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胡说八道。”徐乐骏板了下脸。
阿源嘴角一勾,笑得益灿烂:“你怕安知雅不理你。”
徐乐骏恢复成冷冷的俊容:“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卢雪听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往来,完全听不懂,小心地捧着手里的玻璃杯。
“安知雅让你陪她一块去美国?”
阿源忽然对过来说话,卢雪反应时慢了一拍:“是的。”
“我也会去美国。如果我们遇上,你不用说见过我。”阿源道,那口气一会儿严峻地像个军人在下达命令。
卢雪想,美国那么大,说碰就能碰上吗?
“小雪。”徐乐骏帮她将水斟满,“我和阿源会比你们迟两天到美国。如果小雅有什么事,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或是阿源。”
“她有老公。”卢雪这话是没有经过大脑考虑直接说出了口。
“她老公或许在国内能护得了她,但到了国外难说。”徐乐骏也没有生气,只是以事实评价,“她老公是现役军人,手中是没有固定资本的。不像我和阿源,在美国已经有根基。”
卢雪皱了眉头:“像你们说的,她好像会遇到很大事情似的。”
“不是好像,是一定会。”徐乐骏更正她的说法。
“什么事?”卢雪扶了下眼镜问。
然阿源似乎是被她这无比认真的神态感到无趣,慵懒地喳喳嘴巴:“如果你想帮上小雅的忙,先把你自己的专业知识重新修过一遍吧。”
卢雪的脸绿了:你说这人凭什么教训她?只是个一价定律能代表什么?
“小雪。”徐乐骏按住女朋友的肩膀,“你先听我说。阿源是GARP的——”
“的什么?”卢雪忽的转过脸。
徐乐骏小心地打量了下女朋友的脸:“你不会连GARP是什么都不知道?”
卢雪想了下,终于记了起来。这不怪她,GARP培养出来的分析员多属于银行业务,与她这个从入行开始踏入公司做实际业务的没有多大关系。扶了扶眼镜,卢雪道:“可能你赚钱多,但各人有各人赚钱的方式。”
见她不为所动,阿源倒不以为意,益大放厥词:“我赚钱多是因为我用脑子,你是徒劳。而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能说明你脑子的利用率比我的低了不止百分之一百。这不是好事,你绝对会给你身边的人拖后腿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卢雪为了压制愤怒,只能用扶眼镜的动作来表示。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没有能力,可以学。但是,如果你连这点想学的意志都没有,你是个无可挽救的病夫。”阿源抨击完这话,起身便走。
卢雪气得握着玻璃杯的双手抖,回头想对那人喷两句,结果看到那人虽说穿着拖鞋,不,是由于拖鞋更自由自在,这个走路的速度更快,啪啪啪像只鸭子飞出了门口。出去后自己也没有开车,截了辆的士离开。
“小雪。”刚刚他们两人的对话像打战,徐乐骏一时没有能插上话。
“你和他一样想法吗?”卢雪在气头上,矛头又对准了徐乐骏。天知道,他带他这个朋友是来鄙视她的吗?
在默了一下后,徐乐骏道:“是的。”
卢雪愣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对身边这个喜欢了很久的男人感到陌生。一般来说,没有男人在热恋期会对喜欢的女人直接说这样的话吧。哪怕是她那个离婚的渣男前夫陆全彬。
看到她沮丧了的侧脸,徐乐骏却是一笑:“小雪。你不是现在才了解我。我只对我熟悉的人说话无所顾忌。”
这句补充的话可算是安慰她了。卢雪吐出口气,闷闷地喝了口水,润完嗓子道:“我承认我脑子肯定没有他行。所以,我为什么需要去做他说的路。”
“他意思不是要你和他一样去建数学模型分析金融市场。就像我,我对数字不比他敏感,但我对文字很敏感,所以从事了法律专业。同时,我对整个金融市场却是有了解的。”
“那他的意思是?”卢雪提了眼镜。
“比如,你帮小雅听到别人一段对话。如果你了解金融市场,那么这段对话有无价值,你心里先有个概念,不就能帮到小雅了吗?你和小雅一块去美国,一方面是想提高自身能力一方面是想帮她的吧。”徐乐骏说。
卢雪听着点点头,又嘟了嘴巴:“即使这样,他话何必说的那么难听。”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徐乐骏漠漠道。
感觉他这话又是偏向了阿源。卢雪瞅着他美丽过度的侧脸,心里对于他究竟喜欢自己多少,一点信心都没有。回想到那天他当着夏瑶的面向她表白,倒好像是为了甩掉夏瑶利用她当挡箭牌。其实,这都无所谓。她想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安知雅。在口里小心吞了唾沫,问:“阿源刚开始说的那话是真的吗?你有和钟尚尧合作?”
“你认为我会伤害小雅吗?”
徐乐骏那无比冷清寂寞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的刹那,她低了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伤害小雅。”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随着这声哑音,他低下头在她的头上亲了下。
在他的气息靠近的瞬间,卢雪的脸已经红了。她心里益认定: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当好他和安知雅这对兄妹之间的桥梁,因为他们一个是她的爱人,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舍不得他们其中哪一个。
在临登飞机前,安知雅把要去美国可能会面对的情况简单与卢雪做了说明,现卢雪的反应比自己想象中的冷静,不由猜疑是不是徐乐骏已经和她说了什么。她与徐乐骏的私人问题,安知雅却是一句话都不想多问的,怕问了会多嘴。
这样一来,那天,他们一家三口,加上小禄,两个随行的张齐亚和卢雪,一块上了路。
按照徐乐骏和卢雪说的约定,本是要迟两天才启程。结果在当天,他和阿源提早登机匆匆回美国。
不无意外,当李墨翰一行抵达美国纽约机场时,李家派来的人已在机场门口守株待兔。
“太夫人从昨天开始无法正常进食。”这位李家的资深官家全叔,在李太奶奶身边是跟了数十年,可谓为心腹。今太奶奶病重,他不在身边侍候,而是跑来给李墨翰接机,大有求助的意味。
李墨翰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焦虑,未来得及开口。小禄抢着问:“约翰夫医生怎么说?”
李太奶奶是不会住医院的。家里医疗设备齐全,也有相关的医疗团队服务。约翰夫医生是太奶奶的主治医生脑,权威的胸科医生。
“说是与消化科医生商量,可能为了加强营养,准备做肠道造口,从肠道直接输入营养。太夫人近个月来虽然控制着没有病,但是,身体虚弱了很多,吃不下,营养上不去。”全叔道,那眼睛在车上落到了坐在妈妈腿上的小丫头身上。
这个四岁多的孩子和她妈妈,应该是这次李家人注目的焦点。按照岁龄排行来算,这个孩子是下下任的头号继承人,如果她能健康成长到法定年龄,又没有主动放弃继承权的话。
注意到这个严肃状的瘦脸大叔看着自己,小丫头眨眨眼后,没有敢随意开声,更多的,是把注意力放在他们一家人坐的这辆高级劳斯莱斯长车里面。“妈妈,我想喝水。”在综合考虑后,小丫头选择了最保险的方式试探这辆车的功能以及陌生人。
知道女儿的小心思,安知雅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到了屋里再喝。”
小丫头从这句话里头体会到了妈妈的命令:从这一刻开始,不准对任何新奇的人和事物产生好奇。她乖乖地把头靠在妈妈怀里面,闭上眼睛假寐。
从机场到李家宅院,飞驰也要长达三四个钟头。
大铁门敞开,车子没有向着恢弘的主建筑,而是绕到右后方较小的一栋三层别墅门口。
全叔先下车,门口跑出来了一男一女,女的年纪较大,应也是个管家,男的年轻一些。后来经介绍,安知雅知道了这是全叔一家。女的是全叔的老婆全姨,男的是全叔的儿子全德,都是服务于太奶奶一人。
全德为主人打开车门。全姨见到孩子想要接过来抱。
安知雅摇头:“让她自己走。”
小丫头就此牵着小雪阿姨的手低调地走进屋里。这是妈妈教育的,从今开始不能离开小雪阿姨的视线。
张齐亚留了下来负责行李。其他人尾随全叔,是往别墅二楼太奶奶的房间走去。到了二楼走廊,全姨盯着小丫头又开了声:“里面有病人和医生,怕会吓到孩子。”
安知雅与丈夫相看了眼。李墨翰蹙了下眉,倒不是担心小孩子看了会怕,而是这里人多杂乱,初来陌生不知状况,反而容易出现问题,便接受了全姨的提议:“这样吧。麻烦你,带她们先到隔壁房间休息。”
孩子是不可能随便交出去的,哪怕是李太奶奶信任的全叔一家。卢雪给了安知雅一个保证的目光,带了小丫头随全姨暂时离开。
一行人再往前走,能看到两三个医务人员穿梭在房间和廊道的身影。但是,从他们的脚步和姿态来看,不像是病人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因此,也没有见到有亲属守在门口这里。
快到门口的时候,迎面走来另两个人。前面一个中年妇女,穿着得体的家常服,年纪应到了中年,身材微福,体态中有种尊荣华贵。后面尾随的年轻女人,身着的是蓝色工作服,系了白围裙,双手捧了个托盘,上面放了个瓷碗和调羹。
见到李墨翰,中年妇女停了脚步,圆脸庞尖下巴的一张脸堆起了像是亲切且无形中有种疏忽的笑容,话声热情又客气,绝对符合当家主人的风范:“哎,我说是谁呢?远远看着眼熟。墨翰,还有小禄,每次回来都不事先打招呼的。”说完那褐色的小眼睛一转,盯在了安知雅身上两眼,却好像一晃视线飘走,不留痕迹地表态出一种高而不露,绝不会先开口问到安知雅。有点尖利的声音紧接着又与李墨翰、小禄两个人热烈地问候起来,完全像是疏忽了有安知雅这个人的存在。
安知雅得以知道这人是谁,靠的是安排好小丫头尾随过来的全姨。
“三房的大孙媳妇,她老公在那一辈分里排行第六。今三房的公公婆婆都是去世了。所以,大孙媳妇在三房掌家,顺便掌管了全家的厨房。”全姨道。
于是安知雅能听见小禄喊对方为“六婶”。不过,相对于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安知雅第一眼注意到,却不是这位六婶如何苛刻于她,而是她后面的厨房人员捧的那碗粥。乍看上去,这是一碗清淡到几乎无米的粥水,在房门口黯淡的灯光下,白色中掺杂了点米黄,上面飘浮的,像是米水的浓羹,又像是层浮油。如果是平常人,恐怕也是看不出什么区别吧。但安知雅分明是感觉到了异样,在微皱眉头的时候,扯了下老公的袖子。
李墨翰顺妻子的视线看到了那碗粥,在不解其惑的一愣之后,猛地沉下脸:“那是要给太奶奶喝的吗?”
六婶本来寒暄的话刹然而止,见其他人都因李墨翰的问话看向她身后的厨房人员,从容地笑了笑:“太夫人刚刚说肚子饿了。我们和医生商量了下,看能不能喂一点粥水。”
“不是说要做肠内营养吗?”小禄出疑问。
“小禄,你是医生,应该也清楚。总得试试,试到不行,没有办法了,再来做这个手术。”六婶说。
李墨翰径直上前,那手伸出去,要碰到那碗粥的时候,捧着粥的年轻女人像是被惊到,退了大半步。
“你,你这是做什么?”六婶惊道,“李墨翰!”
连名带姓叫她老公名字,分明不是亲近,是戒备。安知雅忽然跟着上前,从右边抢了那碗粥到手里,就着碗口尝了一小口。这一尝,她眉头打了个死结。这是什么怪味!当她想把粥给老公也尝一口时,年轻女人冲上来一巴扫到她手上。那碗,当即摔到地上,连同粥摔的粉碎。
铛的一声响,在走廊里出了可怕的余波,传到了房里。
李墨翰等人尚未来得及开声。安知雅只觉被一辆拖拉机给侧边上一推,差点摔倒。与她齐肩并立的丈夫也在无意中被推到了另一边。六婶从他们两人中间宛如巨无霸一样一站,忽的那只猪掌似的手掌响亮地打在那年轻女人的脸上:“在这里干了这么年的活,还不知道规矩?”
那年轻女人低着头,粗糙的黄脸皮上浮现五个掌印,一声不吭。
“赶紧把东西收拾了。”六婶喘着粗气又骂了声。
应着她这话,不知立马从哪里冒出来两个拿扫帚拖把和垃圾铲的,哗啦啦,就着地上的碎片和米水准备大清扫。
“等等!”李墨翰在他们预备清扫之前,挡在了他们面前。
六婶一皱眉头,脸上和蔼可亲的笑容一变,化为厉色:“李墨翰,你这是想做什么?”
小禄趁着这个时候,蹲下身用手指勾了下地上一点米水,放到指尖上尝了尝,眉宇间显出了一丝迟疑。
六婶看到这里,倒是一笑:“你们以为什么?”
“六婶——”李墨翰故意拉长声音。
“你们以为我给太夫人的食物里放毒是不是?”六婶眼神厉害着,声气咄咄逼人,“李墨翰,小禄,不要以为有太夫人疼你们就这么放肆!”
“六婶,我们只是——”小禄站起来。他刚刚是尝不出什么,所以一下子得边想着找词儿。
六婶冷哼一声:“别担心。我厨房里肯定不止煮这么一碗粥,锅里还有剩的。你们不放心,可以随我去看。但是,我先说清楚了。这污蔑人的事情,可不是这样闹着玩的。”说完,那钉子似的小眼睛使劲儿往安知雅的小尖脸上剐上两刀,嘴巴里吐出:“妖、言、惑、众。”
安知雅不低头,不昂头,仅站在那里,与六婶的小眼睛漠漠地对了对,对丈夫说:“去厨房看一看,重新舀上碗粥给太夫人也是应该的。毕竟这打烂碗的事我们有间接的责任。”
六婶那脸上的肉动了下,更想往她脸上刀剐两把。不过,她终究是冷笑着:“既然墨翰侄儿和小禄侄儿希望这样,或许该把长房的爷爷奶奶都给叫上——”
“六婶不必这么说。我们只是关心太夫人,也没有意思怀疑六婶怎样。”小禄道这话,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果揪不出任何问题,他和李墨翰关系不大,就怕六婶一股脑儿全把脏水洒到安知雅身上。
然安知雅倒像是不领他的情似的,截断他的话说:“这事,人愈多,把问题一块说清楚,更好。”
这话一出,小禄滞了眉头,不知道怎么说。李墨翰在默了默后,吩咐全叔:“家里在的长辈,看能不能叫来几个。”
全叔应了话,跑了出去。
这边,六婶将李墨翰他们带到了一楼的厨房,一路走的飞快,自然难压住怒气。一手推开厨房的门,她意味深长地又把目光打到了安知雅身上:“李墨翰,有些丑话六婶先说明白了。”
“六婶不必说,我李墨翰也明白。”李墨翰笑道。
看着丈夫回复到这幅温吞吞好像万事不怕的笑脸,安知雅内心里一笑。
六婶咬了牙,趾高气扬地走到一锅炉前:“就是这锅里煮的粥。想怎么验就怎么验,送到官方机构也成,免得人家说我买通了什么人。”
李墨翰不多说,只揭开锅盖。安知雅走上前去,用勺子舀了一口给自己、丈夫和小禄分别尝了下。小禄依然是尝不出什么,这心里不免急。况且,全叔这会儿是把屋里能叫到的李家人都叫来了。年轻的一扎,中年的有几个,老的没有来。全叔解释,老的好像是有事被接去外头了。
六婶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家人面前开始叫屈,非要在场的每个人都尝一口粥,以证明她的清白。于是,在场的李家人都在被迫搅进这场闹剧里面,尝了一口平淡无味的粥水没能现问题,把质问的目光通通集中在李墨翰一个人。
从这些目光中,安知雅能看出一种与六婶同仇敌忾的不满:平常不见你回来,刚回来就闹事?你以为只有你关心太夫人吗?
“怎么说?”六婶见众人站在她这边的,姿态益嚣张。
“我来说明。”没有等丈夫开口,安知雅主动站在了众人面前。
这女人是谁?李家人不是没有现安知雅的存在,并且也大致猜到她是李墨翰带回来的女人。但是关于她的新闻过少,更多人对她是不甚了解的,以至于带了种强烈的质疑,她能以什么能力来参与到他们的家内事来。
接下来,安知雅的表现自然令他们感到大为诧异,简直是匪夷所思。只见安知雅忽然拎起粥锅,猛地往清洗槽里一倒,露出锅底向着众人。众人仔细看,一时看不出什么蹊跷。直到安知雅细长的手指捏起一根筷子,灵活地往锅底刮了刮,筷子头上蘸了一层薄薄的浮黑。
六婶的脸上又动了下,稍稍地露出点尴尬:“可能厨师用的火太大,烧焦了一点。”
“不是煮粥烧焦,是煮牛奶烧焦。”安知雅说话可是不留情面,不等六婶再来句解释,那口是一条罪一条罪的数落,“这是第一个错。第二个错,用这种小铝锅煮粥熬粥,容易烧焦,产生有毒有害物资,不符合常理。第三个错——”手指头往倒掉的米水里勾起了一颗细微的米粒:“居然用泰国精米煮粥。我简直怀疑这厨房里面有厨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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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亲的支持,肥妈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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