳马尾,小丫头也习惯了甩两条长马尾晃悠,自称是长耳朵兔子聪聪的同伴,有想到会不会是孩子奶奶的主意,问,“奶奶给你梳的?”
“不是,奶奶早上要忙着给公公烫衣服上班,没有空。是他给我梳的。”小丫头得意地推崇自己保镖的杰作。
李墨翰怔了,少有的露出吃惊的神色。
路米被李墨翰的眼光都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搔着后脑勺找借口:“举手之劳。”
李墨翰心里想:改天该去问问Ada,是不是他们组织里有给人培训理师这门功夫。
“爸爸,一块吃早餐吗?”眼见自己父亲这会儿有点像奶奶爷爷“怀疑”自己的保镖,小丫头跑过来抓父亲的衣摆,撒娇。
小丫头现在对这位天使保镖是愈来愈满意,一点都舍不得让离开。
忽然间,李墨翰还真是感觉有丝诡异起来,谨慎的目光在小丫头和小丫头的保镖之间打量。
在正式提亲之前,路米当然不能穿帮,装模作样肃嗓子避嫌:“这样你们一家吃早餐,我回屋里,有什么事叫我。”
见他转身走,李墨翰心里一思量,叫道:“一块吃吧。都是家里人,不用客气。”
路米刹住脚:都是家里人,是不是代表他这事有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